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修真》曦哥

2、2.沈家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
　　老鬼，哦不，现在该叫做沈尚安了，已经成长为一名粉雕玉琢的孩童。

　　他无意重温往日无知的幼年时光，自八个月大能张口说话时，便向沈家现任家主沈华礼坦言了自己的身份。
　　在沈华礼又一次试图逗弄自家喜静的乖孙时，老鬼一挥手不小心拍到沈家家主的脸上，然后冷冷地道：“抱歉，这一巴掌就当是你替沈家第三十一代的冒牌家主承下的，毕竟他已化为尘土。”
　　而你们同样是他的后人。
　　沈华礼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口出妄言的孙子，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老眼昏花，出现了幻觉。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果然沈仲坤那老匹夫遗传给你们的只有狠辣和愚蠢。”沈尚安想起摔死那位自己儿子的亲身父亲，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华礼总算回过神来，作为熟知家史的沈家家主，他自然知道沈仲坤是沈家第三十一代家主。
　　但是冒牌是个什么意思？
　　据自己的“孙子”所言，他原本才是沈家真正的第三十一代家主沈云澜，沈仲坤作为家族长老，是沈云澜的大伯。
　　就在沈云澜即将举行家主上任仪式的前一天，狼子野心的沈仲坤联合沈云澜最为信任的弟弟下毒害死了他，夺取了他身上的家主印记，在第二天的仪式上宣布新任家主意外失踪。
　　然后在一个月后，又以家不可一日无主的名义，代理家主一职。
　　可事实上，沈仲坤并没有成功获得家主印记。
　　对于沈家而言，每一代家主都是注定的，呈水滴状的家主印记只会出现在沈家子弟身上，只要印记出现了，不管是资质卓越的天才，还是根骨奇差的废材，他这个家主是当定了。
　　因为到最后，那人都会成长为足以担任家主的有能之人。

　　沈仲坤简直是想当家主想得快疯了，他没有家主印记，就永远不能去掉家主前面的代理二字。
　　于是他想方设法寻得魔门的一种秘法，使得身上显现出类似印记，并且能够代代传承。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自沈仲坤往上的历任家主，之所以能带领沈家成为修行界中不可小觑的修真世家，是因为家主印记是一件本源至宝，水源珠。
　　唯有被其选中之人才能与水源珠产生联系，在帮助自身修行的同时，还能孕育天材地宝，是以之前的沈家人才济济，而没了家主印记之后的沈家，只能挥霍前人积累下的知识和宝物，日渐衰败，慢慢沦为不入流的古武世家。

　　沈云澜是看着沈家一步步走向衰落的，沈仲坤将他的尸体扔下悬崖后，已经与水源珠建立联系的他并没有坠入轮回，而是被束缚在了云极山中，沈家周围。
　　他一开始愤怒过、怨恨过，甚至试图报仇雪恨。
　　然而他毕竟是沈家人，水源珠的职责就是要守护沈家，作为主人的他是不可能伤害到沈家的。
　　只能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直至今日，他终于有机会参与其中。

　　现任沈家家主听完前前前前前任正牌沈家家主的叙述，眼中露出一丝害怕和不知所措的目光。
　　“你放心，我并非夺舍了你的孙儿。在我不知为何进入这具身体之时，你的孙儿已经死亡。”
　　似是看出沈华礼心中所想，沈尚安开口解释道。
　　沈华礼脑子不笨，沈仲坤制作的伪印记除了没什么用之外，倒也没有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当他看见自家孙子的胸口处出现一枚晶莹的蓝色水滴印记时，而自己身上的家主印记并没有消失时，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观孙儿平时行为举止，怎么都不像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他甚至有一天恍惚看到孙儿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在交流。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后来走廊上被吓晕的仆人否认了他的想法。
　　现下看来，不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占据了沈家子孙的身体，而是被陷害的老祖宗前来讨债来了。
　　罢了，罢了。既然这位老祖宗连沈家这代最大的丑闻都已知晓，他都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况且老祖宗拥有真正的家主印记，想必能带领没落的沈家东山再起吧。

