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千金》色色的小导员

26、忆南姑娘的亲事

　　话说，这陈征明一行人，怎么就胜了呢？打仗的话，怎么说也要个把月。没那么好打的仗。
　　有的时候，就得信命，要不怎么解释，本来皇上糊里糊涂地亲征，还中途遭人陷害；明明是大夏兵强马壮，最后又让颜氏子孙得以国威大显。先说个结果，也许应该说是原因，大夏国的国主没了，于是他的孩子们就纷纷回国都，谁有心思打仗？抢王位才是正经事。
　　简单点说，就是因为对方国乱，陈征明一行白捡了个胜利。不过，过程要比这个胜利的结果更有趣味也更为精彩。
　　过了三天，从前线那边传回了皇帝的嘉奖旨意、兵部尚书的战报以及边关王允的塘报。里面说得也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已。
　　个中曲折，是不便说，也不能说的。
　　故事还是要回到一个月前。
　　“你们两个！什么也不要多说！也不许问！”陈征明用枯树枝画了两条线，把皇帝和袁志各推到线的一边，他本人就站在中间。
　　“我是谁这不重要！我男人是谁也不重要！我，确确实实就是陈征明的女儿，我叫……陈忆南……”陈征明本来是很霸气的，可是，说到名字，声音就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我没有心思骗你，皇上。就像你没告诉我你是皇上一样，我也不会贸然说我是陈太傅的女儿，我们扯平了，以后不要再问同样的事。”陈征明看了一眼皇上，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我也不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你再做什么越矩的事，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皇上不吱声了，袁志也不吱声了，因为陈征明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
　　“皇上，我实话了说吧，那些塘报里的信是我……替人夹的。”陈征明硬着头皮往下编，看皇上欲言又止，他恶狠狠地说，“别问我是谁！打死也不说！
　　是我父亲说，这塘报有问题，而且龚平又奔波多日，冒死来我家报信，我父亲更是害怕，但又怕京里知道又节外生枝，就让我和到我家来送信的这位袁兄弟一起去一趟边关，我父亲他终究是放心不下皇上。他已经给我兄长写信，让他调兵火速前来，估计现在已经正在调松原守军过来……”
　　陈征明把一路来的安排与援军说给皇上和袁志听，他本人已经忘记他现在的身份，完全就是一种庭议的阵势。
　　讲着讲着，三个人都忘记了身份，开始讨论起来。
　　“嗯，就依袁将军所言，我们三个人先到前线指挥部查看。”陈征明说道。
　　“嗯，准了。那二位爱卿，我们不要等了，咱们就来个直捣黄龙。”
　　“臣遵旨。”陈征明和袁志不约而同地说到。
　　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听清了，是不是很在意，陈征明说完后，心中无限后悔，大冷天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们！过线了！给我退回到线后面！”陈征明把两个大男人推开，成功地转移了视线。

　　这回简单多了。一行人，直接打着给西北送军马的名号，有皇上的手谕，还有西北军的令牌，以及陈征明大人的大印，这还有哪个不识相的敢挡着？况且，送军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太引人注意。
　　再过一次桃花镇，聪明的县令一眼就认出了袁志一行人，也认出了那个他曾经囚禁过的犯人。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放行。待陈征明一行人走了，县令把官印一放，走了。此后的生死荣辱也与他无关了，任谁也找不到他了。虽然县令不是大官，但是，这件事，是前无古人的。

　　真正到了前线，才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氛围。袁志下意识地总是把手按在剑柄上，陈征明也是暗暗皱眉。
　　所谓的皇帝的“指挥所”，正是离两国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关——镇云关。而在城外，离边境二里的地方驻了五万大军。
　　如果真的开打，倒也好办，就是没打，双方都是大军压阵，连偶尔飞过的一只鸟都恨不得多生一对翅膀早点飞过去。
　　本也就是一场糊涂仗，于细小的枝节处开始腐烂，这条病灶却能慢慢地直达心脏。糊涂仗又遇到了糊涂人，一塌糊涂。
　　皇帝换了普通军士的衣服，一切由袁志和陈征明打头阵。
　　“在下西北军司厩将袁志，求见西北兵马大元帅（王允）。”
　　一名守将看看袁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大元帅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过是几匹马，送到就好了，自有人会接待你。”
