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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沁沁,你先回去吧,阿初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张竞言第七次劝她离开,萧沁搁下咖啡只是淡淡的笑。因着等了太久,她眼下也有些疲惫,看起来却依然温婉和顺,“我没关系竞岩!”
张竞岩镜框下的那双眼划过暗涌,有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张张嘴欲言又止。还是她见状笑言安抚:“我知道他已经离开灾区了,可能是路上颠簸才一直没回来。竞岩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家也不安稳倒不如在这里等他的好!”
“沁沁……”张竞岩垂眸,一时间竟不敢去看她的眼!这样一双聪慧沉静的眸子,总是让他觉得撒一点谎都会自惭形秽。
“嘘……”她突然让他噤声,然后缓缓笑了,一向恬静的面上有止不住的喜色:“竞岩,是他回来了!”她嘘一口长气,起身迎接他,眼底尽是劫后余生的神采奕奕!张竞岩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站在原地一时间不能言语!
她总是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两人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他没少为这打趣她,总调侃说她是等不及见他才这么专心的听他的动静!她很大方的承认:“是啊,我是很想见你”他便会忍不住亲她!
噔,噔,噔,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眼底的光芒也亮的惊人!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的,温柔的,宠溺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乖一点,别再哭了好不好?”,她刚要推门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你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看到新闻时真的吓坏了,等得过程里我什么都想到了!慕容,你要是真出事了我跟孩子怎么办?”女人的声音娇俏婉转,泫然欲泣的难过珠玉般落在耳膜,说不出的好听!
她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来,张竞岩胆战心惊的看着她,语无伦次解释:“沁沁,阿初他…”她不语,只是嘴角含笑由着那脚步声停在她一门之隔的地方!“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她到底没能听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保证,因为他拉开门看到了她!
她没动,他也没动,短短的十几秒,亦或是半个世纪,她才轻笑出声来!视线缓缓看向他腕中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很眼熟,正是这两年红遍大江南北的美女明星!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挺温和,美人却还是被吓到了,直直往他身后躲去!
他眸心一冷,身形一动,完完全全的把她的视线跟美人挡断!
她突然就觉得讽刺起来,有什么刺痛的情绪在胸腔里肆虐窜。她弯着眉眼,没再看他,拿着包直接离开!
越想越觉得好笑呢,明明他身上的西装领带都是临行前她为他搭配好的,可是他眉目疏离冷漠,急切护着那个女人的架势仿若她是他的敌人!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一如既往的平稳,她的情绪看起来也是,她甚至能安静的笑着接儿子的电话。“妈妈马上回去。你爸爸啊,他还在忙,不过他忙完了就会回家看你。”
伤心吗,伤的,心痛吗,痛的快死了,可是,留在那里有意义吗?他的臂弯挽在别人手里,他沉着脸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他没向她解释也没有挽留她。她深呼一口气,答案很明了了呢!
撒泼哭闹?揭发举报?嗤,省省吧,她好几天没睡,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睡一觉!
萧沁走后慕容初立刻抽开被抓住的臂弯!表情阴絷的吓人,他看一眼艳丽无双的梁丽影,薄唇轻启,淡薄一个字“滚!”哪有刚才半分温柔的样子。
梁丽影怔愣片刻,腹诽着变脸变得真快,出戏的时间都不给她,可仍是很快收回手去。她一直是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个男人,是她势在必得的。
张竞岩瞄一眼梁丽影,眸子里有不着痕迹的鄙夷。梁丽影长得很漂亮,那种大气张扬的媚,相比之下萧沁的容貌是差一些的。可是论气质,她较萧沁却输了不止一星半点。萧沁自由饱读诗书,骨子里都是清隽的灵秀,可她又赴美留学多年,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渲染,除了淡然的书卷气,还多了几分西方人的睿智和洒脱。何况她本人生得眉清目秀,笑起来时仿若清风拂面,总让人觉得清清爽爽的很是舒心。初次见面时,张竞岩就有些被她的笑容恍惚了心智。
这么多年了,他看着她跟慕容初一步步走过来,他们明明很相爱,彼此信任、尊重,相携相期着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想过,那个淡然的睿智的女人,有一天会尝到背叛的苦楚。
慕容初的决定他干涉不了,最初的时候他是不赞成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赞成,萧沁离开时的背影那么坚强又那么萧索,他看着都觉得心酸不已,只求慕容初没有后悔的那天!
