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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莫名的情愫 ...

  •   帝辛醒来的时候正是第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滴滴答答地停了。屋子里没有别人,想来轮值的奴才都还没睡醒。睡了一觉的他虽然仍发着低烧,但精神确实好些了。抬眼看了看滴漏,原来还没到卯时,怪不得四下这么清静。他动了动右臂,剑伤居然一点都不痛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一条白色的丝巾系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嚯”地坐了起来——这丝巾不就是妲己随身带的那条么。
      他把丝巾解下,肩膀的红肿已全然消退。他细细看了丝巾,轻轻地闻了一下:气味不甚好,有一股子药酒的味道。这味道非得给她洗掉,不然又不知怎么给我脸色瞧。
      他起身下床,外面还没有看见晨曦,四下都静悄悄的。他没有叫醒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水盆旁边,将丝巾浸湿,轻轻地揉搓起来。这丝巾握在手里软软的,在冰冷的水盆里也散发出温度。洗好后轻轻拧干,不多一会儿就完全干透。他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喜”字,脸上露出的笑容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换了一身微服,带上丝巾走出宫门。清晨时分,宫里的空气格外新鲜。雨已经停了,只是还有大片的水汽浮在空气里,晨露沾衣,让他感觉有点寒冷。梨落宫在骊山脚下,他绕过显庆殿,经了洛北桥,终于来到她的宫殿。殿墙外有两个宫女儿正在扫地,这叫“晨清”,在大早上扫干净院落,以保主人一整天的清爽,是宫里的老规矩。有宫女发现不远处走来的帝辛,一时间没认出他来,抱着扫把警惕地看着他。
      “来人止步。”那宫女突然发话,“若再往前,可别怪我叫人了。”
      这女孩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生起气来带着一股稚气,帝辛见她这般,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女娃我倒眼生,何时进的宫来?”
      那宫女警惕不减:“尔是何身份?跑到梨落宫来乱打听,定不是好人。速速离去!”
      帝辛竟被她的话噎住了,以往他临幸哪个地方,无不是前呼后拥,廷尉开路。远远就能知道大王驾到,各自准备妥妥儿地迎驾。如今倒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地自我介绍道:“孤乃是天子帝辛。”
      小宫女一听,眉头怒皱,两手掐腰道:“最近的巡视真是越发差了,哪个宫跑出个失心疯来?我们大王岂是你这般模样的,大王从来都是头戴玄色冕,身着卷龙服,腰间一道黄丝绦。走起路来气度不得了。你看看你自己,还好意思自称大王?再不走开,我就得拿扫帚扫开你了!”
      帝辛哑然失笑:自己本是微服,匆忙间又忘了系上黄丝带。也怪不得下人认不出来。好不容易在早朝前挤出个时间来看看妲己,却不想这一时连门都进不去了。
      正胶着间,只见鲧捐从宫门走出,一眼认出大王,连忙来到他身前行礼:“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谅我新进婢女目不识君,奴婢定会好好责罚。请大王恕罪!”
      帝辛看见鲧捐才得以松口气,亲自将她扶起:“你来了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可不要责罚她,免得孤下次来你梨落宫,她还要拿扫帚将我扫出去!”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鲧捐引帝辛进入内殿,这里的香炉还未撤去,屋子里烘得暖暖的。鲧捐说道:“娘娘还未醒,大王可在这稍坐片刻,我去唤娘娘梳妆。”却被帝辛拦下:“不要吵醒她。带我去看看她吧。”
      鲧捐会意,走过去将妲己床边的帘帐卷起,然后自行退下了。
      帝辛坐在她床边,看她浓睡时的样子,整个儿蜷缩起来,脑袋都离了枕头。他伸手把枕头掖到她头下。她感觉眼前突然多了光亮,头又震动了几下,一点点回过神来,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在,朦胧中唤了一声:“是子辛啊……”
      帝辛看见她醒来,有点不太好意思。却还是把靠枕给她拿过来,让她倚在床头。
      她还是睡眼惺忪:“你怎么来了?”
