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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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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兢要去泰山,她那皈依不知道是佛教还是道教的母亲要求她去所谓的什么还愿。我实在不知道还愿是什么流程,克克也不耐烦解释,就告诉我说白了就是旅游。我不过好心说了句“你一个人去不太安全吧?”就被抓了壮丁,克克坚决要求我同去。我一想到热汗奔流攀登在泰山之巅的时候腿就忍不住哆嗦。协商的结果是,我们俩分头去说动陈湛和宁海,四人行听起来似乎要有意思的多。
于是现在我们坐在陈湛那辆红色的宝来里面吃喝玩乐,一路奔往泰山脚下。根据杨克克这厮说的,还愿必须虔诚,心诚则灵。怎么虔诚法呢?就是不开汽车,不坐缆车,全凭一双脚,从红门到达玉皇顶。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脸呈现了彩虹色。一般人上山都是坐车到中天门,有力气的就爬十八盘,没力气的就坐缆车,到玉皇顶看日出。就这样还很多人坚持不了。照杨克克这说法,我们等于爬两次泰山。
红门前面,我坐在宝来的车前盖上耍赖,
“不爬!我还要我的脚呢,就算不要脚我还要我的鞋呢。从这爬上去,直接通知120拿担架上山来抬我好了!我要上中天门!到了中天门我才爬!”
很不幸,没有人理我。她们三个整理行装,买票进山了。我看看无望,只好抓了件薄外套塞进背包,又提了两瓶水,追赶队伍去。黑灯瞎火的,再把我丢了。
因为要看日出,我们选择晚上上山。泰山来过几次,还真没在晚上爬过,倒是也很刺激。我正琢磨是吃口香糖还是棒棒糖的功夫,面前出现了第一座建筑。按照惯例,进去磕头。
杨克克带着她母亲临行前交给她的一捆高香,真的是一捆,有我的小腿那么粗,一米长。俗语说的烧了高香难道就是说的这个?就这些,据说要是遇佛就烧的话还不一定够,到了上边还要买一些。克克扛着它,右手扶在前面,要不是她穿着粉红色的小T恤还真像挑山工。我很不理解,她妈妈明明在图书馆工作,应该是持无神论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如此执著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呢?
克克抽了拇指粗的一小把香出来,剩下的让陈湛给她抱着,拿火机在点。我趁这个功夫到大殿里面去,在那个说实话有点脏的的蒲团上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仨头。一求父母康健,二求亲友平安,三求——,三求宁海幸福吧,至于怎么个幸福法,就看神仙的意思了。
我爬起来一回头,宁海站在殿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克克举着一把点着的香进来,从我身边过去,缭绕的烟雾飘在我脸上,迷了我的眼睛。我扶着殿门,低下头揉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宁海不见了。
院子里的一根绳子上挂了个光线很暗的灯泡,弄得周围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环境的原因还是什么,我一下子慌了神。清修重地又严禁喧哗,我压低音量几乎有些走了声的喊:
“宁海!”
“嗯?”声音从我后边传来,我连忙回头,宁海站在克克身后,扬起眉毛看着我。似乎在奇怪我干吗叫她。我吁口气,摇摇头,
“没事,我以为你跑哪去了呢。”说着就到殿外来,站在抱着一捆香的陈湛旁边。陈湛笑眯眯的站在那,看克克和宁海在殿里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在巨大的神像下面的人看起来很是渺小,幽暗的灯火,肃穆的气氛,浓郁的檀香混合出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场景。
开始的山路坡度很大,走起来比较省力。我们在那些卖纪念品的摊子上转来转去,很快就走了好长一段。手上脖子上挂了不少做工粗糙却也有古朴美感的各色玩意儿。杨克克把那种写着登泰山保平安的红色布带系在头上,加上她扛了很长很大一捆香,我很想告诉别的游客我不认识这个神经病。她自己浑然不觉,非在我身边转悠,好像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一样。
我这种逢神就拜的习惯还是闹了笑话,在离山脚大约四分之一距离的时候,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里面游客很多,不过大多数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香火旺肯定比较灵,我拉了宁海进去磕头,居然在蒲团跟前排了队。轮到我们的时候,我照规矩拜三拜。宁海不磕头,但是会站在我身边,双手合十,微微欠欠身,也算对神仙恭敬些。我们拜完了往外走,看到陈湛和杨兢在院子里笑的前仰后合的。我很诧异,问克克:
“你怎么不进去烧香了?”