慕容初指尖猩红,他心浮气躁的厉害,双腿像上了发条,总是忍不住想追出去。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克制。窗外有光亮闪过,随即是震耳的雷声,他一哆嗦,惊错的看着窗外如注暴雨,“竞岩!”他唤张竞岩,声音有些不稳。
张竞岩急匆匆走进来,首先看到并没有滚出去的梁丽影,他心下不快,对这不自觉的女人更加反感:“阿初!”
“她……”慕容初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他目光微阖,态度很是恭敬:“您放心吧,一直派人跟着她呢!”
“哦”慕容初心下稍安,手指颤抖着摸索着保温壶的花纹:“她什么时候来的?”
张竞岩叹口气,低声答:“上午十点钟!”
十点钟啊,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她等了足足十个小时!他阖了阖眼,摆手示意他出去。终究拧开了保温壶,立刻有猪脚汤的香气弥漫出来!半晌,他的嘴唇凑向壶口,汤已经凉了,表面上都结了淡淡一层油花,他却喝的专注,一小口一小口,舍不得咽下去一般。他知道,他必须要铭记这个味道,因为喝完了许是就喝尽了他半生幸福!
沙发上的梁丽影静静看着这一幕,手掌握紧复握紧,指甲都掐进肉里。殷红的唇细微的抖,眼里也有水汽氤氲。他高高在上如同神祗,骄傲强势的对她不屑一顾,她早知这是一出戏,什么宠爱什么关心,都是做给那个女人看的。见鬼的是,她真得陷在他编制的戏里,无法自拔。她爱他了,她想把假的变成真的,可是他那么爱那个女人,那么爱,她都能听到他的眼泪掉进汤里的声音。
他舍不得萧沁,他爱萧沁,从头到尾她都是他眼里的戏子和笑话。她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其实她很清楚,就算她跟他说话了他也不会理她。她觉得心里压抑的难受,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的绝望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来,跳下沙发,她这次不用他赶就离开了。伤人心的不是强硬的滚字,而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跟自己完全无关的软弱。
……
半个月后,萧沁去了趟医院。李慕言查看完她肩头的伤口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恢复的很好,这是祛疤的药膏,你记得涂。”
她没接他的药,淡然摇头:“不用了,留个疤也好,能时刻让人记得当时的疼痛!”
李慕言对她的言行习以为常,干脆收起那管药膏,他笑:“成,都随你。半个月后再来复查一次就好了!”
她嘴角微扬:“到时怕是我来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养伤的!”
李慕言不置可否的耸肩,到底没问她原因:“成!”萧沁笑笑,又跟他聊了几句才离开医院。
司机老杨就等在医院门前,看到她出来顿时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沁沁!”,萧沁冲他颔首,“我很好,不用担心!”。老杨讪讪,想说什么时萧沁已转头看向身后一直跟着的几人:“几位辛苦了!”护卫兵们同样讪讪,她轻描淡写:“我要见慕容初,让他回来一趟吧!”
慕容初抽第八根烟时听到了开门声,心脏猛地收紧,烟蒂就烫到了手指。
萧沁眉眼温和,好像不知道他在门前站了很久一般。“来了?进来吧!”,淡然恬静,仿若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龃龉发生过。
慕容初的手指火辣辣的疼,眼里心里也是,他侧过头又猛抽了一大口,掐了烟火跟着她进屋。屋子很干净,她一直是能干的女人。他一步步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她帮他倒茶,她穿着素色的毛衫,搭配同色长裙,不施脂粉,头发只是松松的挽着,倒茶时弯着身子,露出一截光玉的颈。这场景他看了十多年看了无数遍,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绝望过。
“请喝茶!”她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含笑用了一个“请”字,请,多礼貌就有多客气疏离。他只觉得胸口被车轮狠狠碾过,撕心裂肺的疼痛。仓皇去抓杯子,抓起就往嘴边送,还是她好心提醒:“水烫!”,他的动作才慢下来,抬起眸子看她。
她的目光不闪不避,温和干净的眉眼,没有怨恨没有质问,平静如无风湖面。她声音轻柔:“这是我签好字的,你签了字就可以办手续了。”
他霍的盯着她递来的几张纸,“离婚协议书”几个字灼痛了他的眼睛。意识有些恍惚,他听着她说“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办的快一点,不然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民政局!”,“为什么不能一起去民政局?”他问。
“我订了后天下午的机票。”
他疑惑:“要去哪里?”
“美国啊!”她笑了,他这么呆呆傻傻的样子她很久没见过了,“除了睿睿我就什么都不要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他这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明明戾气缠身,那几张薄薄的纸都被他用力捏成了一团,可是内心却觉得无力,那几张纸沉重似千金,更沉重的是她轻描淡写的释然。“什么、都不要了、么?”
