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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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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礼的进退攻守之略果如齐渊所料,闻得都中大军已至,自己再攻打汝南就有被两面夹攻之险,随即退守回了扬州淮郡。
淮郡城防卫坚固,攻打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石礼退回扬州后,青、徐二州的兵将就得经豫州境,与都中大军汇集,而阳城的军队也得以出城,三处人马尽归一处,因此临至淮郡城下时,石礼及一众扬州兵将自城头处望去,就见黑森森的无边无际,铜围铁马,雄浑浩壮,令人生畏。
近三十万的大军压境,即便是未行攻势,兵将皆巍然挺立在那里也是要对手胆战心惊的,况此番为帅的还是大司马齐渊亲身,国中但凡有些名号的将官都知其并非为纸上谈兵之人。
也不单是他,齐氏领军之人大都如此,便是齐昭先时败退,那也是因兵马之数寡于扬州大军,且石礼又是突然起兵,他虽早有防范之心,但终是未能够做到以少博多,不过就是这般,齐昭还是带领多数人马退至了阳城,虽未能做到毫发无损,可也未失其根本。
淮郡难攻,齐渊索性下令先将其三面围守,与众部将商讨一番,再行定夺。
齐昭此时将扬州各处的境况说解了个大概。
淮郡最近的城池为居其右的义城,如今由石礼的心腹彦白据守,其内兵马不弱,再向北则为德城、广陵两处,同为石礼麾下悍将所守,除却这三处要地,再就是东南部的合城,及与江左毗邻的寿城及新城两处,这其中,寿城、新城不必言说,自然是重中之重的要地了。
“寿城、新城如今有无异状?”齐渊最先考虑的也是此处防线的妥当与否。
两城的郡守以往勤谨,防卫区亦稳固。
齐昭如今可不敢说这两处就万无一失了,毕竟如今这两城除郡守外,领防卫事务的尚有石礼手下的将官,于其起兵之时调派而去,这会儿城中的郡守也多半是要听命于他人,换言之即是唯石礼令是从。
“两城消息这些时候当是无法传出。”
既是无有消息,许就是无有大的变故,但也许是有了变故,这边却无从得知。
齐渊对与石礼这一战倒没有多少的忧心,石礼再凶悍也敌不过众于己的都中大军,自己又对他打仗的路数多少通晓,如今就是要理好用兵策法,将此战的伤亡之数减至最末。
而要将兵将的伤亡之数减至最末,最好的办法即是围城,而待城被困的久了,其中定会有行倒戈之事,毕竟反叛之事关乎亲族性命,不是人人都有此志的。
可若那般多是会横生枝节,江左定会趁此有所图谋,到时便不妙了。
“传令下去,明日攻城。”齐渊下定决心要行速战速决之事了。
左将军朱绰在旁问道,“兵力如何布置?”
齐渊看了眼帐中诸将,“青、徐两州人马驻守淮郡东北方,只管拒防义城,小心其出兵援手淮郡,我军腹背受敌。”
青、徐两州的将领带了人马领命而去。
齐渊再又看了眼齐晅,“先锋军明日首攻其正门,东西两侧由左右将军分派人手带兵,一道攻城。”
大司马这是要让自己的儿子去打头阵了。
齐晅上前领命,杨毅不肯落于他后,亦一道上前。
齐渊对自己的儿子倒未嘱一词,对杨毅却道了声小心行事,明日首攻,淮郡城内战资充备,我军先暂耗其一二,观其战况再行定夺。
果然,第二日的攻城之初,淮郡城头果是箭如急雨飞下,显见得防卫稳固。
强攻了两日后,淮郡城头渐显残破之状,其城下的投石机功不可没。
石礼却还未见有丝毫惧意,依旧如常的时处城头,亲自指挥应战。
不过待转过来这日,听得义城的彦白被斩于马下后,他就失了先时镇定。
这彦白可说是石礼的左右臂膀了,其人身高力大,为扬州的第一猛将,有他据守义城当不该有何闪失,只是他自以为有勇冠三军之猛,无有可畏之对手,因此就意图带兵解淮郡之急,再将都中大军杀散四方。
彦白仗着一股子愚勇就出了义城,自然就与拒防他的青、徐二州人马相遇,徐州的领军之将倒还寻常,不是他的对手,可青州来的这个校尉孙汲却真个不一般,原是青州刺史新近重任之人,瞧着不显山不露水似无甚奇处,实却臂有千钧之力,且本领高强,特为着此番平叛而遣出。
彦白与孙及遇到一处时,压根就未将他放在眼中,且先与他交手的徐州将领太过疲弱,交战几式随即败走,是以他自将孙汲想成了一般人物。
主要是孙汲长的也太平常了。
所以说以貌取人啥时候都是要不得的。
彦白未将孙汲放在眼中的结果就是,才一交手几个回合即被其斩于马下。
孙汲也是占了点儿便宜,就是令其措不及防。
主将彦白一死,余下的义城人马自然无有反抗之人,一方面是惧于孙汲勇猛,另一方面则是本就不是个个都要随石礼行反叛之事。
