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唐戾

15、第 15 章

　　雷伊醒来的时候，唐戾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窗前了。
　　“你醒了？”唐戾的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柔和。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雷伊坐起身，白色的被子从他健壮的身子上滑落，搭在了腰间。
　　“我吗？”唐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啊。是你太累了，所以都没有察觉到。”
　　雷伊心中一惊：她就这样坐了一整夜吗？
　　唐戾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在心中无声地笑了。
　　“你……”雷伊看着她异常平静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要离开？”
　　“对。”唐戾赞许地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走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雷伊，一字一句地说道“雷伊--范恩斯先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我必须要走了。希望您保重，再见。”说完，唐戾轻轻地鞠了一躬，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说什么？”雷伊又惊又怒，他一把抓住唐戾的手，“为什么要走？我以为昨晚我们谈得已经够清楚了？”
　　唐戾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雷伊，半晌，才缓缓说道：“雷伊，”她是第一次叫雷伊的名字，“我以为昨晚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对这一点，我一直非常感激。你能喜欢我，这让我非常高兴，因为一直以来，我其实都是一个很自卑的人。我没有什么出众的外貌或者是过人的才华，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唯一能够值得自豪的，就是我曾经的工作……我是那么喜欢那份工作，可是最后……我还是失去它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雷伊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哀伤，“不是的……不是的……”他摇着头，想要解释，“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就只有现在，请你静静地听我说一会儿，好吗？”唐戾微笑着阻止了他。
　　雷伊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唐戾抬起头，看向窗外，缓缓地说着：“我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美好，我有很多缺点：倔强，自卑……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真的，所以，你不应该喜欢上我这种女人，因为我……”她转过头，看着雷伊英俊的脸庞，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是没有心的啊！”
　　雷伊觉得世界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喃喃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没有心，所以也不会去爱上别人，即使你再怎么爱我，我也没有自信能够爱上你……我知道，这么说，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去爱上别人了。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离开……”她直直地看向雷伊背后的墙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似的。
　　雷伊看着她，苦涩地笑了一下，他艰难地说道：“因为……你没有办法……把心给我……所以……才用身体吗？你太狡猾了！唐戾，你太狡猾了！”说到最后，他狠狠地抱紧了唐戾，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唐戾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她低下头，怜惜地看着这个英俊的男子。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金色的发丝，轻声说道：“对不起，这样对你，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离开我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尝了……”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雷伊抬起头，看着她，一边摇头一边大喊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离开你的！”
　　唐戾依然微笑着，但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你也这么说吗，雷伊？他们也是呢……可是，雷伊，他们最后还是离开了……我的父母，我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你知道吗？那天，当我赶去火葬场的时候……只有光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等着火化结束……光一，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了，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保护他……我发过誓的，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夺走我的一切以后，又说爱我？这就是你们的爱吗？我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接下那个案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要说爱我？我不想了……我不想再去爱人了……”她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戾……”雷伊心疼地抱住她，他忘记了，她心里的伤其实一直都没有愈合。
　　唐戾渐渐止住哭声，她推开雷伊的手，直起身，看着他，突然妩媚地笑道：“是这个身体吗？还是眼睛？我所了解的关于那些达官贵人的秘密？让你们两个一直念念不忘的……”
　　“不是的，戾，不是这样的……”雷伊摇着头，拼命想要解释，“我是真的爱你！真的！”
　　“够了，雷伊。”唐戾收起笑容，平静地看着他，“我不值得的，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你会后悔的……我感激你，但是我不会只凭感激就爱上你，明知道如此，却还要留在你身边，对你对我而言，都太过残忍了……所以，请让我走吧。”
　　雷伊绝望地看着她，拼命摇着头疯狂地大喊道：“不！不！不！我不放你走！我不放你走！我不放手！我绝对不要放手！”他突然止住大吼，看着唐戾，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发寒的笑容，“我不会放手的，戾！除非我死！所以啊，留在我身边吧……”
　　“你……”唐戾蓦地睁大眼睛。
　　在缓缓袭来的黑暗里，唐戾在心底问道：即使这样，你也不想放开我吗？雷伊，我可以，相信你吗？
　　雷伊微笑着看着缓缓倒在自己怀里的唐戾。
　　戾，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