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狂想曲》夏∮雪

21、二十六

　　乔家大门自然不会为我而开，我绕到了别墅后面，攀着墙，越过了斑驳凹凸的铁丝网，跳进了乔家的后花园。啧，我揉揉眼，约莫十五米外，漂亮男人在晒日光浴，游泳池的水粼粼波光，他睡着的脸像小猫一般香甜。
　　日光晕眩，我走过去，看着他，心里暖流逆袭，呵，真想抱抱他，吻吻他。可我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望着他。
　　其实我并不是很理智的那种人，生命很短暂，光阴韶华如梭，瞻前顾后只会让我与最珍爱的擦肩而过。我曾经有过许多许多的梦想，跟宋可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过天长地久，和乔生在一起的时候我盼望平淡如水。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乔生醒来，看到我，先是一笑，再而笑容很快收敛，他垂下眼，似是不悦：“你来干什么？”
　　我弯下身，轻吻他的额际。
　　他的目光如炬，手缠上了我的脖颈，将唇贴上了我的耳畔。
　　“原来你是来勾引我的。”他痴痴笑起来。
　　我哀伤地凝望他。比起家人，我不够爱他。或者说，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我想和他过辈子，但是我付不起这样的代价。我和乔祺在一起，可以随时见到他，然而，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安家的信誉会遭到质疑。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最后，只能淡淡的祝福，卑微如我，胆怯如我。
　　他的眼里迅速地黯了一下，随即，笑容涩然：“安小六，要知道，找个比你好的女人，不是一点点的容易。”
　　不知怎的，我也跟着笑：“是啊，四肢健全的男人满世界都是。”
　　他轻拍我的脑袋，一下又一下。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拿我的腿作文章。”他一口咬上我的耳垂，湿濡的唇沿着脸颊来到我的唇边，我微微颤了一下，想要退后，他蓦地一把将我揽进怀，“你有什么好？凭什么让我牵肠挂肚？你说啊，乔祺天天来找我诉苦，说你烦得他快脱发了，你为什么去烦他？你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和别人在一起吗？”
　　“可是姐姐……”
　　“没有可是！”他厉声，“你在想些什么？畏畏缩缩好像不是你的本性吧？”
　　我被吼得也火大了，用力推开他，站了起来。日头火辣，将我的影子浓缩成了一点，我的心情在这样热烈的温度下，由微小的一点，渐渐漾开。
　　“我有什么办法！姐姐是天，她一个人要接手那么大的家族，很不容易，我再怎么任性也不能让她难做！”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安小六？”
　　“没有！”
　　“再给你次机会！”
　　“没有没有！”
　　他执起拐杖，站了起来，“安小六，我不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该死的教育，养成你这样扭曲的心态！好吧，如果你爱我，我愿意和你承担所有的风险。”
　　我拒绝了，然后，落荒而逃。

　　安家。
　　回到家，大姐二话不说，丢了洗衣板给我。我跪在大门前，任月光洗礼。
　　凌晨十分，五哥搂了一个妖娆的女子跑到我跟前，他问她，什么是爱情？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爱情就是童话。”
　　五哥说错，他指着我，言辞犀利：“爱情是个白痴。”
　　我愤怒地望着他，哼哼，每次都教训我，我已经够惨了不是吗？然后，二姐跑过来说，萨娜在马来西亚遇到了点麻烦，好像被同行出卖了，目前没法联络上。五哥推开了身边的女人，上楼换了衣服，就匆匆跑下来，对我们喊道：“跟大姐说声，下礼拜的货让——”他看看我，再看向我们家最清秀的二姐，“让六子代我去领。”
　　二姐迟疑：“六子从来没有接手过家里的生意……她……”
　　五哥冷笑：“六子，也是时候了，你稍微挑些担子吧。”
　　我茫茫然，五哥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萨娜是他的女人，他从来不对她说爱，但只要有人欺负萨娜，那个人一定会死得很惨烈。
　　大姐回来后，把货单和五哥的手枪一并递给了我。
　　五哥丢了个巨大的难题给我。我从不，或者说，根本不想做这种事。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我始终无法接受□□中人的生存方式。什么是货？是走私品，是枪械，还是毒品？我不要沾染这些。
　　大姐说：“既然不肯承担作为安家人应尽的义务，那不如把你除名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我推离了家门。五哥刚走，她们就四票对一票，和我彻底决裂。

　　失魂落魄走回侦探社，老大在品午夜咖啡，手里一张传真，我走过去一看：事已办妥，请验货。署名是——安惠？
　　一道雷瞬时劈中我的脑门，啥叫验货？
　　老大笑容淡淡，一室的咖啡香味。
　　“我帮你解决了问题了，我的优秀员工。不要太感激涕零，你明年的工资我已经扣了。”
　　我伤心，我绝望，怎么有这种人？！
　　他继续说：“安小六，反正你家那边的事你从不插手，要脱离就脱离吧，少了你，你的姐姐哥哥们不会饿死街头的。你姐姐呢，也是为你好，像你这样的累赘，也只有我能够妥善喂养了，呃，当然，乔生如果愿意牺牲后半辈子，我不介意高价转让。”
　　我呆怔了足足十来分钟，然后，声音颤抖：“你是说，我姐姐，她，她把我卖了？”

