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后》一碗煎粉

2、我请你吃饭吧

　　他静静看着贺云旗，想从她身上看到这些年来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应该从十七岁之后就没有长高了，身高在一百六十六公分左右，匀称修长并不过分性感。他小时候就觉得贺云旗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儿，这些年她的面容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褪去了婴儿肥，身上又多了一种沉静柔和的气质，在他眼里更加迷人。她及肩的发已经长到腰间，烫着不明显的卷，身上的衣服款式简单，洗的干干净净，衣服上是什么味道？栀子还是薰衣草？他暗暗猜测，想要从背后抱住她。

　　贺云旗手指绞着衣角，仰头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滴流下，有些焦躁。

　　“贺云旗。”他懒洋洋地叫她的名字，这感觉太美妙了，他跑到国外留学远远的避开她就是不想有一天叫她“嫂子”，他甚至带着罪恶感地想，陆景明的死真是件好事，但是想到贺云旗那么伤心，又觉得不是件好事了。

　　“嗯？”贺云旗回头看他。

　　对上她澄净的眼睛，关扬的心又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起来，“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贺云旗弯起嘴角：“陆秋涵。”

　　“哦。陆秋涵...”他开始嫉妒这好命的小丫头，被贺云旗这样挂念，连念起“陆秋涵”这三个字用的都是那么温柔动听的嗓音。

　　他太想和她说话，但话一到嘴边好像全是讨人厌的废话，他开始后悔在国外为什么不跟着那群太子党学学怎么搭讪，而是埋头在书本里像个书呆子，眼看着吊瓶里的药液就要输完，他心里着急到咬的后槽牙发疼。即使在同一座城市，可他们的距离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没有任何见面的理由，在街上看见她的时候他是多么开心，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秋涵快上幼儿园了吧？”他突然想起朋友家的妹妹也是三岁，正好要上幼儿园，机关单位的幼儿园要进去还要面试，麻烦的不得了。

　　“嗯。”

　　他笑起来：“你住那儿太偏了，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幼儿园，把房子退了，我给你再找个。”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了，也不算远，早上坐地铁半个小时就到了。”贺云旗按下护士铃，立刻有护士来给孩子拔针，陆秋涵哼哼两声醒过来，鼓着小嘴扑倒贺云旗怀里撒娇，眼睛半闭半睁，脑袋贴着妈妈的胸口，小手抓着妈妈的衣领不撒。

　　“坐好了，妈妈给你穿鞋。”贺云旗摸摸女儿的头，陆秋涵摇摇头就是不下来。

　　贺云旗只好抱着她艰难地弯下腰给她把鞋拿起来，费力地给女儿穿好鞋。

　　关扬只觉得贺云旗这个样子太有女人味了，一瞬间他有种错觉，眼前的是他的老婆和孩子，一家三口在一个雨夜里出门看病。

　　“关扬，秋涵烧退了。我带她回去了，你快回家吧，这么晚在外面家里人该担心了。”

　　关扬知道她又在不好意思，不想让他送她回家，他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磨叽什么！我送你们！”关扬一挑眉毛，迈着大步往外走，头也不回，贺云旗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觉得关扬就是脾气怪了点，人真是挺善良热心的。

　　车子一路行驶到贺云旗公寓门口，雨也差不多停了，贺云旗抱着孩子刚要下车，关扬突然伸手抓住了陆秋涵的小手轻轻捏了两把，笑眯眯地说：“叫小叔叔。”贺云旗已经做好陆秋涵怕生会哭的准备，谁知陆秋涵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关扬对视，两个人好像是武林高手对决一般用眼神交流，贺云旗无法理解，陆秋涵突然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咬酥酥！”接着像是很害羞一样，飞快地把脸埋进了贺云旗胸口。关扬愣了一下，脸唰的红了，又兴致勃勃地弹了一下陆秋涵的后脑勺：“叫小哥哥！”这次陆秋涵一声不吭，关扬好像一下子捡着个好玩的宝贝，没玩没了地逗弄陆秋涵，他平时特别讨厌小孩儿，觉得小孩儿天生就是折腾人的整天叽叽喳喳没个完，可贺云旗的孩子就是招人喜欢，不哭不闹安安稳稳像她妈妈一样招人喜欢。