她点头,答得轻快:“是啊,都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沉默,预料中的结果不是吗?以她的性子,她会做这样的决定他一点都不奇怪。他一直在等着她说分开的,现在等到了,他却觉得,天空是真得塌了。
她垂了垂眸子,止住心尖的颤抖:“梁……她是个好女人,很爱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你的喜酒我估计就喝不上了,不过睿睿有弟弟妹妹时我会给他们寄礼物的!”
她说完了想说的,便静静等着他的回答,他却只是沉默,沉默……许久,她轻叹一口气,到底心生了恼意:他总是逼她,总是逼她。
上前掰开他攥得青筋暴起的手掌,抚平被他捏皱的离婚协议,她嗤笑:“明明是你不要我的,怎么现在弄得跟我抛弃你是的。慕容初,我最后叫你一声‘四哥’。四哥,签字吧!”
四哥!未嫁时她便是一直这么唤他的。她的意思他明白,她最后叫他四哥,要他签字,签了字,他们便再也没有交集了,他不再是她的丈夫,也不再是她的四哥,她会彻彻底底的把他隔离出她的世界。
萧沁的世界里从此再没有慕容初,慕容初的世界里,萧沁这个人不复存在!
他鼻尖酸胀难耐,握着笔的手定格一般不动,萧沁无悲无喜的看着他:“慕容初,别让我觉得自己的退出是场笑话。我不争不闹,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作为下堂妻,还请你对我公平一些!慕容初,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不能不爱我自己!”
他终于心如死灰。她要他的公平,要他对她的最后一丝尊重,她说她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是出于自爱。他心比天高,她骨子里又何尝不是清高自傲,他成功的逼得她相信了他的背叛,成功的逼她不得不去“自爱”。许久,他终于签下自己的名字。
“萧沁,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站起,骄傲的笑了:“慕容初,最后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这一辈子,你别出现在我眼前。咱们此生,永不再见!”
从此天涯相隔,再见亦是陌路,不如、不见。慕容初低低的笑了,眼底的悲怆一闪而逝,他看着她,重重点头:“好!”
萧沁离开那天,慕容初就坐在机场的监控室里看着。她似乎没有告知他人,所以没有人来送机。只有她跟睿睿,一前一后过了安检登机。
睿睿已经十岁,沉稳聪明的不像话,父母间的事情他隐约已有判断。前一晚,他去见他,他的儿子只是用那双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他,然后问:“你是不是做对不起我妈的事了?”,他犹豫,还是点了头。睿睿便勾了唇角:“真糟糕,从此以后,我也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他心下大痛,“睿睿,不管我跟你妈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子。我……”,睿睿打断他:“就如你抛弃我妈一样,这也是我的决定!我决定——不要你了!”
慕容初笑得悲怆,他的女人,他的儿子,两天里,都对他说,她/他不要他了!
张竞岩站在他身后,低低问他:“要不要去见一见他们?”,他摇头,无力道:“不了!”
他做的决定,他必须要承担后果。他选择的路,再难也要走完!
张竞岩接了电话回来,面上带了些微喜色:“阿初,之前绑架沁沁的人已经抓到了。”
他抬起那双冷漠的眸子:“哦?”
“跟您想得一样。”
“恩!”他嘴角微勾眼神淡薄。飞往华盛顿的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他看着监控屏幕,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站起。“竞言,准备好战斗吧,苏青山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差的讨回来!”
张竞岩颔首,“时刻准备着呢!”
“不怕吗?”
“我孤家寡人,没什么好怕的!”。
“呵!”慕容初拍拍张竞岩,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他整整衣领,大步离开监控室。张竞岩不怕,他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现在,他也是孤家寡人了呢!为了这条路他已经抛弃了他的牵挂,他又怎么能怕!
……
萧沁到美国时是大半夜,看到老管家时忙走上去:“陈伯!”,“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伯很高兴,萧沁嫁人后一年不过回来两三次,每次过得时间还不长。以前她过得幸福他们为她高兴,现在她受了委屈回来,他们作为她的家人,只会做好她的支撑。接过她跟睿睿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陈伯笑眯眯:“小姐小少爷,咱们回家吧!”
回家,这词多温暖,萧沁的眼眶有些发热,很多很多年前,婚礼上那人最最打动她一句话便是:“我想你给我一个家,温暖的家!”,之后很多年他确实做得很好,他们的家,很温暖很幸福。可是好好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呢!
