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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坐进出租车眼泪再也忍不住,我把脸埋在手掌里,痛哭失声。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我的代价有多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到这里来,回不到给我最幸福甜蜜的生活的家里来了,我失去小海,彻底失去了。这一次放手的是她,我无从挽回,这到底是我为少年无知还是固执偏拗所付出的代价我已经无心去深究。
      到了医院,交费,办手续。那张卡上有三万两千多块钱,我全部提了出来。装好剩下的钱,我拿了单子跑回手术室。抢救还没有结束,我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手撑着头,一动不动。我不敢去想万一雅婷有事,我该怎么去跟她的父母交待。这种肩头上担负着一个人的生命的感觉异常沉重,沉得我难以负担。我失去了支撑,如果说这些日子以来我能坚持下来全部是因为小海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撑着我。现在,这个支柱没有了,我很想拉开窗户跳下去,一切清静了。旁边拖地的护工大婶在看我,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
      总算,老天没有太考验我,雅婷脱离了危险,当然,那个孩子也没有了。我行尸走肉一样的在医院里穿梭、奔忙,默然无声的照顾着雅婷。实在累极了的时候就回父母家里,或者到克克那里去,从进门开始睡,睡醒了走人。老妈说我死没良心,我连反驳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克克很善解人意的没问我原因,只是感叹可惜。我知道她是说宁海,我不敢问,我怕我会忍不住哭起来。
      雅婷情绪消沉,我强打起精神劝慰她,常常劝着劝着自己先流下泪来,我忍不住想起宁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哭得难以自抑,往往最后还要雅婷来安慰我。
      一个月后,雅婷出院,我们回到了那家小旅社。
      除夕夜,我在家看完了春节晚会,借口跟朋友去郊区放焰火,从家里出来,来到旅店里睡觉,雅婷来到我的床上,钻进我的被子,从后面抱着我。
      我不动。我的心不再为她失去频率,甚至有些反感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可是我依然不动,我没有力气动。
      “易,从头开始爱我好吗?”
      我不出声。
      “像以前一样,守在我身边,好好爱我好吗?”
      “不。”我声音冰冷,态度坚决。雅婷的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有拿开。
      “为什么?是因为宁海吗?”
      “嗯。”
      “可是她离开你了啊。”
      “那是她的事,我的心不会变。”
      雅婷沉默了,过了许久,
      “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没有。”
      身后传来雅婷的苦笑,
      “看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只能是遗憾了。”这句话戳痛了我的心,我的小海,一旦失去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就真的永远只能是遗憾了。黑暗中,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那一夜,雅婷没有离开我,紧紧地抱了我一夜。我任由她抱着,无动于衷。
      雅婷终于决定要离开了,我把剩下的钱封进一个信封,连同从手腕上摘下来的那条链子,一起放了进去,交给雅婷。
      “钱不多,够你维持一段时间的了。作为朋友,我只能做这些。以后的日子,靠你自己。眼睛亮一些,别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了。”
      雅婷含着眼泪点头,抱了抱我,“乐易,谢谢你。”
      我笑。呵,我用什么样惨重的代价,换了这句谢谢啊。
      送雅婷上了车,从车站回来,我回了那家小旅店,坐在床上发呆。中午,饥饿带来的胃痛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拉开柜门,里面有我昨天早上吃剩的半个面包,已经有些干了,我一块一块的撕下来,填进嘴里,机械的咀嚼着。最后,把袋子揉成一团。玻璃纸的包装袋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最后一口面包在我嘴里搅拌了很久,才勉强咽了下去。我把几件衣服装进一个提包,离开了这里。
      我像条流浪狗一样在街上游荡。人们喜气洋洋,女孩子们挽着男孩的胳膊,一路青春盎然。有提了玫瑰花的小贩在叫卖,我才恍然。今天,是情人节。苦笑,去年这个时候,小海还没有回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过一个情人节,而现在,却已经分开了。
      我走进路边一个商店,里面有个柜台,专卖谭木匠的梳子。我想起那个风俗,摸了摸口袋,只有八十四块钱。我挑了一把七十六的梳子,把找回的钱放进口袋,捏了梳子走出去。然后就笑话自己,买来干什么呢?送给谁呢?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晚上的风冷起来,吹得我的脸生疼。我还在街上晃,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的胃是空的,心也是空的。走到市中心喷泉广场的时候,手机居然在口袋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难以置信的掏出来看,宁海发来的短信,只有五个字:
