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要喝孟婆汤》半醉

25、孟婆汤之今生/命运之轮

　　故事讲到这里时，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甚至闭上眼，薛子枫刚刚所讲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故事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我所感动的，只是那个为情自尽的女子，那个为爱等待的男人，还有，那个等待一千年后重寻真爱的、有关孟婆汤的传说。
　　薛子枫在那里沉默，自从讲完这个孟婆汤的故事后，他就一直在沉默，气氛在这时变得紧张而尴尬，然后，薛子枫又开了口，继续讲述着这个有关孟婆汤的故事，他说，从我记事起，脑海中就常常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前面摆着很威武的石狮的朱红大门，穿着古代服装、运着货物的大队人马，身着白衣、面容绝美的女子……这些景象看似无关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像是一个故事的零星片段，这一点那一点，从小到大一直困绕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瞳的关系，有时候当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某一样觉得熟悉的事物时，还会看到一些更深一层的东西，看到一些近在眼前的情景，我问别人时，他们都说没有看到，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见，到了后来，我也渐渐习惯了，我隐约可以猜到，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也许就是想唤起我对从前的记忆，那些场景那些故事，也许都是我经历过的。从小到大，我的梦里就频繁出现一个女孩，我小时她也小，我长大时她也随着我一起长大，每当我想问她的名字时总会梦醒，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了一句词，她说“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中的一句，我当时不知道她想传达给我什么信息，但是我懂得这一句词一定是一个提示，我能感到，在某一时刻，我和那个女孩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后来我考大学前，曾去求过签，当时为我解签的那个人说我命中缺水，而水是阴性的代表，也就意味着我命中一直在找寻一名女子，所以建议我去南方，而我在翻看志愿时，猛的看到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后便一心向往这里。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来到这里后，我遇到了一个奇异的女孩子，她会看人的前世今生，还能参透人生的命数，于是，她用点燃的混有龙涎香的特殊香料将我带回到了前世，让我忆起了所有的往事，也让我终于想起了朱颜，想起了那个关于一千年等待的誓言，而我所剩下的事，就是等待朱颜，等待和她重逢的那一刻。于是，在半年多前，当我和卓一鸣在操场上第一次看见和你一起走的朱颜时，我就知道，我终于等到她了，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在我梦中出现的女孩，现在终于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关于“孟婆汤”的一切讲到这里，终于结束了，这是一个冗长而繁琐的故事，其中藏着太多的辛酸和眼泪，离别和誓言，以至于听完了整个故事后，我很久都没有说话，语言在这时丧失了全部功能，无论讲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苍白而无力，于是，我和薛子枫彼此都保持着沉默，他没有开口，我也没有说话，宾馆里一片喧闹，这里反而被凸显得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冲动，我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薛子枫的手上，我看着薛子枫深邃的眼睛，我说，颜颜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们这一边，无论你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要你肯说，我愿意当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独自承担这这些痛苦和悲伤，因为我觉得快乐时的你才是真实的你。我对着薛子枫郑重的说，同时也宣判着自己爱情的死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争些什么，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放弃，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够快乐。
　　薛子枫听到我的话后一直没有开口，然后，他用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我，过了很久，他才说，杜灵韵，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这么感动？
　　我对着他笑，我说，那是因为对方是你，而你值得，然后我用手托住他的下巴，学着电视剧里古代恶霸的样子凶狠的对他说，快，给大爷笑一个。
　　薛子枫听了，终于笑了，一时间，我感到有种奇妙的感觉在我们之间蔓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可是我的心跳得很快。