掌心一热,她低头,慕容清睿小小的手掌握住她的,她的儿子暖暖的笑:“妈妈,咱们回家!”,心头也跟着暖洋洋起来。她还有爷爷,还有父母,还有儿子,她未来的生活,总会比想象的要好。
萧沁闷头睡了几天几夜,醒来时看着华盛顿湛蓝的天空只觉得神清气爽。在她撞破慕容初跟梁丽影在一起之前她就有预感,那几个月,她受伤在家,慕容初却一日比一日回来得晚,了解慕容初如她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改变。所以从他晚归时算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唔,睡了个昏天暗地,再看着碧海蓝天她只觉得有种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感觉。
踢踢踏踏的下楼,老爷子跟清睿在下棋,看到她一老一小都很淡定,老的那个说:“三四十的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去,把脸洗了!”,小的那个说:“外婆给你留了饭,热一热就能吃了!”。
她笑着捏捏儿子的脸,脆生生回答老爷子:“遵命爷爷!”,却没立刻走而是扫了眼棋盘,然后兴致勃勃的指导小家伙:“先上马,再上车,将军!”。老爷子一看,果不其然,照她的路子走下去自家的将军死死地被吃定了,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观棋不语真君子,去去去,我跟我重孙子下棋你一边玩去!萧清睿咱们重下啊,这局你妈插手了不能作数”,萧沁一怔,萧清睿?随即就笑了,捏捏儿子的脸她耸肩,“你们下吧,我去洗漱吃饭!”
萧清睿,她的儿子可不是得姓萧。可惜了那个人这么疼睿睿,也好,他连儿子都没了,应该,能更加坚定地走那条路了吧!
萧清睿,其实,比慕容清睿好听多了!
日子一如既往的进行,出乎萧沁意料的是,她居然过的很不错!接受了一直向她发送邀请的大学的聘请,萧清睿也入了当地的小学,每天的生活过的安静而平实!
她没再特意打听过慕容初,当然也没刻意回避过。可是隔着千山万水,又没了彼此交集的人,那个人的消息她竟再也没听到过!除了跟他越来越像的萧清睿证明她生命里确实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的,毫无痕迹!
如是,便是匆匆十年!
她再次看到他,是在华盛顿的报纸上,时政新闻的头版,那人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萧沁的手微顿,眸子只有细微的变化,然后她很自然的看那通报道。Z国风头最盛的政客,下一届领导人最有权威的候选人,他终于站在金字塔巅峰,距离登天一步之遥!
萧沁心里是有些欣慰的,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除了他身边的人不再是她,而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歌唱艺术家外,一切都照着他计划的进行。不过她想,他应该也不在乎了吧!
萧清睿的电话打来,二十岁的少年声音清冽干净,“妈,晚上我回去吃饭!”
她微笑:“好。”
“Alex会来吗?”
眉眼有恬静的温柔闪过,她晗首,道:“会的!”
萧清睿满意的笑了,然后他轻声道:“妈,别难过!”她心下一暖,她的儿子自然也看到了关于慕容初的报道,所以,他在担心她。
“不会了!”她摇头,“再也不会难过了!”
萧清睿到家时萧沁正在花园里清理花圃,冬天了,花草枯败凋零。看到他她停了动作:“回来了?”
他却往里探了探:“Alex呢?”
她失笑,他一礼拜没回家回来了倒是找别人:“在屋里呢!”萧清睿敷衍着应合她几句就急匆匆的往屋里走!
老太爷前两年已经过世,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在客厅里闲适的喝茶品点心,看到他进来老爷子垂垂下巴露出老花镜后的眼睛,“哟,大少爷知道回来了!”他还没回答就听到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不太对,噼里啪啦哗哗啦啦的!他一愣,老头老太太倒是极为淡定,显然是听惯了的!
萧清睿三两步走过去,果然看到满厨房的狼藉,垃圾桶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焦味儿!狼藉中心的男人却不见狼狈,正系着围裙安安静静的洗菜!听到动静后回头,看到是他便停了动作,“嗨,Sean.”湛蓝的眸子里满满的温和的笑意!
萧清睿有点同情的瞟了眼流理台,又同情的看他:“他们又为难你做中餐了!”
“是我太笨,总是学不会!”
萧清睿叹气,大义凛然的拍拍他:“追个老婆挺不容易的!”
Alex笑的温柔,“应该的!”
“我帮你吧!”他卷起袖子帮忙,边洗锅边腹诽着:老爷子也忒难为人了些,人家可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啊,中国菜都没吃过几次还让人家做,太过分了!
萧清睿炒菜,Alex做甜点,一老一少搭配的挺好!提拉米苏出品后,萧清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准备好了?”
英俊的中年男人点头,“恩!”
“加油!”
“谢谢!”
这晚的萧沁很开心,家人都在身边,吃着儿子做的菜,品着爱人做的甜点,她觉得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了!可是,还真有!