　　只见沈华礼恭恭敬敬地朝着身前八个月大小的婴孩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神色严肃地道：“沈家第五十九代不肖子孙沈华礼，参见老祖宗。”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你先起来吧，毕竟你还算是我爷爷。”
　　听到沈云澜的回答，沈华礼简直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你要是当我是爷爷，我跪下的时候怎么不阻止我？现在跪都跪了，才表明认我这个爷爷，果然你是在报复吧报复吧还是在报复吧？
　　要是沈云澜知道爷爷他老人家心中所想，肯定会十分不屑，这点报复算个啥啊？叫你一声爷爷是看在水源珠是沈家脑残粉的面子上，真要报复的话，他早就将沈家赶尽杀绝了。
　　“既是我的爷爷，修为可不能太差，居然连金丹都不是，如今的修行界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吗？一个筑基期的蝼蚁都能成为家主了。”
　　沈云澜似乎忘了现在已不是千年之前，金丹多如狗，元婴满地走的修行界了。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水源珠里拿出两个瓷瓶，扔给沈华礼。
　　“黄色的是聚灵丹，绿色的是清心丹，里面各有五粒，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作为家主居然还是个筑基期，真是太丢人了。”
　　沈华礼忙不迭地接过两个瓷瓶，乖乖，聚灵丹可是筑基升金丹的不二法宝，甚至有清心丹保驾护航，不出二十年，他肯定能稳稳进阶。
　　要是磕下头，认个错就能换来如此厚重的见面礼，再让他磕个十个百个都没问题。
　　要知道仅存的炼丹世家栾家就是因为一瓶聚灵丹，十年前遭遇灭门惨祸，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未能幸免。
　　沈华礼十分慎重地收好两个瓷瓶，这才拱手感激道：“多谢老祖宗赐礼。”
　　想起刚才沈云澜关于“筑基不过蝼蚁”的评价，苦笑着解释道：“老祖宗你有所不知，如今地球灵气稀薄，已经上百年没有出现过成功晋级金丹期的修者。目前就我所知的修行界中，只有出身蜀山的徐家、昆仑的秦家、海外的蓬莱仙岛，以及北邙山的魔门之中，尚有金丹上人坐镇。”
　　“对了，爷爷，你好像还没有给我取名字。”
　　既已借尸还魂，便是新的人生，自然是要取个新的名字。
　　“老祖宗，这我怎么敢？”
　　沈华礼这才想起，因为忙着寻找失踪的儿子，他这段时间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孙子的身上，偶尔探望都是乖孙乖孙的叫着。
　　忆起老祖宗听到自己的呼喊时，脸上冷淡的表情，沈华礼顿时一阵后怕。
　　“难不成你还想在外人面前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喊我？”
　　啾，正中红心，老祖宗的爷爷，真心不好当啊。
　　“那不如就用您原来的名字？”沈华礼揣测道。
　　“若是用原名，还需要你帮我取？”难伺候的老祖宗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家爷爷。
　　思索许久，沈华礼才犹犹豫豫地道：“那么叫做尚安可好？沈尚安。”
　　在千年时光中养成古怪性子的老鬼将尚安二字念了几遍，听上去倒是挺顺口的，便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那么，爷爷，以后就叫我小安吧。”