　　袁志笑了笑，阎王好见，小鬼难求，正是如是说。现在，还是不要有冲突的好。“那，有劳小将军你安排下我们一行人吧。”
　　既来之，则安之。袁志一行人被安排在镇云关内城的驿馆内。一行人吃喝过后，就开始研究目前的形势。两军间应该是剑拔弩张，但是，军心没有大乱的现象，虽然一路上有戒严，但是在战时戒严也是正常的，毕竟还是要防细作。没有听说皇上失踪的事情。也没有城防的大的变动。
　　到底是谁在隐瞒皇上失踪的事实，是谁一手操纵了皇上的失踪案呢？
　　“各位，不要多想了，肯定不是王允。”陈征明如是说。
　　皇上看了看陈征明，”忆南，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不能是王允和兵部尚书勾结？也许是他们沆瀣一气……”
　　陈征明皱了皱眉，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上看似忠厚，原来竟然这样多疑。“颜公子，你这样说也不对。王允……元帅和尚书大人都是朝之重臣，他们也都是忠心耿耿。我想，不去寻找皇上，可能是怕给皇上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
　　“也有道理。可是，没有理由找也不找，还妄图害朕。”皇帝说得有些激动。
　　“轻声些，隔墙有耳。”忆南用手比划了个默声。
　　“好……忆南说得是。”皇上回了陈征明一个笑脸，袁志好些不乐意。
　　陈征明、皇帝以及袁志三人又密谈了一会，他们身处外营，而所谓的皇帝的御驾和行宫都在中心的内营，也就是王允的帅府，好比从圆周走到圆心，这一层一层不知道要剥下多少皮，要是有歹人，恐怕见到王允讨个说法，就一行人全体上西天。这一夜，就好好地防备，明天再看情况吧。
　　不过，陈征明自有他的想法。陈征明因为是女子，他和兰亭住在一间屋子里。陈征明提笔写了一封信，又很谨慎地烘干了它。和兰亭交待了几句，就走出了驿馆。门口的守卫当然拦住了他，陈征明把手中的书信展给对方，上面写着王允亲启，还有陈征明的印章。
　　陈征明在心中为自己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他走的时候把女儿首饰盒里的一个百岁锁带了去，那个正是当年王允送给女儿的。再用自己名义写的信，这样就好办多了。而他相国大人的名号在这边也是好用的。从京城来的相国大人写给王允大人的信，这个理由没有会拦的。
　　一关又一关，就要见到大boss了。
　　陈征明心中有点欣喜，自己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来者何人！”最后一关没那么好过的。
　　“在下从京城来。给王元帅送信来的。”
　　“这样……那……把信给我们吧。我们会交给大人的。“
　　“我要亲自交给王大人。”
　　“这位小兄弟，这个有点难吧。”
　　“有劳兄弟了，你就帮我进去通报一声，说，是大人京城的朋友，问问大人，可记得京城相府藏的那颗夜明珠吗？”
　　按经典定律，如果有人说了一句你肯定听不懂的话，那这句话一定非常关键，所以，守卫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把陈征明引进了重兵把守下的王允府内。
　　虽然是边关，帅府内的建筑都是巧夺天工。
　　陈征明暗自摇头，王允这人太爱招摇了，这房子就是别人手中的把柄。他是封疆大吏，坐拥边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千百样好，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就成了一块毒瘤，迟早是要剜掉的。陈征明想了想又笑了笑，总是顾前顾后的，这人生苦短，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什么时候享乐，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过得清苦。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王允的书房前，这书房大得很，现在是高级将领议事的场所。此时的屋内灯火通明，门被守卫打开。王允正站在屋中。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位帝国的高级统帅，陈征明心中百感交集。
　　“来者何人！”王允说话声音很是雄浑，充满了霸气。
　　“大帅，您不请远道而来的客人进门么？”陈征明目光直视过去，虽然声音上没有那么霸气，可是那胆识气质也不输对方。一场较量在陈征明的心里已经开场。
　　“好小子！进来说话！”王允的眼光一直在陈征明的身上打转。
　　陈征明进了门，想了想，又随手把门关上了。
　　陈征明直接问道：“皇上，在哪？”
　　王允哈哈大笑，“来者不善。来者不善。我说，我没见着皇上，你信么？”