“我现在还拜不着这位神仙。”克克很费力的忍住笑。
我眨眨眼睛,转头看看那尊神,是个女神,还披着斗篷呢。为什么拜不着?往下一看,一个小牌子立在神像底座旁边——送子娘娘。
靠!怪不得全是老太太呢!我的脸立马红了个透,宁海也一脸尴尬的说我,
“没看清楚就乱拜,又丢人了吧?”
“你们俩还有这打算啊?”陈湛来了一句,话里有话。我把手里的太阳帽扣在头上,心虚的嚷嚷:
“爬山爬山!再不走赶不上日出了!”
“你急什么啊,大半夜的带个帽子,小心看不清掉到山沟里去!”陈湛的声音传过来,我决定不理她。
慢慢的我缺乏锻炼的腿开始发酸,呼吸也沉重起来。这一路大约隔500米就会有灯光,有灯光的地方一般就是某个景点,周边有些摆摊卖东西的。11点了,我们停在一处比较大的休息处,准备吃夜宵休整一下。食物很单调,最精致的也就是加蛋的方便面,那锅也不干净,好在就直接用“来一桶”的碗,不然真没法进嘴。宁海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拿了一袋牛肉干嚼着看我们吃。过了一会她看见旁边有一个**祠,说进去看看,站起来就进门里去了。陈湛咬断嘴里的面条,冲我说:
“跟着她去!那里面乌七麻黑的,也没看见有人,别让她一个人乱跑!”
我一愣,扔了筷子就跑进去,看见宁海的背影进了殿门。我一直向前跑去追她,却突然听到她一声叫,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惊恐,心一沉。
然后就看见宁海脸色发白的跑出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脸贴着我的肩窝,胳膊使劲抱着我的腰,
“乐易!有个人!”
我抱着她,偏头看她的表情,
“怎么了?什么人?”却赫然看见她肩膀上有几个脏乎乎的手指印,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桔黄色道袍的老道士从殿门里出来,居然盘着长发,拿一根竹签别着,跟电视剧里的人物差不多造型。可是脸上脏乎乎的,还有很多胡茬。混浊的小眼睛里射出很奸诈的目光。我朝他瞪眼,
“你抓她了?”
“无量天尊!#¥•#—*(+#¥•#•%……¥•¥#•••!)*—*—(-_-!没听清楚)”
倒塌!怎么跟拍电影似的?宁海也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小声地说:
“他刚才突然拉住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吓死我了。”
那个道士转身进去,站在神像旁边,指了指前边的蒲团。我皱皱眉,看样子他是要我们跪下拜神?我拍拍宁海,进去跪在中间那个蒲团上。宁海跟进来,站在一边。她这一路一直都只站着敬神的。结果那个道士不依,指着我旁边那个蒲团非要宁海跪下。我刚想跟宁海说让她出去等我,结果宁海低头咬咬嘴唇,居然径直过来跪在了我右边。我很惊讶的看看她,那个道士“叮”的一声不知道敲响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和宁海直挺挺的跪那看着他,他闭着眼睛,嘟嘟囔囔似乎在念经。念了一会,端起旁边一个粗瓷的陶碗,站在我和宁海面前,手蘸了里面的东西,在我们额头上一人抹了一下,凉凉的,似乎是水。又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那种一路走来很常见的小布袋,绣了金色的丝线,袋口束了黄色的尼龙绳。给我们从头上套下去。宁海的是红色的,我的则是宝石蓝。做完这些,老道士转身对着神像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好像一个什么古老的仪式一样,感觉很神圣。最后我们在神前拜了三拜,拜的时候很虔诚,拜完了我才想,这算什么?拜堂么?私定终身?
