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雅猋/现代）泡沫》折翼

1、【雅猋】泡沫

　　这是一个比起往年还要更加寒冷的圣诞夜。
　　弗罗伦萨的街头雪纷纷扬扬的落着，还夹杂着些许毛毛细雨，透骨的阴冷。啸日猋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听着不知哪户人家里传来的轻快童声歌曲，万分凄惨地考虑着是否应该拎着他那只半人高的行李箱先去附近的24小时麦当劳买个汉堡咖啡套餐坐一坐。
　　虽然这儿的麦当劳不让睡觉，可总也比站在酒店门口吹冷风要强不是？
　　是的，没错。在这凌晨两点的悲剧时刻，刚下飞机的啸日猋万分可怜的被之前预定的酒店搞了场乌龙——酒店前台的系统里…居然没有他预定房间的记录。
　　于是，尽管啸日猋很想用‘问候’一下不靠谱的意大利人民，但在肚子的抗议下，他还是决定省点力气想想后续的应对方案。毕竟圣诞节这种日子，酒店总是不分地点的紧俏难找，因为无论哪国总会有群爱好在外头□□的人士。
　　当然，这纯粹只是啸日猋一时‘无聊’的感慨而已，绝不是因为没住到酒店心生怨念进而故意去吐槽些什么有的没——
　　“Shite！”顶着一身新鲜出炉的湿漉泥水，刚拖着行李箱走上街头的啸日猋终于忍不住对着那辆飞驰而去的纯白玛莎拉蒂Ghibli竖起了中指。
　　尽管那是他最喜欢的轿车款式之一，但这种情况下，除了骂娘谁还有心情去欣赏那平日里最为钟情的优美车身和弧线。
　　然后，就在啸日猋被那渐渐渗透衣服的冰冷泥水冻出一身鸡皮疙瘩时，那辆Ghibli居然调头开了回来，堪堪停在了他稍前方的位置。
　　一个身穿黑衬衫浅米风衣的高挑男人匆匆撑伞下车向他走来，简单抓了一把的亚金色长发在夜色中显得异常亮眼。那是个长得相当英俊的男人，就连仓促疾走的身姿都显得极为优雅，简言之，就是女生们口中最想嫁的白马王子一型。
　　有脸，有钱，还有品。
　　“真是太抱歉了，刚刚我在接电话，没注意到路旁还有人。”略为低沉的磁性嗓音很是诚恳地说着道歉的言语，金发男人将手中的伞往啸日猋头顶倾了倾，方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块整齐折叠的干净帕子：“不介意的话，擦擦吧？”
　　“算了，你没注意也正常。除了我这种倒霉鬼，的确也不会有人大半夜还在弗罗伦萨街头淋雨瞎晃了。”叹了口气，啸日猋认命接过帕子擦了擦，尽管这举动对于已经湿透的衣服来说显然无济于事，但谁让他穿大衣不拉拉链呢。
　　倒霉…也只能认了。
　　“没预约酒店吗？”男人似乎有些意外。
　　“我百分百确定自己打了预约电话，可惜随性的意大利人民似乎忘记录入电脑系统了。”自嘲地耸了耸肩，过了气头的啸日猋话语中甚至带了些许调侃。
　　是啊，酒店就在眼前他却只能拖着大行李在街上吹风，换谁都会觉得惊讶的。
　　难得的年假，难得的自助游，可惜这个开场显然不怎么美好。
　　“这个时间点酒店可不好找。”闻言，男人微皱了皱眉，斟酌了稍许方才很是认真地开了口，带着些许令人心安的温柔浅笑。
　　“虽然有些冒昧，但你愿不愿意先去我家换身衣服暂住一晚？也算是让我表达一下将你弄成这样的歉意。这种天气，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那就打扰了。”虽然大半夜在异国的街头随便上个陌生男人的豪车去他家过夜这种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但很奇怪的，啸日猋莫名就是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甚至还不知道姓名的英俊男人。
　　眼缘，真的是种很奇妙的存在。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笑剑钝，可以叫我银戎。”
　　“啸日猋，叫我小啸就好了。”

