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关于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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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维诺！你居然在屋子里养了个这么丑的东西！”这是伊娜第一次在维诺家里见到新房客的时候发出的咆哮。
“它的名字叫圣夜。”维诺不悦地纠正，“而且在我看来它非常可爱。”
黑猫，哦不，圣夜，正蹲坐在屋子里唯一的那个褪了色的老旧沙发扶手上，姿态优雅而端庄的舔着肉垫，粉红色的小舌头随着猫头一下一下地点动而若隐若现。
普通的猫咪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的，还好因为有短毛遮盖即使脸红也不会被揭穿。圣夜边舔边将一双猫眼眯成两条黑线，却不知身后那条在空气中愉悦地画着问号的尾巴早就出卖了它。
维诺显然没有错过圣夜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他心情很好地绕开一脸嫌弃的伊娜，走到窗台边用缠着纱布的左手拿起10分钟前放在那里的牛奶杯，浅色的薄唇搭在杯沿上试了下温度，然后俯身取了墙角的花碟子，将牛奶倒了一多半在里面。
“这种脏兮兮的野猫哪里可爱，白天看起来都阴森森的哎！会招来厄运的你这个猫奴！”伊娜恨铁不成钢的将原本指向黑猫的细长手指“唰”的转向维诺手里盛满牛奶的花碟子，“而且这不是我昨天拿给你喝的么！”
“我有喝啊，”维诺示范性的拿着牛奶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还有你那手是怎么回事？”伊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种见了猫就走不动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还总去投喂那些臭猫。哼，这次还捡了这么个麻烦回来，搞不好会传染上什么怪病…”
“我知道你担心我，”维诺不紧不慢地打断房东大人的唠叨，他轻柔地托起沙发上的圣夜放在牛奶碟边，修长的食指敲了敲碟沿示意它可以开动了。“不过我也知道，伊娜你的打工好像要迟到了。”
“诶？！几点钟了？糟！啊啊我才不管你了！维诺你个笨蛋！”伊娜响亮地啧了下嘴以表达自己的愤怒，然后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去，长长的辫尾险些被大力弹回的门板夹到。
“嘴巴虽然过分了点，不过是个不错的姑娘。’’维诺一边欣赏着圣夜矜持的吃相一边对它总结道，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接着自言自语，“话说起来，还没好好确认过，圣夜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噗”地呛了口奶，圣夜几乎把头栽进牛奶碟里，鼻尖周围的黑毛沾上了一片滑稽的白色。诶诶？确认？确认的方法应该只有...
“嘁！嘁！嘁！”它连甩了三个喷嚏才摆脱鼻子里呛进液体的糟糕感觉，泪汪汪的瞪着大大的蓝色|猫眼看向这个给了它名字的新主人。虽然作为一只普通的猫咪这种事情应该没什么可介意的，可是...如果在自己知道的情况下给别人…喵呜，不管怎么想都很羞耻啊！
“就说你真是可爱得不行。”维诺笑着伸手将蠢萌的小家伙拢到自己身边来。
圣夜别扭地挣扎，因为犹豫，没有把锋利的爪子露出来，很轻易就被制住了。要…要被翻过来了！它恼羞成怒的啃住了维诺的手指，尖尖的犬齿抵在指背的皮肤上威胁似的用了用力。
“唔，这么害羞一定是个女孩子。”维诺任圣夜衔着自己的小指，满不在意的用食指指腹抹掉了它嘴边的白色残汁，然后抬手把它托到了能与之平视的高度上，“那，公平起见，晚上我让你看回来好了。”
黑猫愣愣地抖了下耳朵，因为维诺的呼吸吹到了它耳朵里的几撮长毛上，好痒。
埋在圣夜短毛里的修长手指摩挲了两下，“伤好的差不多了，就算你对我撒娇也没用，今天晚上一定要洗澡，我们一起。”维诺严肃地强调了预定事项后轻轻把它放在了水泥地面上。
∑( °△°|||)洗澡！它听到了神马！
