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王克克

15、注意

　　我们在操场上生火烤红薯，主要是为了玩。那个时候虽然都没有什么零花钱，但是没有家长会让孩子饿着，大家肚子里油水还是足足的，而且那个时候也不喜欢烤红薯这种原生态零污染的零食。
　　撕开就能吃的方便面火腿肠这些垃圾食品才是我们的最爱。

　　所谓事情无绝对，我敢说刘小云就经常吃不饱。她总是面黄肌瘦，头发都软塌塌没有一点光泽。这样的农村姑娘其实很多，大多数是因为懒，懒得打扮捯饬，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但是我知道刘小云不是，她的卫生习惯很好，一嘴的小白牙，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总有略微刺鼻的肥皂味，混合着一种清爽的气息，居然很好闻。
　　当然刘小云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偶尔有人接近她总是眼神锐利，拒人千里之外，一般人甚至女生都不能接近。也只有孟美和我，休息时能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所以我闻着她的气味，顺便也听到她肚子的咕咕叫声。

　　于是当红薯熟了，散发着甜香时，孟美照例把红薯丢给我，而我很关心的把它一分为二，交给刘小云。
　　“我不吃。”刘小云头也不抬，很酷的回答。
　　“你饿了。”我说。
　　“谁说我饿了？”刘小云抬起头，稍微眯了眯眼睛。
　　“你的肚子都咕咕叫了。”我不知死活的说。

　　“滚！”刘小云一脚踹过来，差点把烤红薯弄地上。
　　“你这人怎么狗咬吕洞宾呢？我看你饿了才给你。”我也生气了，刚说一句就看刘小云爬起来瞪着我。
　　“说谁狗？”
　　“你。”我毫不露怯的说。
　　“啪”刘小云一脚踢在我的小肚子上，真是发狠踢的，差点把我踢背过气去。

　　“你就是疯狗，还乱咬人。”我气急败坏的喊。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刘小云对着我的脸狠狠地几拳，她的拳头又硬又狠，打得我眼冒金星。
　　“你就是狗，就是狗。”我捂着脸跑，顺着小桥逃回教室，刘小云在后面追，孟美不紧不慢的跟着。

　　结果在教学楼遇到杨老师，他把我抓住：“干什么？怎么打架了？”
　　“我们没打架，是闹着玩。”我连忙说。虽然我是被打的，但是阶级友情民族气节我还是有的。
　　“我们闹着玩呢。”孟美连忙上来拉着刘小云，笑嘻嘻的对杨老师说。
　　“别玩得太疯，不要欺负女生。”杨老师指指我走了。
　　留下我泪流满面，杨青天啊！您那个眼看到我欺负女生了？

　　但是看看被孟美拉住，眼睛通红的刘小云，我还真不敢说话。
　　我明明是好心，却被她当成驴肝肺。女人疯狂起来，真的不可理喻。

　　那时候家长不算宠孩子，也没在孩子身上花太多心思。直到上了初中，大多数家长才发现，比起小学，大家上学的路程太远了，需要给孩子配自行车了。
　　那个时候自行车不算稀罕，但也不是随便给孩子买的东西。女生毕竟有优待，大部分都骑上了爸爸妈妈的淘汰车，男生们自然还是两条腿。

　　孟美家里财大气粗，直接给她买了一辆新车。红色的上海凤凰，像她的人一样高调拉风。我和刘小云都是11路，每次放学都蹭她的车子。
　　我们三个回家的都是一条路，只不过中途分开。于是放学孟美骑着车，刘小云坐在后座，我跟着跑。到了路口刘小云和我们分开，我跳上孟美的后座，她送我一直到家附近，然后继续向前回自己家。

　　我跑步不行，每次跟着孟美跑都气喘吁吁。她又故意逗我，骑的飞快，还喊着来追来追。所以当到了刘小云下车的路口，我已经满头大汗了。这个时候孟美总是哈哈大笑，笑得肆意张扬，仿佛太阳也要在她面前失色。
　　她总会对我喊：“上来。”我纵身一跳，会把她的后座压得咯噔一声，然后她惊叫一声，又是咯咯的笑。

　　我在后座休息够了，开始和她聊天，逗得她嘻嘻笑个不停。我们走的路是镇子的主干道，学校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顺着这条路回家。我给她喊号子，拍着她的后背喊加油，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同学。
　　直到有一天上午我又转头去和孟美说话，说到放学顺路去买东西。刘小云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俩注意点。”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孟美笑而不语，而一抹红霞，慢慢的从她脖子冒上来，一直红到耳朵尖。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就是一边笑着看刘小云，一边拧她。
　　我那时就明白过来了，自己每次蹦上蹦下的，是不是把人家孟美车子弄坏了？罪过罪过，万一坏了就糟糕了。
　　后来，我就注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