　　************************************************

　　笑剑钝所住的公寓在阿诺河河畔，典型的古式巴洛克风格建筑在灯光的照射下带着抓人眼球的强烈华丽色彩与夸张气息，震撼着观赏者的心脏与情绪。这样的建筑看起来与一身简洁的笑剑钝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啸日猋却很喜欢。
　　他是个室内设计师，而这些充满力量与才华的建筑总能激起他的创作灵感。
　　待到进了公寓三楼的套间，又是与外头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色。
　　百多平米的宽阔空间被装修成了颇具风情的轻中式混搭风格。
　　手工编织色彩跳跃的民族风地垫，改装成茶几的长方赭红绘莲大官箱，仿古手绘花砖拼接的电视墙与冷厉粗犷的青石拼接墙面恰好的融为一体，还有那大飘窗前同样用青石搭建的地台，实木分割的书架，以及棉麻质地的抱枕。
　　若非清楚自己现下身在弗罗伦萨，啸日猋简直有种回到自己家中的错觉。
　　因为这间屋子里的布置摆设，几乎都是他平日里最中意的类型。
　　“这些内设都是我弟弟布置的，我看着也挺好，就没改过。”很是绅士地帮啸日猋将行李箱拎到一间黄蓝色调为主布置齐全的房间，笑剑钝唇角微勾，淡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弟弟的房间，他平常都不在意大利，房间倒是刚打扫过的，小啸今晚就先住这里吧。浴室在这边，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谢谢…银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啸日猋的笑容里难得的带了些许腼腆羞涩。虽然有了个闹心的圣诞夜开头，但这个收尾似乎还不算太糟糕。
　　就是刚刚路过麦叔叔的时候能顺便买点吃的就好了，他快饿死了……
　　不行不行，啸日猋，做人不能太贪心！难得遇到银戎这个大好人愿意借你地方住，都不用半夜吹冷风了，肚子饿什么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可以摆脸色！
　　“呵，快去吧。”
　　一声轻笑，笑剑钝未再多说什么，眼中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宠溺。直至啸日猋关上房门，方才转身脱去外套挽起衣袖，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砂锅里有早上特地熬好的骨头汤，冰箱里食材也都是今天刚新鲜采买来的。
　　虽说宵夜不宜吃太油腻的，不过冬天的话，还是清汤火锅最暖人。
　　对了，得多准备点羊肉和娃娃菜，白帝爱吃。
　　“好香……”
　　原本在浴室里头冲着热水蒸汽腾腾的倒是没觉得什么，一出浴房散了热气，肚子本就饿得直叫唤的啸日猋，险些被那扑鼻而入的浓郁骨头汤香气馋哭了。
　　正在他内心抗争着是否要厚着脸皮出去蹭点口粮时，房门被恰时的敲响了。
　　外头，笑剑钝的话语如同天籁一般，几乎让啸日猋当场洒出感动的热泪来。
　　他说：小啸，我煮了火锅当宵夜，洗好了出来陪我吃点吧。
　　再然后，坐在餐桌旁的啸日猋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吃火锅吃得这么心满意足激动澎湃过……

　　*********************************************

　　夜里下了雪，第二天的太阳倒是灿烂的很，尚不算特别强烈的光线透过纯白纱帘照进屋里，暖洋洋的让人一点儿也不想从被窝里睁开眼来。
　　迷迷糊糊地巴着被子蹭了蹭，脸颊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啸日猋有些呆滞地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片肌肉结实线条优美的光滑肌肤，而非他昨天夜里睡得那床带着可爱蘑菇图样的鹅黄色被子。再稍稍抬头往上，就会看到笑剑钝帅气逼人的安静睡脸毫无防备的在他眼前展现。至于他自己，则像只诡异的八爪鱼，正四肢紧黏豪放无比地巴在人家只穿了条睡裤的身上。
　　睁着眼，任由脑部意识开始对现状开启‘自动更新’状态。
　　二十秒后，啸日猋猛地坐了起来。
　　“……小啸，早。”
　　被这突然扬起的冷风一激，已有些转醒的笑剑钝亦微眯着眼坐起身来。
　　只是，那低头靠着膝的模样似乎有些低血糖，声音亦显得有些沙哑。而那柔软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着柔光滑过他光裸的肌肤，有种撩人的诱惑感。
　　“我、你…这里……”虽说也不是没和朋友光着膀子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但这种莫名其妙在别人床上醒过来的状况，还是让啸日猋不由得一阵思维混乱。
　　不对啊，他只是吃了火锅又没喝酒，客房还是自己进的呢，没理由记错啊。
　　“你凌晨的时候梦游。”
　　直起身子将披散的长发捋到后头，终于完全清醒的笑剑钝闻言朝啸日猋勾起一抹安抚的淡笑，衬着他那英俊的脸庞，让人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我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吵，就没敢叫醒你。其实床够大，多你一个也没什么，不用太上心。”
　　“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
　　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那再自然不过的口吻让啸日猋的尴尬亦跟着缓和了不少，只是心底不自主地有些犯嘀咕。奇怪了，明明在国内的时候御不凡跟他住一个套间也从没说过他会梦游，难道是刚出国水土不服，身体需要倒时差？
　　“不碍事，你睡相挺好的。”微微笑着，笑剑钝抬手轻拍了拍啸日猋的脑袋，就像一个兄长对待自己宠爱的弟弟般温柔，而且…‘正常’。
　　直至确认啸日猋对此似乎也并不反感，眼底的笑意便越发深沉起来。
　　我最最可爱的白帝啊，无论需要重新‘认识’多少次‘偶遇’多少次，银戎都一定会让你再回到身边的。
　　“快十一点了，一起出去吃午饭如何？我知道一间还不错的餐厅。”
　　话题，恰到好处地转了方向。