萧清睿紧张兮兮的盯着母亲吃蛋糕,看到她微变的表情时他眯眼笑了!然后,萧沁摊开手掌,露出她吐出来的东西,萧老爷子跟老伴对视一眼,同时瞪向萧清睿,祖孙三人再齐刷刷看向呆愣住的萧沁!
Alex已经单膝跪地,他执住萧沁垂下的那只手,轻声道:“A-Lin,我可能给不了你更多,但是我会一辈子爱你敬你,会善待Sean和伯父伯母。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萧清睿和二老秉息凝神,生怕呼吸声大些就打破这美好的一幕,其实早就忍不住想鼓掌,大叫几声“答应他答应他!”
萧沁则静静看着英俊的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不是大海那种深邃的幽深的蓝,而是天空宁静温和的蓝,看着看着便会觉得满心宁静!
她看着他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人向她求婚的场景。
在某个她晚归的夜晚,他霸道又执拗的将她收进怀里,狠狠一句:“萧沁,你嫁不嫁我?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辈子除了我我看谁敢娶你!”。明明这么无赖不讲理,却惹得她红了眼,她轻微点头之际,他就变戏似的给她套上了指环,她错愕,他已经满足的吻了下来!
许是她沉默的久了些,萧清睿终于忍不住提醒她:“妈……”
她回神,微笑,然后坚定的点头:“我愿意!”萧清睿和萧家二老都是松口气的样子,Alex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是为她带戒指时轻颤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第二天,萧沁跟Alex领了结婚证。没有摆酒,只是请了彼此相熟的朋友吃饭!都是四十多的人了,看不出多大起伏的情绪波动,最激动的倒是萧清睿!那天从不喝酒的他破例喝了许多,拉着Alex和萧沁的手笑得开心:“妈,你一定要幸福!Alex,你一定要对我妈好!”
洞房花烛夜,Alex动作很轻很温柔,萧沁十年多没做过,被填满时微微僵了身子,很久才放松下来。
夜半时她看着熟睡的丈夫许久,轻手轻脚的下床,披了外衣在阳台坐下!
Alex在她身边五年,他一直温和有礼,对她的追求也是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她需要的时刻无声陪伴。空气一样一点一滴渗透她的生活,继而攻占她的心扉!她是喜欢他的,跟他过一辈子,挺不错!
刚刚那场欢爱她身体感受到了很久没有的愉悦,精神上却始终是绷紧的。
许是突然听到慕容初的消息,这两天她才会频繁回忆以前的事!
就在她跟慕容初离婚前几个月,正值慕容初跟苏青山争夺某个重要职位的关键时期!那段时间慕容初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不说,睡觉时眉头都是蹙的紧紧的!她心疼他,可她了解他的抱负,所以只能尽力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可她还是小瞧了苏青山的本事,那天她不过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就被人无声无息的劫走!醒来时,看到的是苏青山的脸!
后来无数次,萧沁都在自责自己的愚蠢,她以为凭着跟慕容初跟苏青山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苏青山是不会真的动她的!何况,当年的苏青山曾是她最忠实的追求者!可是他欺身而上分开她双腿的时候她才明白,对于男人来说,权力是无尚荣光,仇恨是心灵鸡汤,而情分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
萧沁其实很不想回忆那次绑架,就是那场蓄意的绑架,慕容初丢掉了胜券在握的职位,她胸前中了一枪不说,还险些失了贞洁!也是那次绑架,慕容初跟苏青山彻底撕破脸,慕容家跟苏家的争斗愈加焦白热化!
同样是那场绑架,她失去了她的慕容初!
最开始的时候,她每夜都会做噩梦,梦里是苏青山游走在她身上的手,滑腻腻蛇一样冰冷的手!慕容初会紧紧的抱住她,一遍一遍的说:“沁沁,不怕,不怕!”她在他怀里醒来,会不顾一切的扒他衣服,她说:“阿初,要我!”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总觉得只要他要她了就能把苏青山留在她心上的梦魇击碎!可是顾忌着她的伤口,慕容初终究没有要她,直到她发现他的外遇,直至他们离婚!
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其实也并没过得多去,好在她仍然顺利的把自己交给了Alex。
轻叹一口气,她捋了捋披散下来的头发,转身回卧室。钻进Alex温暖的怀抱她安心闭上眼睛!慕容初,这是我最后一次想念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
Z国,B市,慕容初站在窗前抽烟!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坐在了这里,而不久的将来,他要坐在更大的那个位置!
