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杜笙

3、第二章

　　叶倾城醒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甩掉嘴里的鞋冲起来找水漱口，李忱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双手抱胸，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叶倾城这才注意带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回头一看，就是那天害自己进牢房饿了三天的妖精，那个气啊，气血一上涌，他白眼一翻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李忱以为他装死，勾起被公认为是媚笑的冷笑，走上前又踹了他一脚——这回学乖了直接踹上他的背。
　　叶倾城没动。
　　李忱再踹，比前两次都要使劲，一边踹，一边说：“你个娘娘脸装得还挺像，下次教教我装给我皇兄看看。”
　　叶倾城雷打不动。
　　李忱有点疑惑了：“喂，你……”
　　说的没用，再踹一脚——其实王爷大人就是不想承认他在报复叶倾城说他的那句“妖精”而已。
　　叶倾城还是不动，下定了决心不动，反正不动不动就是不动。
　　李忱这才有点慌了。
　　“喂！你……你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没有回答。
　　李忱伏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温温的还有气，一颗心算是定了定。
　　可是叶倾城还是没醒，李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是要揍这个人的，可是他不醒，让他怎么揍啊？
　　于是他终于向屋外高喊：“来人！”

　　大夫说这个娘娘脸是饿晕了，加上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饿得差不多了自然会醒，到时胡乱给塞点吃的就好，死不了。
　　李忱坐在床边看着叶倾城很投入地一边打呼噜一边流哈喇子百思不得其解：急火攻心也就算了，谁知道是这小子的什么顽固隐疾，重点是——饿晕了？？
　　这怎么可能！李忱嗤笑，想他大唐王朝会穷困潦倒到连牢狱的伙食都提供不上？傻子都知道不可能，何况他不是傻子。
　　但是娘娘脸实实在在结结实实地就是晕在那里了，铁证如山，光王爷难辞其咎——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多踹了两脚所以叶倾城才会昏迷的稳如泰山跟如来佛似的。
　　对于这样的结局，善良的光王爷还是有点小不安的。
　　为了证明他是好人，以及防止娘娘脸醒后逃跑，李忱在叶倾城的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晚上。而叶倾城，就这么一昏昏到天亮了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李忱觉得叶倾城是故意的。

　　就在李忱准备将他的小葱手伸向叶倾城的娘娘脸企图进行蹂躏式的Morning call的时候，叶倾城醒了。
　　李忱觉得，叶倾城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叶倾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呻吟——没有错，他现在浑身乏力，难受得紧。所以，他跟着就把身旁那个模糊的人影当成丫鬟使唤：“苦姐儿，给爷洗把脸弄点儿吃的。”
　　李忱愣了，刚才叶倾城叫他什么？苦，姐，儿？敢情这娘娘脸拐着弯骂他长得像女人？还是苦大愁深的那种？
　　李忱转过身，一眼就看见桌上的花瓶。劈手夺过来扯了花，将瓶里的水一劲儿往叶倾城脸上泼过去。然后冷着张臭脸看叶倾城一副愣头愣脑的傻样，心里乐得开花。把我当丫头使唤？哼！你胆儿够大！
　　叶倾城刚起床的时候绝对是最迷糊的，被人扇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等缓过劲来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哟，小妖精卖身为奴给我当丫鬟了？”
　　李忱“蹭”地站起身来，扬起巴掌就要往叶倾城的脸上盖，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叶倾城的肚子响了。

　　当然该响，饿了三天还不响的，那叫铁胃。李忱坐在一旁张口结舌地观摩叶倾城张牙舞爪的进食过程，看得他心惊肉跳眼皮跳。
　　“喂。”叶倾城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你是几天没吃饭了啊？”
　　叶倾城回答地心不在焉：“三天……吧。”
　　那个“吧”是什么意思！李忱想跳起来揪他的领子，理智了一下没跳成，眉一挑，很质疑地问他：“牢里不是有提供饭菜么？你怎么会没吃？”
　　叶倾城依旧那副死样子，喝着稀粥头也不抬，嗤嗤呼呼地回答他：“……你胡说……你不是打算把我饿死在那里么？”说着就放下手边的碗很认真地跟李忱探讨起来，“小妖精你说，里边那些人真是奇怪，一到晌午就送一个这么小的黑乎乎的圆圆的小盆子给我们，盆子里盛了一坨灰白灰白的东西上面还搁两条灰绿灰绿的东西，长得可像狗尾巴草了！那些人还抢着打了起来呢！”末了还加一句：“我想啊，他们这么抢有意思吗？就把我的给他们了，可他们抢得更厉害了，真真一群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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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忱望天无语了，就为了这个破理由他二大爷就三天没吃没喝打算替他饿死自己？人才啊！纨绔子弟的光辉典范啊！他没被饿死真是佛祖显灵啊！
　　李忱真想拜叶倾城为师。

