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女》一品小妖

42、抗争命运２

　　回到‘静悠轩’，翠儿和兰儿正急得团团转，看我平安无事，大喜过望，

　　说明了情况，刚拿了衣物，江夏就在外面死催活催，翠儿抱着我哭个不停，我也实在不放心她，一想到我走后，她可能又要回绿绮夫人那里，只好再央求江夏带上翠儿，

　　这通儿乱七八糟下来，等我到了二皇子府，已经月上中天了，江夏只好吩咐婢女，服侍我去洗漱、休息，明日再谈授课之事。

　　家宴之时，月隐星稀，此时居然一轮玉盘，高悬夜空，

　　我毫无睡意，听得翠儿与蕊儿在外间睡得香甜，心里欢喜，难得这两个丫头一见如故，絮语了好久方才入睡。

　　披了外衣，我悄无声息的来到院中，坐到石阶上，清风明月，飞花流香，我微闭双目，享受这份少有的安宁。

　　江夏分外心细，特意准备这处独立、安静的小院，还取名叫什么‘雅客居’，气得我哭笑不得，

　　现代有种维生素糖果就叫‘雅客’，这不是变相骂我是‘糖块儿’嘛，郁闷！

　　江夏特别许我出入自由，或者，只要避开江尧的视线，就能够顺利的逃出去，可出宫以后呢？真的要去找月寒诺吗？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认得我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着月光下淡淡的身影，不由得又愁肠百结，

　　蓝，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那天做梦，看你那样疲惫消瘦，是生病了吗？我忍不住泪珠儿滚落下来，

　　突然我心里一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我猛然跳起来，

　　是做梦！

　　那天在梦里，我明明回到了‘依水山庄’，而且很清楚看到蓝抱着的人就是我，这种情节，为什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抱着头拼命回忆，

　　灵魂出窍！

　　四个字闪电般滑过我脑海，

　　不错，就是灵魂出窍，小说、电影里经常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也就是说，我兴奋得浑身颤栗，如果是真的，我的身体应该是在‘依水山庄’？这里的只是我的魂魄？

　　所以刚来这儿时，我是无影无形，别人既看不见我，又能穿过我身体，

　　可为什么又变成现在这样了，我皱着眉头，摸摸身体，仔细回想着到这里的种种情形，

　　那天见到江尧时，他还穿过了我的身体，可遇到地巫后，他却抓住了我的肩膀，

　　一定是他在捣鬼！我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啃他一口，

　　（这不能怪人家吧，谁让你不请自来啦）

　　又接着想，

　　那天傍晚进太子府时，侍卫、婢女都还看不到我呢，可夜里没跑出多远，就变得人人都能看见了，难道也和地巫有关吗？我也没再碰过他啊，

　　低着头，我百思不解，忽然发现地上的影子清晰醒目，我一惊，刚才还没这么清楚呢，

　　抬头看向月亮，一阵头昏目眩，感觉到自己竟被笼罩在一团光晕中，心里极想纵情飞舞，与这月色溶化在一起，

　　怎么了？我的心怦怦乱跳，慌得很，强迫自己咬住舌头，一痛的功夫，踉踉跄跄的向房门走去，‘扑通’一声，就跌了进去，

　　蕊儿和翠儿一咕噜的爬起来，看到我摔倒在地，面色惨白，不知发生什么事，惊惶失措把我扶到床上，

　　“小鱼，你怎么了？别吓我们，你哪里不舒服？”

　　两人吓得够呛，

　　“没事，没事，不要吵到其他人，”

　　我气喘吁吁，蜷成一团，极其后怕，

　　“翠儿，蕊儿，快把柜子里的被子、床单全部拿出来，将所有的窗子都蒙住，不要让月光透进来一点，要蒙得严严实实，快些，”

　　一迭声的吩咐两人，又用被子把自己从头捂到脚，两人莫明其妙，却迅速行动，几分钟的功夫，房间漆黑一团。

　　“小鱼，都蒙好了，你好些了吗？”

　　蕊儿拿着照明，来到床前，我松了一口气，探出脑袋看看，

　　总算安全了，

　　竟是月光的原因，怪不得江尧非让我参加什么家宴，幸好老天保佑，当时云海遮月，这大BT当真狡猾的可以啊，

　　看来从今天开始，我要杜绝一切‘夜生活’，乖乖呆在房间里。

　　“小鱼，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摔在外间，出去了吗？”

　　看我呆呆的，两人过来抚着我的背，我摸摸鼻子，噘着嘴说，

　　“嗯，我睡不着嘛，就出去透透气，哪知道这月光太亮了，我突然间好怕，结果就摔倒啦，蕊儿、翠儿，以后我们晚上都用被子蒙上窗子再睡，好不好？”

