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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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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暖气调得太强,空气异发干燥。芷苓口渴的难受,起身却发现床头的水杯已空。
走进客厅,发现亚扬还没睡,正对着笔记本猛打报告。
“还没睡吗?是不是不习惯这张沙发床?”她问。
“不习惯这么早睡。这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份报告,还剩总结,我想再做些修正。”他将手臂撑向脑后,伸伸懒腰,仔细地瞧她。“吵到你了吗?”
“不是,我口渴,起身打杯水。”走进厨房,又探头出来。“我想泡杯薄荷茶,你要来杯吗?”
“谢谢。”跟着进入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两个蓝莓 Muffins 放进微波炉里打热。两人很有默契地将宵夜完成。
“去过芝加哥吗?”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他问。
“没有机会,只知道它是个风城,著名的汉考克瞭望台也在那里。”
“嗯,在瞭望台上,你可以看见其它相邻的四大州,楼层上设有空中走道,让你亲自感受一千英尺的高空空气还有飓风咻咻的声音;靠近密西根湖畔,有世界最大的室内水族馆,可以和海豚及鲨鱼共同潜游;全美最大的天文剧院也在那里,人们瞭望湖际边的浩瀚星河自水平面上升起;还有世界最了不起的建筑大师 Frank Lloyd Wright,他无与伦比的住家设计。”桃花眼在夜晚分外晶亮,一夜的胡楂在他脸上不显落拓,反而为平时的俊雅斯文凭添粗旷的男性魅力。“你,想不想看看?”
“是商务旅行吧?!你应该没有时间也不会对这些早看过的东西感兴趣。”她其实被他所勾勒的景象撼动,谁不会呢?这些年来,除了读书,陪伴阿杰,待在相同的城市里,每日重复着单调枯燥的相同事情,哪儿都没有机会见识。
“只是例行的年度财务会议,我们度个周末就回来,不会耽误的。”
“我还要上班,别再引诱我,没有用的。”喝口茶,停止这个话题。
“太可惜了,哪儿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展示着自五零年代以后最煽动的未来艺术杰作。有Francis Bacon,Robert Heinecken,Jesper Johns ……”他不停地游说。
“够了,亚扬,有你的陪伴,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很乐意跟你去。”她残忍地拒绝。
‘砰’!用力将笔记本盖上!
他所剩的耐心,被她的冷嘲热讽伤得不留余地。左手按住浮动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半天不啃气。他看上去意志消沉,垂头丧气,就像只斗败的公鸡。
房间寂静地连楼下住户讲电话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最后,重重叹口气,双掌耙过发顶,绿眸锁住她的眼睛。
“我原谅你,你敢这样对我,因为你心里非常明白我很在乎你。这就够了,记住,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如此放肆。”
芷苓喝完杯底最后一口茶,扬头甩开过肩的长发,挺直背脊,沉着道:“晚安。”
他一动也不动地瞅着她,在他深竣的眸光几乎吞尽她的勇气前,轻声说:“晚安,逞强的狐狸。”
第二天,芷苓起床时,他已将一桌子的早餐都准备妥当,中西式一应俱全。豆浆,葱油蛋饼,牛奶,新鲜橙汁,松饼,枫浆麦片,水果沙拉,营养满分。虽然不是很正统,但是对于不太熟悉中国饮食习惯的人而言,他真是用心了。
“除了谢谢,我找不到其它的话来表示。”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她的身体好多了。
他浅笑,名猫似的优雅再度回到了身上。“说好了我来照顾你,一定不辱使命。葱油饼的说明不是那么详细,我用了自己的方法稍稍做了点变化,希望合你的胃口。”
她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咕哝道:“真好吃,快坐下来一起尝尝。”虽然一点也不似葱油饼的松软香郁,却是法式煎饼菓子的改良版,他大概八辈子都没吃过葱油饼,要抓到做饼的精髓,不是一夕就能办到的。
见她喜滋滋地吃着他做的早点,没有昨日全副武装的戒备神情,他满足地叹息。“你应该多吃点,太瘦了,风一吹,就能把你卷走。”
“在我的国家,纸片人的体型可是大行其道,流行的很。这样的体重可是少女们追求的终极目标,没想到生场大病就能轻易办到,非得把她们嫉妒的半死。”
病愈后,食欲激增。她侃侃而谈大块朵颐的欢乐表情,让他的心中充满甜蜜。
“我母亲要是听到你这席话,一定会敲碎你短路的脑袋。她常说,要和肚皮争论是件困难的事,因为它根本没有耳朵;慎选食物比虐待自己的食欲来得重要,不要等到失去健康才悔之莫及。”
“双手赞成!她非常睿智。”芷苓欣赏他母亲的观点。
“的确,从没见过像她这般精力充沛的女人;骑马,帆船,钓鱼,徒步健行,探索,亲自实践丰富她花样的人生。你该见识我父亲瞧她的目光,那是亙久的崇拜倾慕,缠绵地让我们这群儿女都羞红了脸。”
芷苓笑出声音。“你还有其它的兄弟姐妹?”