“咚咚”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是张竞岩,张竞岩如常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他也如常做出指示,并部署计划。
“苏青山到C市任职后很有一番作为,听说走到那里,百姓都会对他列队欢迎,很得民心!”
慕容初眸心微冷,吸了口烟他淡淡道:“是吗?这样更好,他而今站的多高以后就会摔得多惨!”
张竞岩默了一瞬,看着他疲倦的眉眼欲言又止!
他蹙眉,眼风扫过来:“有什么事就说,遮遮掩掩的干嘛?”
张竞岩苦笑,他也想干脆利索的说啊,可他怕他真说了,慕容初会忍不住杀人!错了措辞,他硬着头皮开口:“萧沁结婚了!”
那人的表情不出所料的难看起来,其实远不止是难看,太复杂太痛苦,像是被折断翅膀的兽。张竞岩别过头不忍多看!
许久,他听到慕容初沙哑的声音:“什么时候?”
“昨天!”
“那个美国人?”
“恩!”
“……”慕容初沉默,太多话想说太多情绪想发泄,最后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只能颓然坐下,捂住胸口抵挡一阵大过一阵的痛苦!
他摆摆手示意张竞岩离开,张竞岩张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他知道慕容初需要时间接受,他转身离开,紧紧的关上房门!
慕容初呆愣愣的做了很久,很多年前就空落落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收紧,萧沁萧沁,他轻念她的名字,每一遍都是痛彻心扉。
那个女人他从小爱到大,除却政治上的抱负,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娶她。后来他娶到她了,再后来他失去她了!
他了解萧沁,萧沁面柔心硬,对待感情更是。那个男人五年前在她身边出现,他是紧张过的,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她都没有接受那人,他便以为她终是不能爱上那人的!可是萧沁,她居然真的跟那美国人结婚了,她居然,真的可以爱上除了他以外的人!
视线划过左手无名指,他看着指节上那光亮的指环,眼眶酸胀的像是要哭出来!
那是萧沁亲手为他戴上的戒指,即使离开她这么多年他也从未摘下过。他总是自欺欺人,以为戴着她的戒指,他便还是她的丈夫,她便,从未离开过!
什么念头闪电般划过脑际,他突然发疯般的喊张竞岩:“竞岩,竞岩,你过来!”
“阿初!”
“立刻订去她那里的机票,我想见她,现在就见!”
“阿初……”张竞岩叹息,“你不能去,这两天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你不能不出现!”
“我不管,我管不了了。”慕容初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竞岩,我想她,你让我去看看她吧,我怕,我会没有撑下去的信念。”
张竞岩:“……好!”
张竞岩安排的很快,甚至连换洗的衣物都备好了!慕容初离开,工作自然压在他身上,所以他没去送机!
慕容初一身休闲大衣,墨镜口罩加身,竟也没人认出他!过安检时工作人员看到他的护照下意识的弯腰鞠躬,他挡住他的动作,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那人敬畏的晗首,他甫一转身工作人员就赶紧向领导汇报!
张竞岩本就订了最隐秘的位置,加之机场工作人员的照顾,他旅途还算顺畅!
三万英尺的高空,他戴着眼罩毫无睡意。就像是此刻的飞机,他的心也是悬在空中没有着落的。那年她离开,说这辈子他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他答应了,所以这十年他再辛苦再难过再想她他都忍住了。然而这次不一样,他终有预感,他此生再也找不回她!
只想看她一眼,只想离她近一些,走一走她走过的路,呼吸一些她呼吸过的空气,看一看她头顶的天空!
……
慕容初躲在大树后,痴迷的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他的萧沁穿着褐色的羊绒大衣,同色系的牛皮短靴,姿态闲适的站在那里。她剪短了头发,露出修长的颈子,干净利索的优雅!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然眉眼温和气质干净,像是古诗词里走出的古典女子!明明只是相差八岁,他的头发却已灰白呢,慕容初自嘲,耗费心力到底是空了身体!
萧沁似乎是在等人,她已经站在那里十多分钟,气息依然沉稳,面上不带半点不耐。是了,她一向有耐心的很!以前她也没少等过他,他的工作总会碰上意外状况,他答应她的约会往往是泡汤的,她从来都不会恼,只会轻声嘱咐他注意安全注意休息。婚后也是,他处理完事务后回家,总会看到桌上的饭菜,她冲他笑得温柔,然后帮他热菜热饭!
慕容初眼眶有些湿,她离开后,不管他回去的多晚,不管他多久才回趟家,再也没有那个安安静静等待他,为他洗手做羹汤的人了。
萧沁等人的姿态都是云淡风轻的,她再次看向实验室,终于看到Alex的身影!她笑,看着丈夫急匆匆朝她走来!