　　做鬼做得太久了，导致沈尚安不怎么喜欢人类，在沈华礼闭关之前，让他遣散了大宅中的仆人，唤来了山中陪伴自己多年的小伙伴们，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他现在可是嗷嗷待哺的幼崽。
　　于是小伙伴们都各自取了大名，方便上户口。树妖就叫做沈树，担任沈家大宅的管家，美人蕉化名沈娇，掌管厨房，山精化名沈叶竹，负责整理园艺，至于黑蛇则化名沈舍，工作是他们之中最为重要的，那就是做清洁，包括扫地洗衣，垃圾处理，谁让它大口一张，就能吸纳万物呢。
　　沈家大宅位于云极山深处，进出十分不便，幸好再怎么没落，沈家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俗世的产业日积月累，倒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都是由沈华礼在外的长子沈则维在打理。
　　沈则维的天赋比不上弟弟，现在仍是普通的后天武者，他还以为自家是普通的古武世家，而沈家将来定是由弟弟继承。不过他为人忠孝，并未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担心年长的父亲和年幼的侄子能否在山中安全地生活。
　　沈华礼只好同较真的长子坦露一部分真相，说沈家祖上乃是修真世家，因突遭变故，才转为修行古武，幸而上天眷顾，云极山中隐居着一位金丹上人，见沈尚安根骨奇佳，资质上乘，遂收之为徒，悉心教导。金丹上人不喜喧闹的环境，因此送走了家中的仆人，至于吃穿用度，仙人自有妙法。
　　老实厚道的沈则维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父亲坚持，也不再强求，只在云极山脚的花溪镇置了一处宅子，留下不少人手，告知自己的父亲若有需要可直接同他们联系。
　　老鬼听着不靠谱的爷爷忽悠自己的儿子，觉得十分好笑，倒并不介意沈华礼在那边胡编乱造，难得他这便宜大伯尚有一片孝心，便让阿树做了联络之人，每月下山一趟，一是报个平安，二是为了了解外界的情况。

　　他束缚在云极山中已有千年之久，须得一步一步，慢慢地重新融入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千年的时光，他可不是天天都在围观沈家的八卦狗血戏码，水源珠是本源至宝，包含世界本源法则，当沈家家主家主与之建立联系后，在参考历任家主的修炼功法之时，亦可从中悟得适合自身修炼的最佳修行之道。
　　但是鬼魂没有实体，以往的功法并不适用，在度过最初浑浑噩噩的数百年岁月后，老鬼最终悟得一篇锻神诀，专为修炼神魂所用，在拥有身体之前，他的神魂境界已臻元婴。
　　只是现在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幸好稳固的神魂境界有助于他的修行，从水源珠中阅得沈家开山元祖的修炼功法万物生灵诀后，沈尚安就决定将之作为今生的修炼功法。
　　万物生灵诀讲究道法自然，以万物之生气利万物之灵气，又以万物之灵气反哺万物之生气，遵循水乃万物之源的法则，功法十分温和，进阶很慢。
　　若同时修行辅淬炼筋脉的正元诀，更是好处多多，灵气浑厚，筋脉宽广，炼气期修者的实力足以媲美普通筑基期修者。

　　做鬼的日子太悠闲，老鬼没事儿便琢磨水源珠，越琢磨越觉得沈家的祖宗真是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得到这么个宝物。
　　而且还是个死心塌地的老缠粉儿，非沈家之血脉不能得其传承，非认定之家主无法窥其功用。
　　老鬼第一次将神识沉入水源珠时，便为那一片蔚蓝色的本源之海所震撼，仿佛整个身心都被洗涤。
　　然后随着家主的心意，本源之海会变幻为三个不同的空间。
　　其一名“术”，包含历任家主悟得的所有功法，以及修行界中常见丹方、炼器手法、阵法符箓等，有些类似修真界的百科全书。
　　其二名“物”，顾名思义，乃是一处储物空间，拥有历代家主置于其中的丹药法器、奇珍异宝无数，老鬼有事无事便会去清点一番，可惜大多都设有禁制，凭老鬼的实力现在根本无法使用，只能看看解解馋。
　　其三名“源”，是为水源珠中最为珍贵所在，因为源之空间是一个绝佳的洞天福地，种有许多珍稀药草，甚至有些已经在修真界中绝迹，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里面的东西随便一样拿出来，都足以让现在修真界中的人为之疯狂。
　　之前老鬼赏给沈华礼的两瓶丹药便是从储物空间中拿出，因是低阶丹药，所以并未设下禁制。
　　老鬼还怀疑不知是哪位先祖，一时不小心错放了进去，毕竟这两瓶丹药实在是太过普通，夹杂在众多高阶极品的丹药中格外显眼。

　　原本拥有水源珠这等至宝的沈家，是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只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当年被权力蒙蔽的沈仲坤一步走错，害得沈家就此衰败，然亦是因为水源珠之故，沈家终究等到了老鬼的归来。
　　而如今，在末法时代、灵气稀薄的现世，沈家是否真有再次崛起之时？
　　老鬼表示，咳，自当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