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青年张小文》作者已逝

5、第 5 章

　　90年代初的时候一哥们儿出了本书说"99年世界灭亡",结果,啥事儿没有,99的时候,人又说千年虫会搞的世界混乱,半年过去了,安然无恙,奶奶闭眼的时候他们都在想我以后可怎么办,结果,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是呀,这地球成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活着的人哪儿能让死去的人拖累?我18,往后这日子还长着,我还得努力发财呢.只可惜,我享了她18年的福,但她老人家没享到我的福.

　　清明的时候去了趟公墓,奶奶的骨灰挤在那整整一墙壁的其中一格中,我差点儿没找到,几个月没来,上面蒙了层薄灰,看来打扫的也不太干净.我啥也没带就买了把花,现如今她老人家就在那巴掌见方的格子里,突然觉得挺对不住她.生前住的地方就那么破烂,去了住的地方也不见好.当初选了这个地方就瞧着便宜,贵的咱住不起啊.
　　走的时候下定决心,以后有钱了给她老人家挪个地方,换个环境好的,地方宽敞的.抬手抹了抹照片,阳光下灰尘飞舞,一不小心入了眼,倒搞的眼前有点儿迷朦.

　　过了清明再去上班的时候,经理找我谈话了,说是工作态度不好,迟到加上对客人傲慢,我心里嘀咕,好的你不记,坏的你倒是记万年,末了叫我"以后要多注意".周晓玲告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月底的时候,打早一来就被叫到办公室,说工作态度"极其有问题",导致"工作成绩持续下降",最后一句点题,就是补我一月工资让我滚蛋.出来的时候周晓玲已经在骂娘了,她告诉我,顶替我的是经理的侄子,我笑...我能怎么办?
　　像我们这种打份儿临时工的,饱上顿饿下顿不常有的事儿?我算不错,高中毕业一直在这儿干,炒了我也没什么,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哪儿不能活啊.干完这最后一天,领钱走人吧...

　　下班的时候去领钱,管财务的大妈笑着拍着我肩膀说"小伙子还年轻,努力努力,将来前程似锦".我心想,得了吧,以后都不见面了,您用得着恁假吗?
　　出去取车的时候发现胎没气儿了,真他妈窜起一股子无名火,狠狠踹了两脚,它晃悠了两下倒在地上,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干嘛老跟我过不去?也懒的去扶,反正明儿也没事儿,也用不着急着回家了,今儿老子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明儿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打定主义,甩开步子往前走.去哪儿?不知道.反正走着呗,不能一直矗那儿吧...

　　一人儿在街上晃,天色不一会儿就暗下来了,路上的人都走的匆忙,赶着回家的,赶着约会的,这座城市永远都那么忙,忙了几千年了,也不觉着累,要是这城头的某一位要说句"我一直都挺有空的",估计别人都会当他是个没出息的主.
　　走到航天桥的时候,街上亮灯了,现下看着北京,可真漂亮!北京的白天很丑,可晚上漂亮,愈夜愈美丽吧.夜色降下来的时候,把啥丑陋的一面都遮住了,能不美丽吗?那些灯亮的快把我眼睛都闪着了,我知道,灯越亮的地方也许就是我这辈子越去不了的地方吧.
　　晃眼看见一大招牌,操!"金悦海鲜"!除了知道那地儿"贵"以外,我只听说过是卖粤菜的,都说这广东人会吃,如今到了北京,身价倍儿长,不过我想,广东的老百姓也没吃的那么丰盛吧.招牌倒是大,价格肯定够呛.那就是我一辈子也去不了的地方?
　　丫的!我就凭什么不能去?爷我现在就进去,兜里还揣着一千多块钱,只要点菜的时候注意一点儿,管够.不就是一月工资吗?谁规定爷我不能用一月工资去吃一顿饭?
　　走进去的时候,服务员热情的迎上来,我却有点儿发憷.毕竟第一次来,只听说这里是明星,国家领导,公司老板们常来的地方,我就一卖盗版的...能跟他们比腐败?我认识的人没一个来过,以前全都是听别人说,说的人也是"听说".现在踏进来,才发现这里面真他娘的那叫一个"辉煌",金光闪闪,闪的我眼睛都快瞎了.
　　服务员问"有没有订位",我说"没",她有问"先生几个人",我说"一个人",这下她倒憷了,上下打量我.我心想,怎么着?不许一个人来吃啊?我知道我这打扮跟你们这儿装修犯冲,可我他妈的又不是白吃不给钱.
　　坐下的时候服务员奉茶又递上菜单...我操,帝皇蟹,龙虾球,黄烧翅,鲍鱼...全是我在香港连续剧里才听过的食材,上面标注的价格着实吓了我一跳,随便点两个菜我今天就差不多得缴枪了.
　　嘬着茶,我心里开始后悔了,张小文啊张小文,你他妈逞什么能啊,这地方是你该来的吗?我正想着我是不是要尿遁的时候,后脑勺上突然一巴掌,我扭头一看:刘倍!