      ——饭好了,回家。
      我哆哆嗦嗦的叫住一辆出租车,死催着司机往工程学院跑。到了校门口,我掏钱的时候才发现钱不够。司机看着我含着眼泪的样子大度的摆摆手说算了。于是我下了车提着包就开始跑起来。风拂过我的衣角,吹疼我的脸颊,校园,操场,我跑得呼呼生风。
      很多次我这样跑过,宁海出国的时候,在筒子楼过了我们的初夜的时候,我都这样没命的奔跑。体力上的消耗可以缓解我心里的波澜,我靠着这样的方式保持仅剩的理智。
      穿过家属院,跑上六楼。我站在门口喘气,嗓子里有血腥的味道。
      门虚掩着,透出一丝温暖的光。我轻轻拉开门走进去,看见宁海端了盘子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蜡笔小新图案的围裙,如往日一般透着亲切的气息。看见我,宁海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摘下围裙来,轻轻地说:
      “洗手,吃饭。”
      我扔下袋子就扑上去,把小海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使劲的勒着她。仿佛要把她压到我的身体里,箍进我的生命里去。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落在小海长波浪的卷发里,粉色的薄毛衫上。我努力的哭泣,尽情释放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难受。对着怀里的人,我无须压抑隐瞒自己所有的情绪,这儿是我的家,是我的港湾,这是我用心爱着的人,除了哭泣,我不知道什么方法能更好的表达我现在的情绪。
      小海老老实实的让我抱着,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的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让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几乎以为我们已经无可挽回,从绝望中出来转而换做狂喜的心情甚至让我有些微的晕眩。我闭上眼睛,这一刻,我是享受的。
      过了很久,我才止住了哭,但是还是不肯松开宁海,宁海从我怀里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雅婷给我打电话,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使劲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易,你受苦了。”
      我含着泪花笑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宁海却揪了我脖子后面的一缕头发,皱着眉头问我:
      “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半个月。”
      宁海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先洗澡。”宁海说着往浴室走,我拖着她不愿意松手,
      “不要!”
      “你脏死了还不要,不洗澡不准吃饭!你自己闻闻,你身上全是那个女人的味儿。”
      “我饿了,很饿!”我撅着嘴,眼睛往饭桌上望。
      宁海心软了,“那吃完饭马上洗澡啊?”
      我笑着点头,迫不及待往桌子上扑,
      “先洗手!”
      吃过饭,宁海在洗碗。我进浴室脱了衣服,对着墙上的镜子看。瘦得我排骨都突出来了,吃大苦了我。我没用浴球,拿着宁海新买的钢锉一样的搓澡巾,连搓了两遍才把身上的泥垢搓出来,搓的身上跟刚蒸熟的蟹子一个色儿。头发涂了三遍洗发水一遍护发素才弄得顺溜了。我把浴缸里放满温水,很舒服的躺了进去。
      过了一会,浴室门响,我微微睁开眼,宁海进来了。头发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束着,松松的搭在身后。她进来蹲在浴缸旁边,轻轻地问我:
      “要帮忙吗?我给你搓背?”
      我闭着眼睛笑,“我自己搓干净了。你拿我外套过来。”
      宁海站起身,到外面拎了我随便扔在地上的外套进来递给我,我从口袋里把下午买的梳子拿出来,
      “我身上的钱,只够买这把梳子了。这是我下午刚买的,是新的,包装还没开,没有其他女人的味儿。是送给你的,情人节快乐。”我慢慢的说,宁海一边听一边接过去,柔柔的瞅着我,瞅得我的心熨贴无比。
      “进来陪我一块洗吧,让我抱抱你。我都快忘了小海是什么味儿的了。”我懒洋洋的说。
      宁海轻手轻脚极快的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抬手把束着头发的帕子撸下来,甩了甩头发,就跨到浴缸里来。伏下身子,软软的趴在我身上,她的胸口贴着我的,我们的心跳融在一起。我接过刚才交到她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浸在水里的头发,一种熟悉的薰衣草香传进鼻孔。我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的说:
      “结发同心,举案齐眉。宁海,我爱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宁海被我感动了,下巴拄在我的胸口,眼睛亮亮的,
      “乐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煽情的哦。”
      我爱怜的捏她小巧的耳垂,“失去过才会懂珍惜啊。”
      我把两只手臂伸到她面前,献宝一样给她看,
      “你看,什么都没有哦。待会出去戴上我的生日礼物。”
      宁海把头靠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地动了动身子,问我:
      “这样行吗?会不会压着你?”