　　*****************************************

　　“这是第几次了？”吧台后的黄泉将调好的高杯酒推到笑剑钝跟前，要笑不笑地瞥了眼这人身边显然已经醉死的啸日猋，见怪不怪。
　　啸日猋有多少酒量他再清楚不过，一杯长岛冰茶，一杯月光雪，必倒无疑。
　　而他和笑剑钝认识这么多年，这人十次心烦里，则起码有八次都是因为这个神经总搭错线的活宝。最初，他和君曼睩或许还会因为啸日猋这奇怪的失忆症有些哭笑不得，但现在，他们只会用最快的推荐速度让这个活宝醉趴下。
　　因为就他锐利的目光和多年的经验来说，通常只要让笑剑钝把人带回去翻几床被浪，这人过几天再回来必定又是一脸春风得意的绅士样了。至于怎么解释又怎么让啸日猋接受，管他呢，反正笑剑钝总能将理由圆得头头是道的。
　　问他为什么知道？
　　啧啧，脖子上那么招摇过市的牙印当他是瞎子么。
　　“曼睩今天不在？”若有似无的扫了眼钢琴区，平常总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去演奏一首的君曼睩却不在那里。想到这个总能和啸日猋谈得不错的女孩，笑剑钝轻摇着酒杯，唇角微勾。
　　说起来他和黄泉认识的契机，还是因为当初追着白帝的踪迹误入这间酒吧，结果被人误会问话的他想对君曼睩意图不轨而险些被狠揍了一顿。至于那个误会他的人，自然就是君曼睩的大伯，黄泉的情人，这间‘月瞳’的出资人罗喉了。
　　“约会去了。别转移话题，我这是替曼睩问的。”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段酒吧里还算悠闲，洗好雪克杯后黄泉干脆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薄荷冰的可乐，坐在高脚椅上和笑剑钝聊起天来。当然，说话的调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毒舌。
　　“他这病时好时坏，也不知道哪天就不记得人了，酒量还这么差。你就不怕哪天他从别人床上醒过来？”
　　“白帝不喜欢医院，我正在找合适的机会带他去见天不孤。”伸手执起一缕啸日猋披散的长发把玩着，笑剑钝眼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郁。
　　不得不说，黄泉的话的确戳中了他心底最为在意的那个部分。
　　“最好是这样。我可不喜欢有人总霸着这个位置在眼前喝闷酒，会得抑郁症。”至于黄泉，损友这种身份他一向当得乐此不疲，“其实我建议，你就坦白跟他说得了，省得每次都要想借口碰面。这么下去，需要天不孤八成会是你。”
　　“我会考虑。”一口饮尽杯中余酒，笑剑钝将杯子推回原处，唇角微勾神色亦已恢复如常，“酒很好，多谢招待。”
　　“不客气，承惠八十欧。”好朋友明算账，黄泉一惯的风格。
　　“不用找了。”抽了张薄薄的一百欧放在吧台上，笑剑钝一如曾经习惯的那般将人打横抱起，没有开口叫醒啸日猋。
　　反正也是开车回家，没有把人叫醒的必要。

