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狂想曲》夏∮雪

6、十一

　　十一

　　有钱人家的下午茶会。
　　我将车停在草坪后方，隔壁也停着一辆车，明显尺寸要小一码。
　　我掀了黑罩子一看，哇，一辆流线型的白色跑车。
　　用这车子逃跑么？我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乔生，我只会开那种傻瓜型的轿车……我很落后，这么时髦的东西还没机会接触……
　　乔生说：“待会他们喝茶，我们去应酬几句，分开两路来到这里汇合。”
　　我心领神会，这种公开的茶会，由于媒体介入，暗处保护的人和暗处偷袭的人都很难监控。
　　我盯着那车，有点懵：“你的轮椅貌似放不进去……”
　　“我拄拐杖也可以走，”他举目眺望远处，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名媛绅士，“再不行的话，我不介意拿你当拐杖使一回。”
　　我心底靠了一声，抬头跟着望过去。
　　那边的人在跟我们招手，看来，是乔生的旧识。
　　一顶顶彩色的大太阳伞下，是一桌桌丰盛到眼花缭乱的点心和饮料，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安小六，算我求你成么，待会你不要直愣愣望着桌上摆放的食物，大方一点，得体一点，见人问话就说不知道，别人对你笑，你也尽量弯一点点嘴角，不要笑得龇牙咧嘴，让我朋友鄙视我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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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气愤，但还是忍辱负重地推着他的轮椅，来到茶会中央。
　　也是凑巧，今天有很多商界人士参与了这个茶会，他们例行公事，在言笑晏晏间，谈计划，谈合作，谈前景，就是不谈吃东西。
　　别人口沫横飞，我连看一眼桌上的食物都被禁止。
　　太不人道了。
　　须臾，一个黄裙子的姑娘蹬蹬跑到我们跟前，素雅的妆容，笑起来色若春晓。
　　“乔生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见着她要扑到乔生身上，我很识相地松开手上的轮椅，让他们两个玩一回滑翔式的拥抱活动。
　　乔生不愧为知名的赛车手，反应奇快，见我放手他立即抓紧了车轮。那姑娘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体重却不容小觑，猛地扑上来后，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薇薇，疼。”
　　“谁让你那么久不来找人家！活该！”唤作薇薇的姑娘娇嗔了几句，不依不饶地，手像一条蛇，紧紧勾上了他的脖子，“乔生大哥，你说，你今天是不是特地来看我的？”
　　我眨眨眼，你们当我隐形人吧。
　　正欲悄悄离场，蓦地手被人抓住，力道之大，痛得我不由低呼。
　　“死乔生，你有病啊！”
　　他咳嗽了下，推开了身上微微惊诧的姑娘，将我扯到身前，含情脉脉：“薇薇，给你介绍下，这是安小姐。”
　　薇薇侧过身望着我，道：“好漂亮啊！”
　　我正要回笑，她又补充道：“这么好看的水晶项链，挂她身上真可惜！”
　　乔生明明想笑，强忍着故作深情：“薇薇，你怎么说话的？”
　　“人家不懂，为什么她可以当你的女人，我就不可以？！”
　　“薇薇！”
　　“唔，我要告诉我爸爸，你欺负我！”
　　“薇薇，她和你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不一样啊！她没我漂亮，身材也没我苗条，化妆技术一流的烂，她，她哪里像个女人呀！”
　　最近抗压能力有所提高，心胸尤其宽广，我瞅着他俩觉得挺无聊，也不动气，挥挥手，道：“你们聊吧，我四处转转。”
　　“别迷路。”乔生叮嘱道，眼睛越过我，指向草坪角落里的那辆跑车。
　　“你也当心。”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气得手舞足蹈的薇薇小姐。

　　绕着草坪闲晃一圈，有点累了，于是拿了杯葡萄酒细细饮啜。驻足远观了一分钟，发现乔先生暂时脱不了身。周边形形色色的阔少爷富小姐我也没有交流意向，正想找块地方打个盹的，意外看到乔祺。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风度翩翩，气质脱俗。
　　我牵起笑，朝他走过去：“乔祺。”
　　他露出讶异的神色，快步来到我跟前。
　　“你怎么不在大哥身边？”
　　我努努嘴：“你大哥显然不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乔祺张望四周，总算在对面粉色的大阳伞下找到了他的大哥。他不解：“奇怪，大哥从来不参加这种茶会的，他以前总觉得烦。”他转向我，目色狐疑：“安小姐，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我就没见过他笑得那么自然。”
　　他笑什么？我跟着望过去，发觉乔生正看着我们这边，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阳光下的乔生，笑容干净而纯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假。
　　“白痴。”我撇撇嘴。

　　以前不晓得，原来情妇的身份在上流社会是如此的屡见不鲜。匆匆和乔祺告别以后，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意外找到了很多同行。她们或是花枝招展，或是文静素雅，或是优雅迷人，彼此之间还能谈笑自如，好像是在公司里上班的同事一样悠然自在。
　　真觉得讽刺，男人们的世界，女人成了摆设。
　　因为印着乔生的情妇这个高亮的标签，我被很多不认识的男人女人搭讪。
　　比如，“啊，乔生先生最近身体如何，上次的……”
　　我点头微笑，“不知道。”
　　再比如，“乔生先生喜欢吃些什么，我父亲要摆八十岁寿宴……”
　　继续微笑，“不知道。”
　　然后更甚者，“乔生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床上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我知我笑得很难看，但还是微笑微笑，手里的酒杯不留神翻了人家一脸，边用桌布抹她斑斓五彩的脸，边继续微笑道：“不知道。”脚下一拐，她狼狈地摔倒了满桌的佳肴。
　　与此同时，跑来一个嚣张跋扈的男人，意欲做英雄来着的，对我怒吼道：“有什么了不起！不都是别人的枕边玩物嘛！”
　　我朝他勾勾手指，他挺直了胸膛靠近我。
　　好啊，英雄无惧，我正要甩他一巴掌的，手扬到半空，眼睛飘到了他身后，乔生的轮椅，空空荡荡地躺在草坪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