      “不会,很好。”我揽了她的肩,开始慢慢讲述我和雅婷的故事。从13岁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没有一丝隐瞒,包括雅婷抱着我的那个除夕之夜,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小海。讲述完毕的时候,我轻轻的舒了口气,觉得无比轻松。
      宁海拧开热水龙头,给我们已经有些凉的浴缸里掺上些热水,然后勾着我的脖子,盯着我的眼睛说:
      “乐易,你知道周雅婷给我打电话除了解释你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
      “她说,其实想得到你的心并不难。”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哦?”
      “你虽然开朗,感情方面却很执着,却又是放在心里的执着,指望你说点甜言蜜语比登天还难,明明用情至深,还装得若无其事,你说说,你是不是这样对我的?看看,说你还不承认。”宁海揪我撇下去嘴角。
      “但是呢,如果不去计较这些,就会发现你很会经营爱情,知道什么时候该温柔体贴,什么时候只要静静陪伴。还会不声不响的为爱的人做些事,不是只挂在嘴上的。非常贴心。”说着凑上来亲亲我的脸颊。
      我因为得到表扬而开心,但是发现宁海现在有成为我妈第二的潜质,很无奈的看着她。
      “我想了一下,我做得还不错,没有因为失望而放弃,”宁海自顾自笑起来,“除了这一次。”
      表情瞬间又转严肃,“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是真实打算放手了。如果不是雅婷来解释,我不会再留恋你的。虽然我很舍不得,这样说也很残酷,但是是你先让我失望的。”
      我非常委屈的看着她,手指在浴缸边上划来划去。宁海盯了我一会,撑不住先笑了。
      “好啦好啦,好在雅婷不是打电话来了嘛。我知道是冤枉我们小易了,我们小易不是脚踩两只船,而是学雷锋去了。这不是又重新燃起希望了?别摆这个Apollo的经典表情了。”
      “她不让我跟别人说自己又告诉你,女人的名声就是这样被败坏的,反复无常么。”我抓抓头发。
      “别人?原来你就拿我当别人哦。”
      “不是,”
      “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点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至于闹成那个样子么?你难受我痛苦,我那段时间天天肿着眼睛去上课,别人还以为我家里至亲去世了呢。”
      我嘿嘿的笑起来,用指尖去摸小海的眼睛,睫毛扫的我的手指痒痒的。
      “以后,不管怎么样,把你心里想的告诉我,再大的事情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这样才证明我们是彼此相爱的啊?”
      “知道啦!你好啰嗦哦!”我笑。
      宁海伸手掐了我一下,“啰嗦你还不长记性呢。”
      那个澡我们洗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泡得我的十个手指头跟月球表面一样有层次感。终于,我又趴在我们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舒服的打哈欠了。面前摆了七、八条手链,都是宁海送我的。回过头去问正在吹头发的宁海,
      “戴哪一条好呢?”
      她放下吹风机走过来,拿起她去美国的第一年寄回来的手链,上面的那个小海豚依旧明亮。
      “这条。这是我去美国的时候,去一家餐馆打工,端了一个月的盘子赚的钱买的。完全独立的靠自己的能力送你的礼物,居然不给我戴上。我一片心意都喂了狗。”说着掰开那个搭扣,我把手伸过去,她小心翼翼的给我带好。然后摸着那条链子问我:
      “你为什么喜欢海豚呢?因为它聪明通人性吗?”
      我摇摇头。
      “那为什么?”
      我很认真地说:
      “因为海豚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跟人类一样,□□不是为了繁衍而是为了爽的动物。”
      顿时,宁海的表情瞬间万变,惊讶、羞涩、尴尬、蔑视、不可思议一起堆在脸上。我笑得在床上打滚,宁海半天才憋出一句。
      “乐易,你可真是个大流氓!”
      有句话怎么说?小别胜新婚。现在我才了解说这句话的人真是太有生活了。我很清楚这几个月以来的奔波劳碌和精神上的紧张失落让我的身体处在一种极度疲乏的状态,但是宁海脱去浴袍只穿了性感的吊带睡衣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决定放弃保重身体,饿狼一样扑了上去。而且一改往日关灯□□的习惯,让卧室里灯火通明。宁海一直在笑,浅浅的,温柔的,宠溺的笑。甚至我用头心顶住她的下巴在她脖子上种草莓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笑容。这笑容让我踏实、沉醉、心有依靠。
      这个夜里,在宁海生涩的手上,我完成了我的成人礼。有想象中的痛,却没有传说中的高潮。我依然满足,因为这一刻,我们完完全全的交付了彼此,真正的融为一体,灵与肉的结合从来没有这样的完美,宁海,是上天给予我的,最珍贵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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