　　“果然。大帅永远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陈征明笑了。
　　“陈酸腐都让你来了，看来他这个大京官做得不错，我等他很久了。”王允一点恼怒都没有。
　　“皇上丢了，那大帅你什么也没做吗？”
　　“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出手。你转告陈酸腐，国之根本不在于皇上，而在于国之子民。皇上怎样，我固然担心，但是，我要是声张，我想后果有多严重。这我不用多讲吧。你就转告陈酸腐，我知道了皇上的事。”王允说得很是平静，就仿佛皇帝在他管辖的地界丢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帅的人品，我……我的父亲……是知道的。”陈征明把父亲二字念得很重，他的目光没有离开王允。
　　“父亲……你是……思远？”王允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似细打量着陈征明。但是，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大帅，不用紧张，我不是思远。我是忆南，相国大人的千金。”说完，陈征明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把盘着的头发放下。
　　王允呆住了，站在他眼前的姑娘，娉婷美丽，乌发美目，眉宇之间有几分的飒爽英姿。甚至，在他的眼光中分明看到了另一个美丽的身影。
　　“忆南。好名字！”王允看了看陈征明，不由分说拉着他坐下。
　　“你母亲，她……好不好？”王允说话声音变得有些涩。
　　“好。在那边过得很好吧，可能会很孤独吧。”陈征明淡淡地说。
　　“陈酸腐怎么就没把珠儿照顾好。”王允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陈征明也不说话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屋外的护卫几次想来送点心茶水都止步不前。
　　“大帅。”陈征明先打破了沉默。
　　“哎！孩子！”王允起身走到了陈征明跟前。
　　陈征明对这样的称呼有点反感。
　　“跟舅舅说说，你怎么来的。”
　　陈征明虽然有些反感，可也不能为了几十年前的三角关系就耽误了正事。他也没有隐瞒，把龚平怎么求助，还有袁志怎么来的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王允很高兴，原来，宫中随行人员中，有人威胁他，说是他杀了皇上，王允有任何的措施都是让他百口莫辩。想当初，是他接了皇上的龙辇，谁知道里面没有人。这御驾到了他府上，皇上人不见了，对方就一口咬定皇上是在他王允的府上。一个响当当的边关大帅就这样让人牵着鼻子走了。兵部尚书更是可怜，被对方冠了个通敌，此时正被软禁中。
　　“那……我怎么能进来？对方既然困住了大帅，我又怎么能被放进来？”
　　“因为……你进来，就出不去了，孩子。如果你出了我的府上，想必会被灭口的。”
　　陈征明点点头，确实，如果不让进府，那就有问题，因为有正常的交际，而且像皇上失踪这样的事，对方第一是认为这件事没有活口。第二，对方认为王允根本不知道皇上已经没了的事实，就算他知道，也绝对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的。
　　“那，我们的谈话，岂不被人听了去？”陈征明很是怀疑王允的智商。
　　“笑话，我王允这件事再怎么窝囊，连个书房都没有的话，那不就是个废人？我怎么说，也是你娘……”
　　王允要往下说，看了看陈征明，又换了个说辞，“我也是你娘的结义大哥，孩子，我就是你舅舅，你放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让珠儿的孩子被人伤了一分一毫。”
　　“大帅……多谢。”陈征明也淡淡回了一句，三十年的纠结，可能这一辈子都打不开了。当年，是明珠与王允有婚约在先，自己怎么说也有横刀夺爱的嫌疑。
　　“孩子，估计你是出不了这个宅子了，不如就先住在舅舅这里。这宅子，也是舅舅当年为了你娘造的，要不，我哪能要这种曲肠子的宅院。”
　　王允吩咐手下人，就说，家里的亲外甥女儿来了，让下人尽心服侍。
　　陈征明没法子，跟着下人走了，又拜托王允给袁志送信，就说住在了王允府上，让大家不要担心。
　　一夜无话
　　陈征明连日的奔波也太累了，他睡得很熟。
　　次日陈征明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看屋中摆设，根本就想不到这是在边关，就算是京城中，也难有几家这样的华丽摆设。就算他这个半大的老头子，也觉得这屋子不错。
　　待洗漱一番，有小丫头来服侍。那小丫头服侍得周到呀，陈征明暗自骂了兰亭一通，这兰亭的服务水准与这小丫头差得太多了。
　　“小姐，更衣！”那小丫头拿了一整套的衣服，从里到外，怎么也有个十来件了。
　　“为什么换这样的衣服？”陈征明想整死这小丫头，这些日子穿回男装，很舒服的，就是那胸裹着难受。