　　***********************************************************

　　脱去外套的啸日猋被好好地安置在了床上，衣裤都还很是整齐。
　　笑剑钝靠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人，沉默不语。Gitanes的味道浓烈地有些呛人，可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正需要这种冲击来清醒脑子。
　　黄泉曾经说，这样日复一日的追逐，累趴下的人只会是他。
　　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笑剑钝不是君子，更学不会放手。
　　那时的他只是笑，心里却知道这些话一点也没错。一次复一次的追逐里，他已经快要把耐性用完了，现在的他只想将白帝捆上链子带上镣铐，永远的囚禁在自己身边。这样…他就不再需要担心哪天一觉醒来，一趟出门一个拐弯，身边的这个人就像泡沫一般没了踪影……
　　那种随时会得而复失的恐怖，早晚…是会逼疯他的。
　　“御不凡我口渴……”
　　越发阴郁的目光中，啸日猋迷迷糊糊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也猛得让笑剑钝惊醒过来。苦笑着将那截快烧到滤嘴的烟尾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倒了杯热度恰好的温水走到床边，方才小心扶坐起啸日猋。
　　“白帝，张嘴。”
　　“……银…戎？”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本该醉着的啸日猋竟突然睁开了眼，只是那含糊呢喃的声音昭示着他还未清醒的事实。而那睡眼惺忪的深褐色眼眸泛着薄薄水光，无比撩人，“热……”
　　“乖，喝完水帮你脱。”
　　仔细喂着温水，笑剑钝的声音温柔地几乎能让人心甘情愿醉死其中。
　　直至些许来不及吞咽的温水顺着啸日猋那平日里总是微翘着的嘴角滑过下颚与脖颈，消失在鹅黄线衫下，湿漉霸道的吻终于还是替代了那杯温热的开水。
　　纵然记忆不存，身体却仍还记得曾经的种种缠绵。
　　唇舌伴着紊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啸日猋迷茫地睁着眼，伸手搂上笑剑钝的脖子，由着他加深那个甚至带了些许啃咬的深吻。顺从的动作只因那早已被身体熟记的气息。
　　还剩了些许温水的杯子被随手扔到了稍远处的地上……

　　****************************************************

　　当笑剑钝在清晨阳光的拂照下睁开眼，却直接对上了啸日猋那双明显带着怨念的眼睛时，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出了四个明晃晃金灿灿的大字——
　　快想理由！
　　酒后乱性？情不自禁？？还是最俗套的你扑上来我就不小心没忍住？？？
　　一贯灵活无比理由巨多的脑子在啸日猋居然一反常态的比他先醒这个前提下突然运作卡顿了一下。半晌诡异的沉默后，笑剑钝犹豫着正打算开口，却发现闷不吭声的啸日猋瘪着嘴慢吞吞地朝他怀中挪了过来。
　　“腰痛，揉揉。”一头金毛的脑袋磨磨蹭蹭地靠上笑剑钝的肩头，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一如曾经无数次在他怀中安静沉睡的熟悉姿态。
　　“………白帝？”微微一怔，笑剑钝伸手抚上那柔软腰肢按捏之余，略有些不太确定地轻唤了一句。
　　“嗯。”忍着酸软不已的腰痛撑起身子在笑剑钝唇上亲了一口，啸日猋方才腻回那个温暖的怀抱，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讨饶般的软腻，“银戎别生气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银戎身边的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银戎心情一定不好，不然他的腰才不会这么痛呢！所以他这两天一定要乖乖的，这样银戎就会开心，银戎一开心他的腰就不会痛啦~
　　白帝，真聪明~~
　　“傻瓜。”轻叹了口气，笑剑钝抬手抚上啸日猋的头轻揉了揉，唇角微勾。
　　就算只是一时也好，就让他在这美好的梦境里暂时沉溺吧。
　　窗外，也不知是从哪里飘来的泡泡，在清晨的阳光下‘啵’地一声消散无踪。就像那随时可能被遗忘的爱情，纵然存在时无比鲜艳漂亮，但谁又知道，这些美景何时何地就会那般轻易地破碎在空气中。
　　就仿佛…从不曾到来过一般……

作者有话说

[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