　　刘倍张着嘴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我,"我刚进门儿就瞅着这边儿有个人眼熟,果然是你小子,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心想,我还纳闷儿你怎么也上这儿来了呢,猛的瞅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人,挺魁梧的,穿一身正装,一看就知道非善类,身上透着一股霸气.整得我不自觉的有点儿奄儿了.
　　"我来吃饭."我低下头嘬着那空茶杯.
　　"谁带你来的啊?"刘倍左右望望.
　　"没人带就不兴自己来啊?"
　　"你一个人?"我操,听听那口气,跟见外星人似的.
　　"咳咳",身后那人发出几声刻意的咳嗽,这边厢,加上旁边矗着的服务员,四个人这才回过神来.
　　服务员忙问:"先生要坐一起吗?"
　　刘倍没搭理她,一把拉起我,恭敬对着身边那人:"小文,这是我们公司范总."那范总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心里却没个底儿,这人身上的气场贼吓人了,原来是个"总"!还以为刘倍说的"老总"就一定很老呢,这人看上去也就30岁,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吧,瞅着果然跟普通人不是一个样儿.
　　我木在那儿正寻思着,刘倍拿拐子桶我,我忙客气道:"范总...",完了又想补两句,憋憋憋,憋出一句:"您好."操,我心骂:张小文,瞧你那孙子样儿,跟见国家主席似的,你紧张个球啊,没出息.
　　刘倍估计见着也觉得尴尬,忙一手揽我肩上:"范总,这是我发小儿---张小文,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那范总也不搭理,转身问那服务员他订的包间在哪边,又冲我说到:"既然碰上了,一起吧."
　　"啊?"我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给逼上来了,那范总已然转身跨出去了,刘倍"呵呵"的拉着我跟在后边儿.我张小文绝不是爱沾小便宜的主,不过今天的用餐可是大便宜,不沾白不沾,何况让我自己买单我也买不起啊.我问刘倍"他就是你给开车的老总?"刘倍点头.
　　"挺年轻的啊,没想到这么厉害."这句话我绝对是真心的.
　　"才32呢,不过是家族生意而已."他凑我耳边小声道,语气有点不屑.我觉着好笑,想不到这刘倍也有愤世嫉俗的潜力,可你怎么不怨自己没投个好胎呢?
　　"人对你也不错啊,吃饭还带着你."我驳他.
　　"小点儿声...吃什么饭啊,不过是拉我来挡酒,光吃饭谁上这种地方?是来谈生意的,一会儿指不定得喝多少呢."
　　正说着已入了包间,果然是比外面又高了一档次,设施完备连厕所都是独立的,比我家全部加起来都宽敞.又想到自己现下已丢了工作,不觉的又浮躁起来......甭想了,反正今天这顿有人管了,敞开吃吧.
　　入了座,那范总也没看菜单就报了一窜儿菜名儿,一看就知道是常来的主,服务员那态度跟刚才对着我都是高下立现,必恭必敬.范总嘱咐了两句,说是"人到齐了就上菜",听他点的数量,我猜估计人不少,我坐这儿算什么啊?...哎...一会儿啥也别听,啥也别说,埋头扒饭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