　　“当然好了，这么亮堂堂的，也难怪小鱼睡不着，”

　　“不过，小鱼，你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还以为你的胆子大得很呢，居然最怕月亮，传出去笑死人了，”

　　蕊儿和翠儿边笑边羞羞，

　　“你们不同情我，还敢嘲笑我，好，尝尝我的百爪挠心，”

　　我大叫着扑了过去，三人滚作一团．．．．．．

　　此时，地巫正站在院子里，听着房间里的盈盈笑语，眼里忽明忽暗、忽喜忽忧。

　　第二天，我决定早起，多晒晒太阳，虽然不知道这方法对不对，可心想既然月是阴，那日就是阳了，反正多晒太阳还能补钙嘛，也没坏处，

　　江夏来时，我正在为变成‘非洲人’而努力着，他看到我起得这么早，大吃了一惊，神色惴惴不安，

　　我斜睨着他，表情严肃又冷漠，

　　“虽说您是和国二皇子，可既然已经拜我为师，怎么可以比我这老师起得还晚？今日不授课，回去吧，”

　　他一下子傻眼了，手足无措，

　　“小鱼，你不要发脾气，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起这么早，下次再也不会了，你就发发慈悲，今天就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眼神单纯忧郁，像极了‘暇布士’的巴吉度狗狗，我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乐，

　　“傻瓜，骗你呢，不过今天下午我要为你大哥配药酒，你得帮忙，可是义务的，”

　　江夏又惊又喜，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小鱼你还真顽皮啊，刚刚吓坏我了，”

　　兴冲冲的拉着我的手，进了书房，里面早已经备好琵琶、还有N多的乐谱，

　　我一一翻看后，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这里多以文曲为主，武曲却极其少见，那也就是说他们对左手揉弦、拉弦的技艺十分擅长，而对右手弹挑、轮指等特殊指法就非常生疏了，难怪江夏看到我‘左拨右弹’惊呆了呢。

　　“江夏，啊不，是二皇子殿下，”

　　我慌忙改口，在‘依水山庄’叫惯了，没外人在还真就不注意，

　　“小鱼，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是你的学生嘛，”他十分可爱的说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啦，江夏，老实说，你现在学‘反弹琵琶’有些晚了，因为你没有舞蹈基础，手臂柔韧度不够，会很容易受伤，”

　　他的神情有些黯然，我接着说，

　　“我的建议，是和宫里乐师研究，挑选合适的人来学反弹琵琶舞，而我就教给你一些特殊的指法和乐曲，你觉得怎么样？”

　　江夏欣喜若狂，忽然问，

　　“小鱼，这么珍贵的技法，你想都不想，就肯倾囊相授，而且还要教给很多人，你都不怕被人泄露出去吗？”

　　我格格一笑，不以为然，拿过一把琵琶边调弦边答道，

　　“越多人晓得不就流传得越广，再珍贵的技法也是为了弹出曲子供人品赏啊，难道还要带进棺材喂虫蚁啊，”

　　听着我的论调，江夏惊异的张大了嘴，

　　“江夏，我来为你弹奏一曲，你听听和平时的曲子有什么不同，”

　　深吸一口气，我收起笑容，神情肃穆，

　　裂音乍起，一曲《霸王卸甲》响彻房间，

　　江夏浑身大震，不敢相信的紧盯住我手上的琵琶，

　　武曲中我独爱《霸王卸甲》，它与《十面埋伏》均属描绘楚汉相争的‘垓下决战’，但喻意完全不同，

　　一为挽歌，一为赞歌，一曲以柔克刚，凄楚宛转；一曲号角震天，紧张激烈，

　　我渐渐溶入其中，

　　‘……鼓角声起，项羽泪别虞姬，大喝一声，跨上乌骓，杀出重围，追兵紧随其后，

　　前方快马如飞，后方紧追不舍，不可一世的楚霸王终于自刎乌江，一曲挽歌壮别终了。’

　　琴音暂歇，我心潮难以平静，再看江夏，胸膛起伏，眼里竟然泪光闪闪．．．．．．

　　当年第一次听老师弹奏《霸王卸甲》，整整三天，我耳朵里全是此曲，差点儿魔怔了，把蓝和老爸吓得半死，这江夏，不知道得用几天能恢复，

　　放下琵琶，我走到书桌，写下右手弹、挑的基本技法、姿势、注意事项等等，然后轻轻走出书房，

　　迎面就看到地巫，他站在门外，也是一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的模样，

　　看到我，地巫抢步上前，

　　“小鱼，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今晚子时，我就来接你，”