然而维诺已经开始转过身整理画具了，差不多到了每天早晨的出门时间。他将洗的有些发旧的毛呢外套穿上，大概是因为没有围巾的缘故，外套的领子总要翻起来，扣子也永远从第一颗扣到最后一颗。圣夜看着维诺带上露指的黑色针织手套，将大大小小的布包背在肩上，然后提起画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每天出门前总会这样叮嘱着在圣夜毛茸茸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尽管它还没有洗澡），然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带着一身颜料的味道回来。
圣夜闭着眼感受到额头上维诺的重量的消失，在听到关门声后又跳到冰冷的窗台上，用肉垫蹭掉窗子上的霜花，凝视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外。
维诺是个画家。说画家可能有些勉强，毕竟他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画出过什么得意的作品。只是在街边摆起画板，偶尔替路过的、心血来潮的客人画画肖像罢了。运气好的时候，会有客人看上他用石头压在路边出售的廉价的风景画，都是些他晚上回到家里无聊时的即兴作品。自从这些风景画渐渐被一只黑猫的特写取代之后，就再没怎么卖出去过，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夏天的时候还好，在这种季节的寒风里坐上一天还真是非常考验人的忍耐力。广场上的人不多，大概也是因为恶劣的天气吧。维诺跺着脚，想象着圣夜那一团暖暖的绒毛，有一种马上奔回家去将它舒服地窝进怀里的冲动。呵，他可是曾经在冬夜的桥洞里睡过的人呢，有了温暖的归宿果然会让人容易向往啊，不过才短短一周而已。
这样低着头想着圣夜可爱的模样打发时间的时候，一双精致的鹿皮小靴停在他的面前，靴筒隐在裸粉色洋装下摆层层叠叠的的荷叶边里。
“请问是...维诺先生么？”靴子的主人将一侧垂下的长发挽至耳后，露出白皙耳垂上小巧精致的镶钻耳坠，声音礼貌而温柔。
看上去是位上流社会的女性呢，站直身，维诺撇了一眼在她身后付完马车费后急急地提着裙摆奔过来的年老女仆，“是的，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么？”这种贵族世家的少女应该去装修考究的专业画室里消费才对，怎么会对廉价的路边摊感兴趣呢。尽管有些疑惑，维诺还是像对待平日的客人一样投去了清爽的微笑。
少女在收到微笑一瞬间神色明媚了起来，连目光也似被点燃了一般闪闪发亮，但声音依旧矜持，“我想请你，帮我画一幅画像。”
“肖像画么，那…关于这幅画您有什么要求呢？像是画的风格、角度，或者如果您觉得今天的天气太冷，我们也可以另约时间。”维诺看着女仆一脸担忧的神色不尤得建议道。
“啊，我…”少女垂下眼，两颊上浮上隐约的红晕，“这幅画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我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能一直记得我的样子。”她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维诺，“…这幅画对我很重要，虽然很冒昧，但希望你这段时间能把精力全部放在这一幅画上，还有...可以让我去你的画室参观一下么？”
“画室…”维诺想起自己那只有一间居室的小屋。虽然是摆满了画具，也经常在家里作画，不过环境…的确是寒酸得连这样称呼它都令人感到羞愧。顿了顿，他还是诚恳地说明道：“我平时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作画，并没有专用的画室什么的，而且因为是日常生活的地方，一个人住难免有些脏乱…”
“没关系的，”少女语气很坚持地打断他的为难，“我其实…没办法在寒冷的室外待太久，更重要的是，我想看看你画出那些作品的地方。”
“那些作品？”
“啊，不，没什么，只是希望我的画像能在那里完成而已。”寒风里少女的唇色显得有些发暗，“而且如果你画的足够好，我会付给你与它的价值相对的报酬。”
“……好吧。不过我家里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如果您不害怕小动物的话，”也许是被少女的最后一句话激起了作为画家的热情，维诺考虑再三还是拿起铅笔在白纸上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住址，“明天欢迎来这里做客，呃…”将纸条递到对方手上的同时，他询问地看着她。