　　贺云旗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说：“关扬...我得抱她上去睡觉了。”关扬这才老实下来，看着贺云旗说：“手机给我。”贺云旗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睁大眼睛。“咳。”关扬不自然地咳一声，脸又泛起红晕，还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伸着手：“存我号码，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贺云旗把手机递给他，关扬一看手机还是三四年前的老款，估计是陆景明送的，脸又阴了下来，用力地输上自己的手机号，在备注上写好“关扬”，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阿扬”，虽然很土，但是这样贺云旗打开通讯录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眼睛里又带了笑意。

　　贺云旗一直沉默地看他精分，她觉得短短几个小时好像已经习惯了关扬变脸小能手的属性，也不再觉得关扬性格有多奇怪，反而还挺有意思。“关扬，今天真的谢谢你。”贺云旗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地说：“改天我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关扬心中一喜，像怕她反悔一样脱口而出：“那就明天吧！”随即万分懊恼，心想自己怎么说话就不过过脑子，“我之后工作特别忙，没时间。”其实他的工作就是过过文案顺便发发脾气，闲的蛋疼，说忙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莫名的热情。

　　贺云旗是设计专业，她不擅长做宣传也不爱参加商业活动，所以平时工作也不怎么出门，但要是一忙起来也顾不上带孩子，娘家回不去只能把女儿往闺蜜家里送。

　　成甜甜和贺云旗一起在北京大院儿里长大，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撒泼，小时候撒泼撒的张弛有度，讨人喜欢，可随着年龄渐增，野蛮女友那款就不太受男人欢迎了，况且成甜甜为人太强势，看不上没能力的男人，地位能配上她的那群又是从小看着对方生殖器长大的，完全没有神秘感。熬着熬着二十六七了也没嫁出去，白长了张漂亮脸蛋儿。

　　人脾气坏，心却透透亮亮，只要是贺云旗开口没她不愿意帮的忙。

　　她开门一见贺云旗立马满屋子给娘俩儿找吃的，“你今儿下午又忙啦？”从厨房端出西点盘放桌上，“尝尝这个，我上午没事儿干瞎折腾烤的。”

　　“也不是，下午要请朋友吃饭，带孩子不太方便。”

　　“哎呦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哎呦！男朋友？”成甜甜伸着指尖一戳贺云旗脑门儿，“你丫终于开窍准备脱离苦海啦？要我说你就是缺心眼儿，陆景明再好人死了也不能复生，他们老陆家不要你，你爸妈也跟你置气，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跟他们僵着。你说你小时候过得什么日子，现在饭都快吃不上了！赶紧收拾收拾再找一个，带着老公孩子回家认个错儿，你爸妈肯定想你，俩人就是抹不开面子，你要是服个软儿，他二老准保乐末滋儿让你回去！”

　　“不是男朋友...是关扬。”

　　“啥？不是吧你！你怎么就和老陆家拎不清了！”成甜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昨晚上孩子发烧，我打不上车，随便拦了一辆，没想到是关扬，他帮我挺多忙，我很感谢他。”

　　“你姑娘发烧怎么不找我？！”

　　“大半夜的你肯定睡觉呢，再说我不能总折腾你啊...”

　　“关扬那小狼崽子还不如陆景明呢，他妈就是个短命艳星，想嫁入豪门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这种小老婆生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关扬那不从小脾气就邪乎，见谁都不搭理，他哥一死陆家总算就他一个了，现在四九城里这群太子爷就没有比他狂的。”

　　贺云旗脑海中浮现出关扬昨晚带她去医院时认真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没那么...”

　　“他不会看上你了吧？”成甜甜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贺云旗。

　　贺云旗愣了一下：“你乱说什么呢，我算是他嫂子。”

　　成甜甜一拍大腿：“说你缺心眼儿呢！就是因为你是他嫂子啊！你没听人家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再说他们家那豪门恩怨史多复杂，电视剧里也演了，这种庶出的小孩儿都偏执，什么都想争，他没准儿早在沉默中变态了，就想搞他哥的女人，想想我就渗的慌，你别着了他的道儿！”

　　贺云旗咬了咬唇：“我还是觉得不至于。”

　　“行，你不信是吧？你今儿就和他吃饭，你看看他对你态度是不是奇怪，他在我面前飞扬跋扈着呢！”

　　贺云旗垂下眼睛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