“嗯,一个姐姐和弟弟。凯蒂结婚了,和老公查尔斯住在英国贝丝,他是一名马术竞技师,庄园里还饲养了好多其它的动物。洛林十七岁,仍过着荒诞的高中生日子,他是家中的黑羊,继承了母亲的大冒险精神,却用在泡女孩子的手段里。当年妈妈为我掉了不少头发,对洛林,她已完全放弃。”他咯咯地笑,语气里是宠腻的欢愉,足见那是一个多么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谈论自己,很少见他那么爽朗地开怀大笑,从他栩栩如生的描述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亲子间那份浓浓的血脉温情。
“你的家人真是有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改变,只有我们出生的家庭不行,你实在太幸运了。”
“的确如此,我们一家人的关系非常紧密。你愿意和他们一起过这个圣诞节吗?他们一定很乐意见到你。”说完,立刻送上一朵甜腻的微笑。
“怎么觉得每天你都能变出不同的把戏诱惑我?你想让这些可爱的家人替你加分,对不对?!”芷苓嬉笑,恢复了她乐观的本性。没办法,她总是向往也抗拒不了这种温暖的天伦之情。
“拜托……”语气像个乞求糖吃的小男孩。
她哈哈大笑。“嗯……可以考虑考虑。”
“呼!太好了!我收到了今年最棒的礼物!”他开心地咧嘴大笑。
她撅起嘴,恶劣地扫他一眼。“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我还没有答应。”
“没有人可以收回开出去的礼物,我当是承诺,反悔的是小猪。”
“才不理你。不是才说我瘦得不成人形,当个小猪刚刚好。”作弄他,真的好爽啊!
“可是我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马上接着说,不让她有机会驳斥。
她翻了个白眼,再一次被这个恶魔坯子打败。
他窃笑,啊……有钱难买早知道,如果晓得用这一招就能轻松打动她,老早就搬出救兵。
“走,我们去北栋的花市和后面的池塘走走,你该晒晒太阳,呼吸点新鲜口气,这样对你免疫力的增强有帮助。”他精神抖擞地建议。
芷苓被他的活力感染,点头应允。
晚上九点半,亚扬在她办公室前等她下班,将她送回住处后,交代她要继续吃药和用喷雾器,她依依答应,同时祝他明天的芝加哥之旅一切顺利,下了车后,跟他挥手道晚安。
转身进入大楼内庭,从角落里出来一个人影。
他们俩仅一步之遥,心却仿如隔世。
“这就是你躲避我的原因?哼,原来是钓了个凯子。”他把香烟丢在地上,脚尖用力地将它熄灭。
“阿杰……”见他的脸和耳朵都给冻红了,心里隐隐作痛,想他定是在外头吹了一夜冷风。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就替自己找了个候补!”收敛火冒三丈的暴躁脾气,语气阴狠地控诉她的罪行。
“随你怎么想?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先离开我的事实变得更加冠冕堂皇,心里能够更加舒坦,那就让它是如此吧!”
“你明明知道我是逼不得已,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阿杰,其实你早就作了选择,当你决定独自陪她渡过最难熬的日子,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觉得亏欠她,将她的人生扛在自己的肩上,她对你芳心暗许,情有独钟,我们怎么还有后路?难道要我和她共享你,直到其中一人受不了主动投降为止?”
“我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打算,我只是需要你给我时间,帮助她走出伤痛,难道这么点要求你都不愿意迁就?”
“她要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呢?你是不是准备也赔上我们的一辈子弥补你对她的歉意!”
“她会走出来的,月底就去告诉她我的决定!”
“阿杰,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利用这个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多一天跟多十天就能对她产生影响?就会使她改变主意?如果你的心意够坚决,难道现在就不能告诉我你的决定?你早已黔驴计穷,托一天是一天,你做不了寡情之人,就让我做那个狠心挥剑断情的负心人吧。”
“这都是你变心的借口!你有了新欢就对我失信!你从来就看不起我,认为我没有出息,配不上你!甚至不愿降尊纡贵地和我的朋友打交道!对你的一切,我简直失望透顶!你是个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骗子!算我罗子杰眼拙,看错了你!”他嫉妒,激动地失去理智,口不择言,愤愤地指责她,越是残忍,越能掩饰自己无助的困境。
“那么,现在就告诉我,这个圣诞节你是我的!从此不再单独见她!毅然决然地告诉她你根本不爱她,爱的人是我,只能是我!”她痛得眼泪都掉不出来,再也没有顾忌,羞愤地逼迫他,这些全是他暗藏深处的实心话,原来和她在一起,他是这么委屈!
阿杰再也控制不了翻腾的怒火,眼神锐利地射向她。她为什么就不能装作糊涂!为什么不能留点转寰的余地!为什么明知道他对情义的看重还要逼他做出决定!他恨她!更恨自己!
他的愤怒像头被猎人活捉的猛兽,撕心裂肺地爆吼出他的哀嚎痛楚。“这全是你给的!通通还你!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今后我们互不相欠,再也没有关系!”
用力扒下脖子上的项链,力道之强,硬是将颈项划了道血印;又把身上她为他买的御寒外套挣了命似地脱掉,一股脑儿狠戾地朝她脸上砸去。
当两样冲击力十足的东西砸在她脸面,她怀疑自己当场已经死去。金项链像条皮鞭犀利地划破面颊,无情地鞭挞她的心,厚重的皮夹克如千斤实砖,将她最后的希望残忍地震碎崩离。
看着他穿着单薄的夹衣在冷风中狂奔离去,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下意识地准备拿外套追上前去,一提脚,才发现自己痴傻的可以。
泪水早已模糊了方向,心如干枯死井,一投到底,粉身碎骨,再也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