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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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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这两日才也正得了有关江左的信报,自然便亦与府中属吏忙于商议此事,对侄儿的这等小儿女情事就无有了先时的耐性,直言道,“早都与你说过太傅府中人非为我叔侄同道,如今你且死了这条心便是。”
董通怏怏的还想辩上个一二。
董奉却又将房中仆侍散去,独对着他冷肃地正色道:“况齐氏如今看着势盛,可长久与否却未有定。”
董通不无茫然地道:“叔父此话怎讲?”
“你只管听叔父的话,先莫论太多。”董奉说到此处,又顿了顿,“至于齐府的女郎,都中颜色胜她的丽人亦不乏,由你叔母为你寻择便是。”
话虽如此,董通初将情动,心底间自然对齐蓁还是有那么少许的痴念,可他到底已都是出仕之人,行事需权衡利弊总还是明了的,是以便是心中怅然也只能依从叔父之言行事。
董奉这般自然有他的道理。
江左这一通变故除令他察觉到了出兵时机难得外,还将他的思绪骤然开阔明朗起来,想着既然前车有鉴,则万不得已之时,自己也可仿效其所为,行出其不意的决断之事,一举将佞臣斩草除根。
也就是说,如今董奉心中,已然隐约生出了难以与外人道的狠辣心思。
其实以往他也曾有过类似之想,但却自认难有可行之途,唯有先行韬光养晦,而后再伺机而动,不过如今忽见江左奇才施为成事,他心中即重又泛起了思量。
但他也明白,这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用不得此法,毕竟那人手握重权,又心思缜细,朝中与其同道者亦不寡,若谋划失当,只一个小小的纰漏便会断送几多人的性命。
再则,天子魏琮会否能当机立断也未可知,虽说他以往深恶太傅某些行事,但齐氏辅政多年,便是因此有一些妇人之仁,难以立时痛下决心除旧立新也属寻常。
如董奉所料,天子魏琮在朝堂上听闻众臣议江左境况时便没有多少言语,只任着太傅与几位主战之人权衡利弊。
便是最后,双方激论出兵与否已至高声,天子依然稳坐于上神色难辨。
董奉一时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得下朝之后悄然寻机再又至了魏琮身前。
“陛下可是未有出兵江左之想?”
魏琮听得董奉之问即拧了拧眉,再将案上的地形图卷指给他看,“江左一地,疆域不过为我朝的近半,只仗着江阔之障,才得偏安多年。”
董奉自然听得明白这话中之意,忙道:“其实我朝如今兵多将广,国力充裕,已可将其一统治下了。”
哪个君王不愿意行开疆扩土之伟业,魏琮也不例外。
“只是太傅掌兵,他若执意为阻,朕亦要屈意从之。”魏琮脸上隐现一抹无奈的冷笑。
董奉小心地看了看魏琮地脸色,轻声道:“明日堂上会再议此事,陛下不妨将圣意直言,太傅为臣,当不会行太过忤意之事。”
魏琮竟是忍不住哧然一笑,“不会行忤意之意?他以往行的还少么,朕只差要每每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董奉敛容垂首,未敢应声。
魏琮笑了片刻后又再低叹了声道:“再则,朕便是真个强硬之态,定要出兵江左,太傅即是面上依从了,可也有的是办法再行中途止戈之事。”
“他再怎样也是陛下的臣子。”董奉只能如此劝慰了。
“臣子?与君一心者方为臣。”魏琮冷冷地道。
董奉灵机一动,“便如江左的潘弈?”
“倒是个有胆识之辈,又与君王相合。”魏琮最看中的其实是这人的忠君之义。
“臣每每欲为陛下解忧除患,倒是有意步这人的后尘,行同效之事。”
董奉的这番肺腑之言,直入了魏琮的心底。
且直庆幸,果然自己未曾错看此等忠臣。
不过他面上倒还未显露多少得色,只做平常的形状,不无谨慎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先暂行观望一番再商。”
董奉自然识趣地就此打住,转做他意,“是,或许明日朝上,太傅赞同出兵一事也未可知。”
魏琮也似不无感慨地道:“朕委实期望他此后凡事多虑,不可再一意孤行。”
“陛下素来宽仁。”
魏琮抚了抚额,不无疲烦之意地道:“对太傅宽仁一些也是应该,毕竟他曾为帝师,且其时教导朕尚算尽心。”
“只是天下之主为天子耳,旁人皆该听命,便是帝师亦无例外,此乃天道。”董奉这话说的甚为义正辞严。
魏琮听得这是一个顺心,暗道如此之想才是忠君之臣才该有的。
只是忠君为国,尚不外乎国之大局,齐渊处事,多从国之根本为虑,便是如今时江左出兵一事。
依齐渊之见,如今江左,并未因朝臣更替之乱泱及边界防线,则我朝出兵便无必胜之把握,即使是能够重兵压境,锁定胜局,也不过是些边界几座城池的得失,反耗国力太多,于大局无益。
换句话说,江左一统的时机尚未到。
隔日朝堂之上的齐渊依旧固执己见,未肯有半点儿转变之意。
魏琮的心底渐又气闷起来,不过面上却还如常。
天子能沉得住气,可是有人却早都生出了躁意。
这人便是前时魏琮新任的骠骑将军关姜。
前一日的朝堂之上,他便力主出兵江左,不若董奉只偶有应声之状。
“不知太傅认为何时出兵为佳?”关姜声高气重,倒也不失一员领兵之将的威武。
齐渊只如常地淡然一笑,“自然是其人心散乱之时。”
“那要待到何时?”关姜有些不以为然。
齐渊还未应声,在旁的杨衍已然出列道:“如今出兵江左,为的是希望能一鼓作气,将其城池收归大半,奠定我朝将来一统之局,只是眼下江左属实不可一击即溃,如此我朝要耗费的便不单是粮草银钱之经济,还有大批的精兵良将。”
打仗可都是要死人的,不是你坐在朝中磨磨嘴皮子就完了,越是征战日久的将帅越知道要将手中的兵将用在关键之时,而不是凭自己的一时头脑发昏、热血沸腾,就呼呼扎扎的夺人城池去了。
立功心切也要看个时候。
关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
“朕觉得江左而今便人心不定,不然其大将军禇蒙怎就会为人所弑。”魏琮适时出声。
朝堂之上,诸臣渐渐静默,情知天子与太傅两个又是所见相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