“克莱拉。”少女欣喜地点了下头接过，看了看纸上漂亮的字迹后小心地收好。
“克莱拉小姐，明天见。”
傍晚，维诺的家。
圣夜战战兢兢地看着窗外橘色的霞光一点一点被夜色淹没，临近维诺回家的时间，它开始更加焦躁地在地面上踱来踱去。
洗澡对每只猫咪来说都是一种令其抓狂的煎熬，当然黑猫从前与主人在森林里生活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烦恼过这些的。不过流浪时遇到的其他猫咪曾经生动的向它提及过这种猫生再也不想经历一次的恐怖仪式，让它不得不对这个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干脆趁维诺开门的间隙溜掉算了，圣夜自暴自弃的想着。可是那个傻瓜，不管它跑去哪里，都会找到它吧，圣夜现在理解伊娜口中的猫奴有多么令人头痛了。不过伊娜也说过，他对所有的猫咪都是很亲切的吧。那，自己是不是特殊的呢？如果是其它的猫咪，他也会追着它带它回家，把自己的早餐分给它，每天每天固执地说它可爱么？圣夜踱得很快的步子慢了下来，身后本来树得笔直的尾巴像突然间就年迈了的老人一样缓慢地弯垂，直到尾稍静静地抵在了地面上。
应该…只是凑巧吧，只是它的运气好一点而已。
它想起躲避着人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流浪的日子。虽然维诺的生活也不富足，不过至少它不需要再挨饿受冻，几乎就要这样习惯着依赖他的温暖，成为一只普通的家猫了。可是以前和主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它还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陪主人聊一下玫瑰园里那些漂亮的花。现在的它，却只能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在等待中度过一天。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维诺一个人在辛苦着，它却什么都无法为他做。不是不能做，而是怕做了就会被当成可疑的妖怪赶出去。
“咯嗒”钥匙插进锁孔后发出清脆的转动声，圣夜全身一抖，飞快地钻到了床底。
维诺带着一身寒气窸窸窣窣地挤进门。
圣夜将头平贴在地面上，看到他的鞋边在玄关晃了晃，然后屋子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圣夜。”关门声后是维诺带着一丝焦急的轻唤。是啊，前几天它都是团在沙发乖乖的等他回家的。但现在，不知怎么的圣夜就是不想出去，不想到维诺身边去。
不过维诺丝毫没有给它纠结的机会，几乎是下一秒，那双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了圣夜眼前，惊得它不由得向后窜了一步。果然太小的屋子是不适合玩躲猫猫的。
“找到你了，圣夜。”维诺伏着身笑着朝它伸出手，像对待顽皮的孩子一样耐心劝诱，“今天外面好冷，借我暖一暖好么？”
随着他的靠近，圣夜嗅到了空气中寒冷的味道。在头脑做出思考前，毛茸茸的黑爪先一步搭上了面前的大手。
维诺借机将手指穿过它的腋下将小家伙从床下的阴影里拖了出来，以交颈相拥的姿势蹭了蹭它的侧脸，丝毫不在意它颈上粗糙干硬的花环，“圣夜好温柔呢。”
黑毛下猫脸红红，圣夜“不小心”用犬齿刮了一下维诺的耳廓。
“亲吻的时候不能把牙齿露出来哦。”维诺抚了抚它纤瘦柔软的脊背，身体渐渐暖和过来，“我先去准备晚餐，吃过饭我们去伊娜家借浴缸。”
所以说还是要洗澡么！圣夜懊恼地把猫头埋在维诺肩上狠狠蹭了蹭，以宣泄自己的烦躁。
“哈哈，圣夜居然真的会撒娇了。”维诺一脸“快再多蹭几下”的鼓励表情。
圣夜对自己的感情表达方式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恋恋不舍的放下它，维诺换了衣服，抓过墙上挂着的围裙套在身上开始忙忙碌碌地煮东西。
圣夜跟在他脚边，听他料理食材的发出的各种声响。维诺对它来说高大的像一座山，要将脖子拼命后仰才能够看见他的表情。尽管仰望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圣夜还是想把这个认真地为自己煮着晚餐的人类的面孔深深地印进脑海里。
“晚上好，伊娜。”维诺裹着外套站在门外，摘了纱布的左手上拎着一包东西，笑得温雅。