　　一个星期后，老大找来一个女人，利落能干，把我愣是从一个灰姑娘打扮成了白天鹅。我问老大想干嘛，他说反正不是让你出去卖。
　　我跟他走出社门，耳边听到八叶在背后小声地补充一句：“反正就是卖，也肯定滞销。”
　　正想要回去给他点教训，眼睛却被一辆超豪华的凯迪拉克吸引住了。
　　哇，肯定是大生意上门了。
　　老大带着我走过去，打开车门，里面的司机恭敬而有礼：“大少爷。”
　　我眨眨眼，老大笑。他今天西装革履，乱乱的刘海也梳理整齐，整个人看上去，帅到没天理。
　　“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宴会？”
　　“呵呵，乔生的订婚宴。”
　　我跳跃的心情霎时冷冻了下来。

　　聂氏在A市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老大一到场，无数的名媛淑女笑盈盈地迎了过来。他是醉卧美人席，我则形影相吊地在桌边啃蛋糕喝椰奶。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在人群里找到了乔生，他很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周边的人津津有味地谈笑风声，他不过是浅浅回笑。我很想找到和他订婚的那姑娘，乔祺说她叫什么来着，为什么她此刻不在他身边？难道她不知道，乔生是最讨厌聒噪的么？以前我话一多，他就冲我白眼。现在好了，那么多人围着他，他行动不便，躲也躲不掉。
　　行动总归快过大脑思考，我正苦恼着，脚已经迈到了他跟前。
　　他疑惑地望着我，然后绽开笑：“小姐，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我真想说，先生，你去死吧你！但是，众目睽睽，又都是我不喜欢的上流人士，我努努嘴，转身撞上了老大的酒杯。绛红色的液体淋漓了我一身。
　　老大笑，一边将我拎到边上，“乔少爷，别来无恙啊。”
　　乔生的目光在我和老大身上游移，最后，停在我这里：“你和聂？”
　　“啊，我们一起啊。”老大笑呵呵搂上我的肩。
　　我怒，当即去拍他：“放开你的爪子！喂喂！”
　　老大的手劲出奇的大，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感觉力气如泥牛沉海，毫无踪影。结果反而这样看上去，像极了打情骂俏。乔生的笑渐渐隐退，他扬手招来推轮椅的保镖，对老大说道：“我看这位小姐身上都是酒，不如放开让她去清洗一下吧。”
　　老大低头对我说，声音没由来的性感低醇：“安小六，我等你哦，快回来。”
　　发什么神经了他？！
　　懒得鸟他，我飞奔到了洗手间，把紧身的长裙褪了下来。啧，领口都是红彤彤的酒渍，还好不是我花钱买的，不然心疼死。来时没带衣服，我用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领口和裙摆，挂着女字大红招牌的洗手间里突然进了一个男人。
　　“哇哇，”我尖叫，“色狼！”
　　他将外套脱下，丢给我：“有事谈，你快点出来。”
　　我披上外套，扶着他沿着宴会的后门走出去。星空如练，夜色分外静谧。我问他轮椅去哪里了？他说丢了，总不能闯女厕还带个跟班吧。我和他在喷泉边沿坐下，水声叮咚，他伸过手，轻轻地抱住我。
　　“安小六，你和聂行歌，什么关系？”
　　我想起了老大的诡异的反常，忽而明了了起来，笑：“你看到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聂行歌不是个好人！”乔生激动了起来，“以前他就花名在外，是商界出了名的败家子，你怎么和那种人混在一起！”
　　我无辜地撇嘴：“坏人脸上不会写坏字。我怎么知道？”
　　再说，“你不是订婚吗，跟我在这里幽会貌似不妥吧？”
　　乔生怔了怔，“谁跟你说我订婚的？乔祺又骗你了？今天是乔家的股份转让大会，聂行歌突然贷款乔祺，让他收购我手里的股份。我见着也烦，就卖给乔祺了。”
　　我眼睛放光：“卖了多少钱？”等等，“什么叫‘又骗我了’？”甩开他的手，我暴躁地跳了起来，抬手直指着他：“啊，你们耍我！”
　　乔生严肃地望着我：“我没有耍你，我自始至终都爱你。”
　　“我有什么好，你们都说我一无是处！”
　　“你是没什么好，是我太不幸。”乔生拉住我的手，他站起来，将我揽至胸口，“我把乔氏卖给乔祺和聂行歌，条件就是把你还给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走到一起，但是安小六，你的狗脾气似乎也只有我能够忍受。”

　　就这样，我好像被一个骇人的高价转手给了乔生。老大说：“安小六，有个富婆去澳门赌钱，把女儿丢那里了，你去找找。”于是，我和乔生选择去澳门旅游。他一直抱怨：“安小六，为什么你收了我的房子戒指，就是不肯嫁给我？”
　　我在飞机上吻他，笑道：“做人妻太辛苦，还是做你的情妇好了，以后喜新厌旧了，换起来也方便。”
　　乔生说：“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从飞机上丢下去？”
　　嘻嘻哈哈打闹一阵，我问他：“你的车馆怎么样了，找到人接管了吗？”
　　“暂时先关门，陪你到处走走也好。”辞去了乔氏的职位以后，他买了一家修车馆，虽然不能再赛车了，但是对车子的每个零件都了如指掌的他选择替人修车。五星级的修车馆，每次都有帅哥车手进出，我偷拍照片无数，乔生总要骂我，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很好奇：“乔生，对你而言，赛车和我，哪个比较重要？”
　　这个庸俗的问题啊，他竟然毫不费力得答道：“鬼知道。有赛车的时候没正眼瞧过女人，有女人的时候，天天看到别人赛车。我的生命如此不幸，安小六，你要好好珍惜我啊。”
　　我哈哈大笑，笑到人仰马翻。心里很平静，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一直在找寻的平静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