　　“小珠儿，换好了没？咱爷俩出去走走去！”王允的大嗓门在外面响着。
　　人哪，就得低头，况且，陈征明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穿的衣服太过于脏了。一番打扮，陈征明发觉，自己也是个漂亮的人儿。
　　陈征明没想到，王允居然把她带到了大营，陪着王允阅兵，其实还指不定是谁陪谁，哈；就好像是在显摆着自己有个宝贝一样，王允的状态是完全忘记了皇上，忘记了打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陈征明就是他的宝贝儿。还有陈征明更想不到的，他一晚上没回去，袁志炸锅了，袁志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离开他的身边，更可怕的是，皇上也不愿意了，这两个“情敌”联手找上门了！
　　袁志倒还行，很有两下子，皇上相比就弱了太多。这二人双骑从驿馆一直冲到了镇云关外的大营……本来陈征明还打算让皇上在情势不明的现状下，让皇上先不现身，想法子引出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谁想到皇上和袁志都这么不冷静。这二位大爷以为忆南让人带话，留在帅府，就是被扣下了。当下很流行狎男童，忆南这打扮没准是让人当成小男孩，留下被玩弄了。一夜没归的意思多吓人！
　　一切好好的计划，引蛇的行动全被破坏了。但有的事，就算今天不浮出水面，有朝一日，也会暴露于人前。
　　“前面的，闪开！老子的鞭子不留人！“袁志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向围攻他和皇上的士兵喊着。在他的马上，还“挂”着一个人，是西北的八府巡按使，官居四品，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按正常讲，这没他什么事。可是，人哪，总想着要往上爬，听说皇上在镇云关，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来见皇上一面，要能升个一官半职的或是让皇上留点墨宝什么的，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了。在镇云关的驿站里，大大小小的官住了好多。所以，袁志一行还算是“香饽饽”，西北军来的人已经很是照顾了。袁志等了大半夜，反反复复，忍了又忍，看了又看。天亮了，他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到了皇上。皇上看了看周围，发现少了相国千金，再听袁志讲了忆南姑娘连夜出驿站去找王允，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二人想了想，看了驿馆的住宿名单，挑了官算是比较大，最重要的是——体重比较轻的西北巡按使，把这个人扣作人质，一路冲到王允府上要人。结果费了卯大的劲，王允和忆南都不在。二人又冲到了军营。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段龙虎双骑闯连营，千金一箭救驾前：
　　王允正领着陈征明在城头上阅兵，就听从城关内传出一阵杀声，往下看……陈征明差点从城头上一个跟斗栽下去。
　　城下的袁志和皇上也看到了，袁志气得不行，向城上大喊：
　　“老匹夫！把你的脏手拿开！”
　　因为王允正用手拉着陈征明，在袁志看来，这就是天大的事。他这一喊，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允的身上，啊！大帅正拉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一个年轻美貌身着华服的姑娘！
　　众人发呆了。
　　“给我拿下！”王允指着袁志和皇上大喊。
　　“放箭！”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
　　“住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陈征明和袁志的心都要掉下来了，这要是万箭齐发，皇上就会变成个箭靶子了。
　　“那是皇上和西北的小王爷！不可妄动！”陈征明指着王允的鼻子说道。说完，转身向城下跑去。
　　王允也是一摆手，他心中恼怒，在他的麾下，居然有人敢违背他的军令，他说的是“拿下”，而不是“放箭”。但是，王允的表情只是凝重，没有把他心里的不悦泄露出来。
　　陈征明疯了似的跑着，三步并做两步，慌张地跑到了城下的皇上身边。满头的珠花掉得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皇上的马前。
　　“皇上！若是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陪着陛下，一起去了。”
　　皇上听得一愣。
　　袁志听得此话，把“挂”在马上的人质扔在了地上，深沉的目光在陈征明身上只驻足了短暂的片刻。秣马而去。