义城至此复得。
齐渊始将孙汲刮目相看,由此亦可知,青州刺史步峻果是堪任之人。
义城捷报传来,众人皆喜,可才不过半日,寿城、新城两处却有信报被城外军兵所获,江左已引兵直入两城,应是前时趁乱将其据为已有。
“消息可是无误?”齐渊最不想听的就是江左此时行了坐收渔人之利的事,可这也是无法,若要速至寿城、新城,必先要攻下淮郡为好。
右将军吴竺派人将书信送上,但见信上尤有血迹。
却是寿城太守死前所书,着亲卫送出。
寿城、新城两处,原两位太守虽迫于石礼之势,与其行同道之事,可并不表示其真就要叛国,自然更容不得江左兵马入侵城中,可新城统兵的将领为丘田,早都要与江左行里应外合之事,由此新城自然轻易就被江左所占,待到寿城,丘田先是至其城下,说动了守城的将领一道归了江左,而寿城的太守却主张拼死力战,遂被其寻机所杀。
寿城、新城之失非同小可,江左据此即可将战之防线向北推进。
“连夜攻淮郡,着豫州再备战资以待。”齐渊摆明了是要速与石礼一较高低了。
石礼大概是也猜到了大司马的心思,待第二日一早,攻城之势力稍加平息,他竟自己由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正门策马而出了。
石礼孤身而出显见得有些不寻常,齐渊遂令人暂停攻势,自己亦单骑行至阵前。
“大司马别来无恙。”石礼在马上遥遥向齐渊打了个招呼。
齐渊面色肃杀,“石将军亦安好。”
石礼讥然一笑,“大司马真会说笑,如今你亲率大军来此捉拿我这反叛之人,石某如何会安好。”
齐渊全不在意地高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如今,于国于民你都是罪无可恕,死不足惜。”
“大司马如今威武的很,石某自愧不及,只是如今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大司马可否一听?。”
齐渊静默,而后方道:“你意欲何为?”
“石某自知罪责深重,竟劳动了陛下亲往扬州平叛,如今唯想面见陛下。”石礼拱手相拜。
齐渊沉吟片刻,着人去请了魏琮至城下,与石礼相对。
魏琮自思与石礼这叛臣无甚可言,如今唯想着将他快些擒下问斩最好,再有就是那个叔王魏苠,既然不想好好的呆在封地享清福,那就索性不要享了,速速去见太|祖、高祖等先人吧。
魏琮心内虽是如此想着,眼内却还是一派清澈,面容也不乏稚嫩之气。
石礼对他由此竟然而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来,“陛下可否容石某讲些肺腑之言。”
魏琮不失宽仁地缓声地:“尽可速速道来。”
“陛下亲赴扬州捉拿罪臣,可知陛下定是容不得有异心之人,何以却任大司马种种施为?”
魏琮心内暗叹,此人倒是敢言,就是行事甚可恶,如今眼瞧着内乱已然扩转至外患当头,究其底还都是他之所为,自己是不喜旁人把控太多政务时局,可更厌憎的却是疆土在已为帝时有所失。
这可是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大司马所为尽忠职守,于朝于民皆益,朕如何就容不得了。”魏琮自问有些时候笼络人心的话还是会说的。
果然天子这话才一落地,身后的都中大军竟是齐齐振臂高呼,“大司马威武,大司马威武。”
齐渊连忙抬手示意众人噤声,身后方才又复归寂静,只隐隐有马匹的嘶声轻响。
魏琮端坐于马上面色不明。
石礼却是哈哈大笑,状若癫狂,“陛下今日眼前亲见,可曾悔之当初,诛杀魏大将军及其兄弟了么?”
魏琮厉声道:“魏嘉当初专行违制乱纲、大逆不道之事,若不诛之,国将不国,大司马如何与他一般,断不可相提并论。”
“陛下说的是,是不可相提并论,大司马行事更为高明,如今陛下亦甘心任其摆布。”石礼说到此处,竟有咬牙切齿之意。
魏琮被其说得有了些许的愠意,气息上涌。
齐渊却似寻常一般,依旧是从容如初,未见丝毫的怒意,“齐某深知位高权必重,则身担之责亦非轻,又是才智疏漏之人,因此每每就惶恐于能否为陛下多行分忧解困之事,幸好陛下不以臣粗鄙而嫌,则某定不负吾国。”
“好,好一个不负吾国。”
石礼听到此处,竟自高声喝了个彩,随后面向了魏琮一定一句地道:“陛下且将今日这话记清楚了。”
魏琮不知其意地点了下头。
石礼再道:“石某犯下重罪,无有可恕,只是临死之前奉劝陛下,魏氏打下的江山还需自己族人齐心方可坚守,若不然将来只怕这基业就要断送在你手中了。”
魏嘉若听得此话也该死得瞑目了。
石礼说罢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而后竟解了腰间佩剑,自刎于淮郡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