十二月底,天气挺冷,她等了许久足底手心都凉凉的。Alex歉然,心疼的抱住她的手哈了好久的热气,然后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揽住她的腰迈开步子。
一番动作做得自然又熟练,那么贴心的举动却惹得慕容初眼睛刺痛!他们相偎相携,他只能在金黄的树林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多可笑,他如此贪婪的看着那样的场景,就像看着许多许多年前的他和她!
岁月被洪荒无情带走,连回忆都是相框里风吹不透的相片!曾几何时,他变成了只能旁观她幸福的旁观者,他再也不能参与她的现在将来,他再也回不到有他的过去。
心情激荡的厉害,浑身上下都被痛苦的情绪包裹!慕容初依然失心的跟着他们,任由空荡荡的心血流不止!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儿子,卓然清隽如松如竹的慕容清睿!慕容清睿就站在车前,看到相携那二人弯了眉眼,如若春风的笑容登时瓦解了他清冷的气质!
慕容初离他们不远,隐约听得到他们的交谈,他有些欣慰清睿唤得是那男人的名字而不是父亲!可是他的欣慰刚到眼底,就听到萧沁抬高的嗔怒:“萧清睿,你个混小子!”,清睿躲到继父身后笑得灿烂,全然不知道,不远处的大树后,慕容初的心彻底碎裂成渣子!
此生,永不再见!
我不要你了!
他们娘俩原来这么像,说不要,就都不要了!
慕容初终于没再跟上去!在有她的这座城市,在有她的这所学校,他捂着胸口在树下弯了身子。他想笑,可是笑着笑着声音便卡在了嗓子里,空做笑的姿态,泪水早就糊了满面!
再见不能红着脸,再见不能红着眼,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再见!
回国后的慕容初又恢复成那个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慕容初。他对张竞岩说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她的消息不用告诉我了!”,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提及萧沁,此后经年,再也没有过!
若干年后,Z国出了位作风狠伐手段强硬却深得民心的领导人!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叫萧沁的女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前任妻子他的儿子姓甚名谁,甚至连他的第一段婚姻都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人们尊重他爱戴他,同样尊重爱戴他的夫人。他的第一夫人风华绝代亲和有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陪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家,踏遍一寸又一寸土地。夫妻情深举案齐眉,当之无愧的爱情典范!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孤零零的坐在书房,总会想起年少轻狂的自己那样张扬自负的说过“沁沁,总有一天我会打下这万里江山,届时执起你手,将这万里江山踏遍!以此大好山河为媒,表达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爱情!”
而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只是淡然一句“平生所愿,得一心人,相偎相守,不分离!”
不分离……
他终是为了这大好河山将她抛弃,等闲变却故人心,先变的那人其实是他!他得到了天下,却没了唯愿将这大好河山相送的人。
再再后来,他老了,她也老了!他病入膏肓之际,娉婷的少女敲开了华盛顿某处宅子的门。开门的是位漂亮的混血少年,有着美式的五官和柔软的黑发!
“请问你是谁?”流利的英文!
少女看着少年许久,嘴角微抿:“请问你母亲在吗?”流利的中文!
少年一怔,也弯了眉眼,再张嘴就是普通话了:“你是Z国人?进来吧,我去叫我母亲!”
少女道谢,须臾后见到的却是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她面上带了红晕,尴尬道:“我想是我弄错了什么!我找的,应该是你的祖母!”
少女终于见到了萧沁,这个她从未见过却没有一天不存在在她生活里的女人!
很小的时候她就看着母亲拼命的读古典书籍,练书法连棋艺,明明她的字写得很好了,她仍是不满足!练得手腕红肿了母亲仍是那句“不够,跟她比还差得远!”,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那个“她”是谁,直到她十岁那年听到父母吵架才晓得有萧沁的存在。
母亲还说过,“练好棋艺了,跟你爸爸下时才不会输的很惨 ”。可事实上她从没见过父亲跟母亲下过棋!父亲太忙,忙得根本没时间在她们身上花功夫。想必,就算他不忙,也是不会注意到她们分毫吧。
他的父亲心里有座城,城里住着他心爱的女人,他几十年如一日坚守着城门,谁都进不去,他自己也走不出!
她终于开口:“您好,我是慕容好好!”