我们刚站起来,吃饱了饭的陈湛和克克进来了,克克照例去烧香。那个老道士并没有要给她俩也来一次那种仪式的意思,只是很沉默的站在旁边。我还有点走神,下意识抬手摸摸还有点凉飕飕的额头。将近午夜的时间,在陌生的祠观里,面对一个有些神秘的老道士,这个情景事后想起来怎么也有些恐怖,可是在当时,我的心里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出脱的宁静。
临走的时候我往善心箱里放了20块钱,意思一下。那个老道士站在殿门口,看我们离开,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的,神情看着也不那么狡诈了。
宁海拉着我的手,一直沉默着。我捏捏胸前那个小布袋,里面有圆圆的好像硬币一样的东西。那个道士说不能打开看的,再说袋口也缝着,我把它放进T恤领子里面去,隔着衣服按了按。我本不信鬼神,可是这次却出奇的敬重,那个东西仿佛一个信物,定下了我和宁海的未来。
下面的路程变成了体力上的鏖战,我打起百倍的精神克制着困倦和疲累。到了十八盘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没了感觉,完全麻木。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拽着宁海,她的呼吸频率很高也很重,肯定累坏了。陈湛因为工作原因时刻在锻炼,而克克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体力明显比我要好一些,所以在前面带路。我只需要闷头跟着,还省些力气。我们在台阶上休息过几次,山里朦胧着起了一些雾气,加上汗,弄得露在外面的皮肤湿乎乎的,更增加了寒意。越往上气温越低,我把外套从包里拿出来,给宁海穿上。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踏上天街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爬山的乐趣就在这里,爬的时候无论多辛苦,登上顶峰那一刻都会感觉到舒畅。来不及舒发一下豪情,一个喷嚏就提醒我赶紧办正事。租了军大衣,看看表,只有三点。大家决定去山顶的宾馆睡一小觉。
开了个标准间,两人一张床睡死过去,我都没顾上看看趴在我旁边的是谁。居然还会做梦,只是梦中也在爬山,辛苦啊!感觉刚睡着就听到了手机闹铃的声音,我嗯了一声继续睡,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处。然后就觉得有人轻拍我的脸,
“乐易,醒醒!起来了,去看日出。”
“嗯!”我只答应,不准备动。
“快点了,再不起来来不及了,快点,听话!”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宁海站在床前,俯身看着我,手在我脸上拍。看见我睁眼了就拉住我一只手,拖我起来。被强行拽起来,用凉水洗了脸漱了口,我披上军大衣,跟她们一路跑着来到看日出的石栏跟前。
天还没亮,一片黑乎乎的,连个太阳的尖尖也看不到。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人也不是很挤。陈湛和克克跑来跑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宁海在一处石栏前边站下来,手扶着栏边,等着太阳出现。我从后边贴住了她,手环过她的腰,以一个及其暧昧的姿势呆在她身边。隔了厚厚的军大衣,我还是感觉到她轻轻地抖了一下。
当那丝鲜红从天边扯开缝隙冒出来时,人群里爆发了欢呼。受大家的感染,我也很激动。宁海的身体向后靠在我怀里,我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的脸颊,小巧的耳朵,脖根处几丝贴着皮肤的细发,忍不住轻轻叫她,
“宁海。”
她回头看我,那双深情的眼睛和润泽欲滴的双唇一下子映入我的目光,我想也没想就吻了下去。
柔软,湿润,有薄荷润唇膏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宁海的呼吸有些急促,凉凉的气息扑到我脸上,更让我贪恋她唇齿间的味道。我用牙齿去轻咬她的唇瓣,宁海闷闷的嘤咛了一声,似叹息,似呻吟,让我心醉神迷。把舌头探过去,宁海退了一下又迎上来,投入的跟我纠缠。她有些生涩,却很勇敢,在我的引导下,把我们第一个吻演绎得如此完美契合。
我有多久没接吻了?不记得。我甚至要把那种悸动和颤栗忘却了,却因为宁海,又一次点燃了激情。我穿了军大衣,立起的领子挡住了脸,周围的人群没发现我同是女子的事实,反而为我们的拥吻唿哨起哄,我搂着宁海腰的手愈加收紧,就让巍峨的山峰和初升的朝阳作为我们的见证吧!让我把甜蜜留的更久一些。
回去的路上,我蜷在汽车后座,枕着宁海的腿补眠,似醒非醒之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在我的脸上划过,拨弄我的鬓角,戳点我的眉心,我闭着眼睛笑起来。其实,我渴望这种抚触已经很久很久,皮肤的寂寞,一样可以让人荒芜。宁海是那个驱走我的寂寞的人,我爱了她多久了?都不敢问这个问题。
我们确实默契,从泰山回来,谁也没有提起和表明过什么,居然开始了有模有样的恋爱。我承认,我忒不厚道,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让我一本正经去跟宁海说“请问可以爱你么?”还不如拿把菜刀杀了我来的痛快。要是让宁海等那一天,估计火星撞地球我也未必鼓得起勇气。好在,宁海不是计较的人,她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不需要我甜言蜜语。克克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