“快进来把门关上！”披着毛毯的伊娜开了门。大抵是怕冷，她开了门后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屋里一路小跑。
“……”维诺向前迈了一步，轻轻地带上身后的木门。
伊娜的家要比维诺的大上许多，正厅、卧室、厨房、浴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二楼两个空闲的房间。屋子里的装修是古典风格，华丽考究。
伊娜一个人，住在这幢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这是伊娜的祖父留给她的珍贵遗物。
维诺走进客厅，壁炉里的火焰有气无力的燃着，发出“哔剥”的细响。“早上的食材很新鲜呢。”他毫不吝啬地称赞着，轻车熟路地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那当然。”伊娜一脸自豪地坐在一堆七零八落的玩偶里，手上的针线不停。
“不亏是伊娜。”维诺将东西放在一边，挽起袖子烧热水，因为隔着一条走廊稍稍提高了点音量，“新的兼职么？”
“副食店的老板娘提到的，就去试了下，”伊娜皱了皱眉摆弄起手上的玩偶，“诶？是不是哪里缝错了？”
“第一次见你接这种…细致的工作。”维诺稍微措了下词。
“能赚钱的工作没有什么不能接的。”伊娜毫不犹豫地回答，“热水给我节省点用啊，要从你的房租里扣的！”一歪头咬断了手里的缝线。
“嗯。”维诺从善如流的应着。关上浴室的门，松了口气。
“……”
圣夜小小的脑袋从维诺胸前钻出来，好闷好闷。
维诺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指尖轻按了下三瓣嘴示意它保持安静。
“维诺！”伊娜的喊声突然在外面响起，维诺僵住。
“怎么了么？”他故作平静地回问。
“你怎么好像把外套都一起穿进去了？”伊娜有些诧异的问道。
“啊，忘了呢，”看了一眼怀中的圣夜，小家伙十分善解人意的保持着安静，“我一会儿换下来放在门口就好了。”
“真是的，给你留一块干净的报纸在门口喽。”没一会儿伊娜又拖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了正厅。
浴缸里的水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维诺扶了下额，放下圣夜，开始逐件脱|下衣裤。
又有点想逃了，看着维诺从门缝里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衣放出去，圣夜扭过身，趴在地面上装死。
维诺的个子虽然很高，身材却并不显得魁梧。他肤色偏白，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紧实匀称的肌理上，阴影勾勒出的线条完美得令人窒息。
“圣夜…”他蹲下来，用充满蛊惑的声音低低地唤道。
一动不动。
“圣夜…”维诺戳戳细长的尾巴。
嫌弃地甩开。
“圣夜…对不起”，忧伤地。
刚想回头，整个身子就轻了起来,“喵…”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维诺捂住嘴带进了浴缸里。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圣夜十分狼狈地在浴缸里扑腾，短毛湿漉漉地粘了一脸，偏偏它这种时还记得维诺“不能出声”的嘱咐，只能咬着牙寻找可以借力的地方。
水面下突然浮起的双膝托了它一下，圣夜手忙脚乱地抱住，觉得浸了水的自己全身沉重。
“噗”，抬头看见罪魁祸首正掩着嘴努力憋笑，圣夜报复地支起身，用力甩毛。
“唔！”，被水珠劈头盖脸地轰炸了一气，维诺挡脸求饶。
5分钟后…
全身都是白色的、软蓬蓬的肥皂泡，圣夜眼神迷茫地趴在维诺质感绝佳的大腿上，接受着维诺用心地服侍，舒服地几乎要哼出来。那十指以刚好的力度在猫身上揉按游走着，指尖搔过下颌时，它不由自主地伸出柔软的脖子，把重心完全交给对方。
“看，洗澡是件很舒服的事吧。”维诺顶着一头泡沫，笑着托起它的下颌小声地说，对圣夜这种几乎不能自拔的反应显然非常欣慰。
圣夜眯着眼吐气，虽然一开始恐怖了一点，不过…嗯…...嗯？
某根做着全身按摩的手指貌似不经意地在某个...地方路过了一下，维诺恍然若思地得出结论，“圣夜原来是可爱的男孩子。”
圣夜：“……”绝对不要再跟这个人一起洗澡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关于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