　　就在叶大少爷刚酒足饭饱没多久，李忱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的时候，远远的有一个细细的声音高唱：“皇上驾到！”
　　正在洗脸的叶倾城一个激灵，愣是把脑袋探进了水里，呛得半死。李忱皱了皱眉，又来了。
　　皇上爱逛光王府，宫里人都知道为什么，只有皇帝自以为他是手足情深，而他情深的目光总露骨得让李忱肝儿颤，见一次巴不得没有下一次，每次有传召进宫时都恨不得自己正在挺尸。

　　这边李忱扭扭捏捏整好了衣裳一步三步走地迎出来，那里叶倾城还在使劲地苦思冥想：皇上？这是打哪冒出来的玩意儿？

　　穆宗恒皇帝看着胞弟李忱的小柳腰一扭一扭地向他款款而来，一双眼睛色迷迷地都快看不见了。激动得连带声音也颤了两颤：“皇弟呀~~这次出游多日不见，可想死为兄的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李忱被恶心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加上被他的眼光猥琐着，喏喏地应了几声，甚是敷衍。
　　皇帝倒不怪他，他知道这可爱的弟弟害羞的紧，心下疼他疼得不得了，眼光也就愈加的放肆。看得不过瘾了，干脆拉过李忱的手“闲话家常”。
　　李忱被他这么一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想他哥哥众多，偏偏一票兄弟个个长相传承父皇，只有他像母妃容貌端庄，五官清丽。本来男子长得秀气也没什么，但是偏偏他这副脸皮就是倍受眼前这位三皇兄李恒的垂涎。惹得每次进宫，若是他皇嫂也在，就一定要说东说西一番，拐来拐去地暗骂他妖颜惑上。天可怜见的，他李忱真是什么也没做啊！皇上要缠一个人，哪有甩得掉的道理？

　　甩不掉，也只好忍着，李忱心里腹诽着李恒快走，表面上却还要跟他虚以逶迤。
　　正在李忱痛苦不已的时候，厅堂的角落走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正是不久前还呆在客房里的叶倾城。那叶倾城呆在屋内闲得发慌，忽然想到外面正坐着一位皇帝，不知道与那小妖精是什么关系。好奇心一上来，想他叶倾城活了十几年哪是有把规矩二字放在眼里过？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上来了。
　　一出来，看见一个长相勉强还过得去的男人正挂在小妖精身上，那股子亲密劲……啧啧~~叶倾城眼珠子转了两转，鬼鬼地跟着他们进了厅堂，看李忱的手被那人抓在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一乐，这小妖精也有怵头的人哪！于是乎，叶大少爷就“扑哧”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莫说早注意到他的李忱皱起了眉，心思全放在漂亮弟弟身上的李恒也转了过头来，这才发现屋里还站着一个人，忙狼狈地收回放在李忱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却拽着李忱的小嫩手舍不得放开。咳了一声，拿出皇帝的架子来：“什么人这么放肆！”
　　叶倾城耸耸肩，不打算理他，偏过头去问一边的李忱：“小妖精，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李忱心下一凛，又急又气，急的是这死小子在皇帝面前还这么不知收敛，气的是这娘娘脸还称他小妖精。想起先前叶倾城在屋里跟他说的话，一句话冲口而出：“还想走？你不是卖身为奴给我当丫……给我当随从了么！”
　　饶是他心肠恶毒，也不好说人家是丫鬟。
　　叶倾城瞪大眼，一个步子跨上来揪住李忱：“说什么呢！小妖精你脑子坏了吧？！”
　　李忱还没来得及没说话，李恒就拉开叶倾城护起短来：“你是什么……”
　　后面半句话，消失在李恒看痴了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