萧沁仔细看了看她,眉目含笑,“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萧沁不晓得撞破慕容初出轨那次梁丽影提到的孩子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慕容好好出生时她是寄了礼物的——慕容家家传的羊脂白玉。当初离开时她明明把白玉留在了慕容家,可是到美国后收拾行李却发现它躺在行李箱里,她不想去深究其中曲折!慕容初的女儿出生,她把白玉送给小姑娘总是没错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
慕容好好微笑:“您跟我想象的也很像!”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难堪剑拔弩张,整个见面经过平和的不得了,连下班归来的萧清睿见到她都很平静。
“他快不行了,最后的心愿就是见你们一面!您,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萧沁看一眼丈夫,Alex握住她的手,无声表达着他的理解。许久,萧沁缓缓笑了:“他到底是清睿的父亲,萧清睿,你带着萧诺回去看看他吧!”
萧清睿点头:“好!”
慕容好好似是没料到她这种决定,闻言有些急:“您呢?他……他心里一直记挂您,怕是不能再见您一面,死不瞑目!”
萧沁莞尔:“你来找我们,你父亲应该不知道吧?”慕容好好眼神闪烁了下,缓缓点头。
“当年离开时,我跟他说好了的,此生不再见!我明白他,他答应了我便也会做到!好好,回去吧,他见到清睿,便会明白了!”
萧沁到底没有回去,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看不开的?她知道他挂念她,可他到底是抛弃了她的,你若无情我便休!她明白他的执念抱负,她也配合着成全他的追求,那时爱他,自然愿意付出,现在不爱,便没有必要牵扯,哪怕,是作为故人的交情!
如她所说,半睡半醒的慕容初看到病床前酷似他的萧清睿便明白了萧沁的意思,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不过是告诉他:我不恨你了,你不用再对我抱歉,我不爱你了,你不用再挂念我!
他涩然,冲萧清睿伸出瘦削的手,时隔三十年,他再次握到了儿子的手:“睿睿……”,萧清睿很心酸,再恨再怨他终是他父亲,他虽然不认他可到底是关心他的,他如今这样,哪里还有当年那个Z国最年轻的领导人意气风发的模样?
“爸!”他终在他渴盼的眼神里唤了他最想听的称呼,萧清睿拉过身后的萧诺,“Chris ,叫爷爷!”
慕容初在位时萧诺还很小,可是当时Z国国力强盛,被美国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他自然经常看到关于慕容初的报道。萧诺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慕容家扯到关系!即使震惊,他还是拉起慕容初的手,唤了声“爷爷!”
慕容初激动的厉害,握着萧诺的手连声的说:“好,好……原来,会说中文。”
萧清睿笑:“恩,外公说做人不能忘本,所以Chris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在教他说中文,当然我外公自己的普通话都不标准,您有没有听出一股浓浓的H省口音?”
慕容初点头:“听出来了!”虽然他现在点头都很困难,可看得出他很高兴。
萧清睿萧诺陪着慕容初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个下午,梁丽颖和慕容好好被挡在门外不得入内。临近傍晚时,慕容初的精神突然好了很多,萧清睿眼色暗了暗,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时刻了。
慕容初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梳妆盒,萧清睿认得,那是萧沁的东西。“我走后,帮我把这个还给她。”
“爸……”
“临走前能见到你们我很知足!”他说着知足,可到底是遗憾的,遗憾那人不能来看他一眼。他握住萧清睿的手,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睿睿,帮我告诉她,告告诉她……我后悔了,如果再有来生,我宁负天下都不会负她。这辈子,这辈子我欠她的,下辈子……我一定还。让她给我一个机会,不要下辈子……下辈子也不跟我相见,我,我……”慕容初没说完的话萧清睿都懂,他扑上去抱着他,一遍一遍在它耳边说:“她会的,她一定会的!”可是慕容初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撞门声,吵闹声,哭叫声,梁丽颖在慕容好好的搀扶下闯进来,看着含笑而终的慕容初终于没忍住大哭起来:“你真狠,竟然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萧清睿看着这一幕,眼底滑过不忍。没有人知道他跟萧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其实,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国丧钟声响起,一代英豪终于归于黄土,而留下的,也不过就是那一抔黄土而已!
*
萧沁在夜半惊醒,她睁眼,恍然看到床头熟悉的身影。那人依然是年轻的模样,他含笑看着她,温柔的唤她:“沁沁!”,她怔怔,下意识的冲他伸手,他又露出她熟悉并贪恋的宠溺的笑,弯下腰抱住她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做噩梦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别怕!”
她的眼泪,倏地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怎么哭了?”他心疼,手足无措的帮她擦眼泪:“别哭了,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看着他,问:“回来了还走吗?”
“不走了!”他轻吻她的手心,目光温柔而坚定:“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就陪着你跟睿睿!”
“好!”她笑,“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这纯粹是我无聊时杜撰的梗,请勿带入,看看就好。小短片,已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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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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