      他把丝巾拿给她:“我把它洗了洗,可是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
      妲己把丝巾拿过来,淡淡地笑了一下:“洗掉酒味,只要在水里滴些米醋,浸泡一会儿。然后用热气蒸一下,晾干就好了。把它放这吧,呆会儿叫鲧捐去弄就好。”
      他说:“我还以为你又会嗔怪我。”
      妲己哂笑一声,不再言语。忽然问他:“你的肩膀好些了?”
      “已经不疼了。”
      她点头,就知道丝巾的功效不一般。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可是还是有点热。你不该一大清早跑这一趟,还穿这么少。我叫丫头给你拿件衣服来,你在我这的衣裳还不少。”
      “不用了。我就来这和你说说话儿,说完便走。”
      妲己看着他,脉脉无语。四周静极了,他仿佛能听到她轻而浅的呼吸,伴着幽幽的茉莉香气吹到他面前来。他也看着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下颌勾出柔和的曲线,一直绕到她散乱却动人心魄的秀发后面去了。
      二人相顾无言。旁边的滴漏一滴滴滴下水来,衬得安静的气氛愈加尴尬。
      终于还是帝辛先开口:“今日早朝很重要,估摸着姜柏辰那家伙找不到我,又不知该怎样着急。”
      妲己点头:“那你去吧。好好和大臣说,好歹顺一回他们的意。”
      他起身,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这才转身走开。

      帝辛走后,妲己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堂前一阵微风吹过,那对系在床前的仓颉驼铃叮叮当当地响起,仿佛要把她的记忆拉到极远的大漠,看漫天的黄沙飞舞。
      还没从回忆里醒来,忽然见鲧捐急急走进来,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密报曰:“太子派人求见。”
      妲己心头似被针刺了一下,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下了床:“快传。”
      来人是个不起眼的小奴婢,可妲己认得这是殷郊身边最得力的女护卫洛惊尘。王室子弟多保镖,何况殷郊在大统之内,更是重重护卫,不容有失。妲己还听说他们亦豢养绝顶杀手,处理一些超出法理之外的事情,好比帝辛手下的亡灵武士。
      惊尘给妲己带来的消息是:“药”已顺利送入大牢,哪吒服下之后有明显好转,现已苏醒。功力在不断恢复中,但因失了一条莲花筋,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将养。太子派她来回禀娘娘,事情进展顺利。
      得知这个消息,长久以来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长舒一口气,无边的愁绪此时都烟消云散。
      惊尘道:“三少爷回天,娘娘的心事终于了了。也不枉您一番苦心。”
      妲己却只是苦笑:单为着救哪吒一命,卷起了不知多少腥风血雨。以后是福是祸,亦未可知。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哪吒醒来,有没有问起关于药的来历?”
      惊尘见她如此担心,缓缓摇头,道:“药的真正来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药是由贵侍鲧捐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我将其转交我的伙伴——亦是太子殿下的死士雷天,由他亲自带进地牢。对狱卒只说是猪心,狱卒不敢怀疑,然后是由雷天喂哪吒服下的。”
      妲己微微点头。她们的对话里,半句不提“玲珑心”三个字,因为普天之下都认为是帝辛将比干的玲珑心挖出,只有少数人知道心是给妲己入药之用。而只有妲己和殷郊两边极亲近之人,才知道玲珑心是给哪吒服下的。
      惊尘离开的时候,妲己特意叮嘱了一句:“帮我带句话给你们主子:在哪吒面前,他要是问起,就说是雪獒血和浮萍根救了他的命。至于这最后一味药,就略去别提了。”
      惊尘微微点头,消失在了视线里。
      送走惊尘之后,妲己草草洗了把脸,呆在宫中坐立不安。哪吒还在地牢,得想个法子把他名正言顺地放出来。可是帝辛却巴不得他死在牢里才好。怎么办,帝辛万事都可随自己的意,唯独扯上哪吒,他总是格外忌惮。
      她的眼里渐渐聚拢出光芒,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须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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