　　重重的握了握我的手，转身离开，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沉思着回到‘雅客居’，我还没理解地巫的意思，不过也明白，今晚子时，地巫会接我去他说的那个地方，

　　可他说帮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能回去的方法？我内心激烈斗争，要不要相信他？

　　不管怎么样，晚上我都要和他走一趟，再见机行事，定了定神，开始整理太子府送来的药材，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小厅候着呢，”

　　蕊儿跑进来禀报，我正没好气呢，一听怒从心起，

　　“没空儿，就说我在配制药酒，问他还想不想要命？想的话就回去等，不要再来烦我！”

　　“小姐，”

　　蕊儿苦着张小脸儿，可怜虫一样的看着我，扁起嘴就要哭，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好啦，怕你了，快收你那张苦瓜脸吧，我去还不行吗？”

　　“多谢小姐，”

　　一下子就春风满面了，为什么我就这么心软啊。

　　到了小厅，江尧正坐在那里，耐心喝着茶，我上前一福，

　　“见过太子殿下。”

　　“小鱼不必多礼，坐吧，”

　　我站着没动，

　　“太子殿下今日登门，是找二皇子吗？二殿下正在书房，小鱼这就去找。”

　　“不必了，我是来找你的，蕊儿，你先退下吧，”

　　我有些忐忑不安，眼睛示意她去找二殿下来，蕊儿退了出去，

　　“二弟被母后唤走了，蕊儿是找不到他的，”

　　江尧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很随意的说道，

　　心里一惊，我强自镇定，想来大白天，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太子真会说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正在挑选药材，准备酿酒，还请殿下．．．．．．”

　　“小鱼，你对我总是惟恐避之不及，到底是为什么？”

　　江尧猛然起身，几步就来到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

　　“太子您说的话，小鱼根本不明白，实在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请恕小鱼先行告退，”

　　转身就要跑，江尧一闪，挡住了去路，

　　“小鱼，你调皮胡闹，我由着你；你不肯住在我府上，我也成全你；甚至你为了摆脱我故意毁容，我也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是．．．”

　　伸手狠狠钳住我的下巴，疼得我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抬腿就要踢，被他劳劳抵住，

　　“．．．我要警告你，想借我二弟的力量逃走，那只是痴心妄想！”

　　凑上来吻了一下我的耳垂儿

　　“咯．．．．．．”

　　喉咙一响，我差点儿吐了出来，怕惹得他兽性大发，就僵尸一样，站在那里，

　　江尧看在眼里，手上用力，

　　“为什么你就不能顺从我？小鱼，我不想伤害你，不想的，可为什么，你见到我就只是躲避，厌恶，我不能允许，绝不允许．．．．．．”

　　这变态是不是疯了？我下巴痛得要命，泪流满面，一句也说不出来，

　　“太子殿下，属下是地巫，大王传旨，宣您御书房议事，”

　　外面传来地巫的声音，打断了江尧的喃喃自语，看我又哭又痛的样子，神情又有些不忍，

　　“小鱼，别再想着逃走了，乖乖的呆在宫里，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拉过我，在额头上一亲，转身走了出去，我直挺挺的，他的身影一消失，急忙冲出去，疯狂大吐，

　　本来就没吃过东西，哪里吐得出来，可是那种恶心的感觉，让我必须吐出去才行，

　　“小鱼，你还好吗？”

　　地巫递上一方帕子，

　　“大哥．．．．．．”

　　我委屈的坐在地上哭开了，

　　“我再也受不了这个家伙了，你干脆打死我吧．．．．．．”

　　地巫拍着我的头，

　　“不许胡说，你是能够回家的，我发誓，”

　　“真的吗？”

　　我惊喜交集的看着他，

　　地巫眼前闪过江尧的狠厉，

　　‘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留住她，我绝对不能放她离开皇宫，绝对不能！’

　　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一挣，

　　“只要一会儿，小鱼，只一会儿，一会儿，”

　　声音很伤感，

　　“大哥，你怎么了．．．．．．　”

　　我一动不动，轻声问道，

　　“小鱼，我说两件事你要记住：第一，子时之前，不要照到月光；第二，这是迷香和解药，晚上我去接你之前，要让你的丫头们熟睡。小鱼，你还相信我吗？”

　　地巫看着我，满怀希冀的问道，我握了他的手，

　　“当然相信，你是我大哥嘛，绝对相信，”

　　“哈哈哈哈，好妹子，大哥没白认你这个妹妹，记住我的话。”

　　地巫开心大笑着，走了出去，我就一直坐在地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