　　如果注定不能相爱，那就让我天天呆在他身边吧，让我能够陪着他欢喜或者悲伤，我想，这样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附：《虞美人》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因为前一晚几乎就没有睡，孟婆汤的故事不停的盘旋在我的脑海里，还有薛子枫说的那些话，让我一时之间分不出来究竟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才是梦中的，所以整个人从早上开始就昏昏沉沉的，脑子混沌得像糨糊。
　　下午三点的时候，所有的参赛选手开始准备服装道具进行彩排预演了，我帮着自己学院的选手打点完一切后，趁着没人注意，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小眯一会儿，黑暗笼罩，幕合四野，正当我沉浸在睡意之中时，导员的一声大吼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睁开眼，看着导员近在咫尺的大脸，睡意顿消。此时导员手中抱着一把荧光棒，样子卡通至极，我强忍着笑意，故做严肃的说，报告导员，我没有睡觉！
　　导员看着我，眼神很奇特，他说，杜灵韵啊杜灵韵，我这下可真就看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啦，你那口水都要流到衣领上了你居然还跟我说你没睡觉？！
　　我一听，顺手一抹嘴边，我说，导员，这下你可没有证据了！
　　导员一听，终于乐了，他说，行了，杜灵韵，你就别在那贫了，赶紧起来干活吧。喏，现在你就把这堆荧光棒拿到观众席上分给我们学院的学生去！
　　我接过荧光棒，兜在怀里，一边向上翻白眼，一边向外走。从座位上站起来时，我又迷糊了，东倒西歪的走着我的蛇型路线，还不忘哈欠连连，过门时，一个没留神，脚正好撞在了门槛上，荧光棒哗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而我急速倾斜的身子则在半空中被迎面走过来的人一把劫住，总算没有倒在地上出洋相。我站好，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耳边就响起了薛子枫的吼声，他说，杜灵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过个门槛都能差点摔倒，要不是我正好往这边走看到你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我抬起头看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拜托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魂都给你吓没了！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你的那个孟婆汤的故事害得我睡不着觉，我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薛子枫听见了，怒气冲冲的说，杜灵韵，没理还能喊得这么大声这么有理，你有病是不是？
　　我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对，我就是有病，怎么的，你有药啊？还是你能治啊？说完我也不去理会他的表情，只是弯下身子，准备去拣地上的荧光棒，可是，当我低下头时，我就彻底无语了，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荧光棒在原地排成了奇怪的图案：一支荧光棒在上，另外有两支成十字形交叉，紧连其下，组合在一起像是一个“干”字，而蓝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她当时指着桌上的一弯新月一颗十字星的图案对我说，这就是你这辈子注定要遇见的人，命运之轮的旋转注定你们两个要相遇，即使那相遇是错误的。见到这个标志后，你就不会再错过他了。
　　……我想着蓝郁的话，已经忘记要去捡荧光棒了，我抬头看着薛子枫，一时之间变得不知所措，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想明白了薛子枫、朱颜，我，我们三个之间的关联，命运让她之遇见他，而又让我之遇见他。可是，既然注定了他们两个的宿命，又何必再安排我插进去？而既然已经安排了我，又何必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原来，自以为聪明的我们，其实早就全部深陷在命运的泥淖里，不能逃离也无法挣扎，只能任由命运将我们一点一点的吞噬……
　　我默默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荧光棒，迅速逃离了现场，我害怕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种明明知道结局却无法摆脱的宿命安排，只留给莫名其妙的薛子枫一个决绝的背影。
　　下午五点，比赛初赛正式开始了，薛子枫的节目排在第六位，一切很顺利成功，我站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用手机录下了完整的《孟婆汤》，也许是因为那个华美的故事，也许只是因为词曲单纯的好听，我义无返顾的爱上了这首略有些伤感的歌曲。一曲终了，全场居然出奇的安静，我一看急了，拿着花直接奔向舞台，还不忘一边跑一边喊，这小子唱得多好啊，大家快鼓掌啊！我话音刚落，全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以女生的尖叫为主，敢情大家都是被陶醉了，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我得意的站在薛子枫面前，把花塞到了他的怀里，他看着我，看着看着就乐了，然后伸出胳膊把我搂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轻声的说，灵韵，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