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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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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抢在乔祺飙车前,跳上了他的车。他惊诧地望着我,许久,才一脚踩下油门。
城市交通不比乡野,你越是心急,红灯越是和你作对。乔祺忿忿地拍着方向盘,“如果我大哥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杰克!”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我望着乔祺出离愤怒的眼,终于明白了乔生为什么如此信任手足。这场战役,怕是夹在母亲与兄长之间的乔祺,最为痛苦吧?
我问他:“乔祺,你知道那个杯子的故事吗?”
乔祺摇头:“我知道你们老大做事很变态,但是不知道他居然可以变态到这般地步!”
“杯子,就是一辈子。老大睡觉洗澡,就连上厕所都会带着它。向阳曾经说过,老大的恋人离开前,把杯子留给了他,而后再无音讯。老大执拗地认为那是个一辈子的承诺,他的女人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而你,一脚踩碎了他的一辈子。”
乔祺震惊,我微微一笑:“我听到这个故事时,和你差不多的反应。”
乔祺的车在车辆密集的大道上匍匐前进。
乔祺没有再说话,他专注地开车,等待红灯换绿灯。
诚如向阳所说,社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这是人所不能触及的精神底限,别看平时大家打闹吵骂很是亲昵,但是一旦谈及往事,心里都会流血。谁不乐意待在自己家,反而千里迢迢聚在了这么个破烂不堪的小侦探社?怎样的伤痛,会使得人不由自主地逃避曾经的自己?我不知道,我已经不会去想宋可了。
我只知道,有一个人,此刻迫切地需要我。
我打开了手机,按数字键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心底默默哭泣,这么做的话,安家是再也不会接纳我了。可是我没有选择。
“姐姐。”
电话拨通的一刹那,心情反而轻松了起来。
已经无路可退了。
“六子?怎么回事,你把你五哥打伤了?”
大姐沉静的问话。我不由苦笑:“先别提这事,替我转个话给乔伯母,她的小儿子在我手里,如果乔生出了什么事,我希望她能够理解我对乔祺所做的。”
挂了电话,我看向乔祺。他侧过脸,朝我一笑:“我不介意。”笑容隐去,他垂下头:“因为很信得过八叶和仇少扬的身手,所以答应了杰克骗你去乔生身边。对不起,安小姐。”
对不起不能补偿我所失去的,所以,我拒绝接受。
打电话给八叶和仇少扬求援,他们一如我所料地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刚开局,打完了再说吧!”
然后是向阳:“六子,你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老大顶着多大的压力和安家作对?可是乔祺怎么做的,你也见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帮亲不帮理。”
老大的回话更是言简意赅:“地球上60亿人口,他死了就死了。”
和乔祺来到乔生的酒店,脚方踏入大门,迎面走来了两位姐姐。
三姐和四姐。
我用枪抵着乔祺的后脑勺,冲她们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姐姐们。”
三姐没有回话,直接递给了我一个锦盒。
四姐说:“他暂时没事。”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唤住我:“六子,这几日不要回家里去,最好不要抱有幻想,你大姐绝对会活扒了你。”
“这几日?”不是永远?
三姐冷笑:“你的人质在闲逛呢。”
闻言,我赶忙将乔祺拽到身侧,恶狠狠地拍他脑袋:“再跑灭了你!”
乔祺苦笑:“我怕死了,饶命。”
三姐冷漠地瞥了我眼,旋过身:“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花言巧语的……瞧你五哥把你哄得……哼,好像天底下你就他一个人的妹妹似的!”
她们大步离去。
我和乔祺走进电梯。
乔祺直愣愣地盯着我手里的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笑道:“不会是炸药。”
打开盒子。
望见比炸弹更骇人的东西,身边的乔祺倒抽口气,跌坐在地:“天,她们该不会——”
三姐的刀法不比道上任何一个男人逊色。四姐一向喜欢有创意地折磨囚犯。
我捧着那个盒子,浑身的血液凝固,心脏扑通扑通跳离了节奏。
我们走到乔生的房门前,彼此互望了一眼。乔祺的脸已经惨白得褪了血色。
我咬咬牙,按响了门铃。
门开,是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她拿着吸尘器,礼貌地朝我笑了笑,道:“乔先生下午要去认领老先生的遗产,上午暂时不接受采访。”
乔祺说:“我是他弟弟,我们是来看他的。”
我先他们一步跑进了屋。
硕大的落地窗前,乔生坐在轮椅上,安静地望着窗外风景。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咦,你回来了?”
是回来,而不是来了。
眼泪簌簌而落,我扑了上去,搂上了他的脖子,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唇。感谢上帝,他的脸完好无损,他没有事,太好了!
我喜极而泣。
“怎么了,”乔生抓住了我的手,望向乔祺,“你欺负她了?”
乔祺抱着那个锦盒,又惊讶又欣喜,笑容颇无奈,反问:“我有这个能耐么?”
二姐的电话很好地解答了这一切:
“安家接下来的买卖,单方面的取消并不能作数,况且,这里面还牵扯到其他帮派。乔先生,首先得恭喜你逃过一劫,但请看在安家放你一马的份上,暂时地销声匿迹。安家要交出一具尸体,给道上一个交代,而与此同时,你得消失。”
乔祺说:“根据爷爷的遗嘱,如果大哥今天下午不能出席认领遗产,所有的股份都会被拍卖转化成资金,捐献给国家作为教育基金。”
乔生显然更关心他弟弟脚底下的这个盒子,他望着我:“安小六,能解释一下这个么?”
使我和乔祺惊恐的这个盒子里,装了一张血淋淋的人的脸皮。
姐姐们怕是决定上交一副血肉模糊的尸体,用以冒充乔生彻底结束这一切。她们纵然再冷酷,终究是向着我的。
可是联想到村落里突然失踪的老村长的儿子,我捂住了嘴,不敢也不想对乔生解释这一切。
这就是我从小见怪不怪了的东西。
血腥,暴力,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