　　王允认得皇上，这种时候，他也弄不清皇上的意思。
　　皇上从马上一跃而下，这次下马的动作是他一生中最帅的，一个男人，当他面对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就是他最英武的时候。
　　“忆南，朕好好地！这辈子，都别离开朕！”
　　皇帝说完，走到了陈征明的近前，伸手拉过那个发丝零乱、衣衫飞扬的女子，在他看来，那女子就是世间最美丽的人。无论是雨中的忆南，还是掴掌的忆南，还是扮男装的忆南，还是眼前这个忆南，都是那个老天要送给他的礼物。
　　就在这一刻，陈征明的脚踩住了衣衫，噢，老天呐，他身子倾斜了一下；啊！我的神呐，皇上伸手扶住了；嗯？陈征明……他倒下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有人放了一支冷箭，目标就是皇上，可是，陈征明替皇上挡了一箭。

　　陈征明觉得像是曾经有过的感觉又再次来袭。觉得天塌地陷的痛呀，陈征明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等陈征明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可惜了，陈征明没看到皇上亲临前线突发奇袭，也没看到袁志三面埋伏首战告捷，也没看到王允威仪万千，他这三天没有知觉，没有记忆。
　　他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王允。
　　陈征明叹了口气，王允这个大元帅，居然日夜守护着自己的女儿，这三十年的恩恩怨怨就算了吧。有的事，也就不用非要知道个子丑寅卯。当年自己从王允手中夺得了叶家的姑娘，自己也不是那么仗义，虽然自己的夫人不知道详情，可是，总归还是有点对不起王允的。也许夫人跟了王允那过得又是另一番生活，或许比和自己过要好得多，也许现在正是儿孙满堂，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长眠于地下……
　　王允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陈征明的手。
　　陈征明哭了，他也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谁而流的。
　　王允也哭了，这个大元帅也不容易，没过门的媳妇就看不上自己这个当时的大好青年，跟了个穷书生，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坎到现在也没过去，还想着要把叶明珠——陈征明的媳妇，从老陈的身边抢回来。这么久了，叶明珠去了，王允的终身大事也就这么耽误了。
　　有一句话，叫，相逢一笑泯恩仇。
　　过去的事也就让它过去吧。陈征明决定把他心里的疑问都咽回到肚子里去，有的时候，人就糊涂一点。虽然，在陈征明的心里一直有个心结，他就觉得忆南不像是自己的女儿，可是自打父女二人“穿”了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呀，就一辈子都不要提了，就这样一直带到坟里头算了，如果明珠还在那边等着自己，那到那边再问问。不，到那边也不要问了。
　　陈征明觉得心中好生地轻松。
　　陈征明起身，其实，那天他心里清楚得紧，是自己踩到了衣服摔倒了，后面确实有中了一箭，可是箭是瞄着皇上去的……要说弓箭手这职业不好，攻不高，血不长，防还低，完全就是靠命中率的，可是那千里挑一的ＭＩＳＳ让皇上和陈征明赶上了。那是瞄着皇上的，所以，被陈征明误挡的时候应该是正中后脑，当天陈征明穿的是盛装华服，连后脑上也有大量货真价实的首饰，箭应该是打在了一块宝石上，宝石当场粉碎，陈征明应该是受到巨大撞击，然后产生了脑振荡，所以昏迷了。
　　此后的几天里，陈征明旁观了几次小规模的战役，他对王允产生了一种欣赏之情，这个人的军事才能在各种利益勾结之下仍旧是光彩熠熠，要平衡各方的关系，要牺牲自己的名节，要保全边关将士，王允能做的就是避重就轻。从边关传到京城的消息，总是不及在现场看得准确，所谓的大夏进犯，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人为的做法，是有人希望打仗；而王允对这种事情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观，不打仗是福气，打仗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可以不用裁军了。
　　而陈征明对于袁志反多了一些生疏与隔膜，这种生疏是来自于双方的。袁志确实很厉害，王允更多的是经验，而袁志是天生的军人，他就应该是为战争而生甚至应该是死于战争才能够算是对他这样的人的一种回报。对于没有交手的敌人，就能通过各种迹象来判断对方的行动，陈征明很是佩服。袁志敢于冲锋在前，他就是一面旗帜、一个典范，军官能做到的那下面的军士也没有理由不做到，而且袁志对于军士的爱护，是可以用他的生命来交换的，虽然有一些做作的成分，可是生死关头能想他人的将领，不就是一个好的将领么？陈征明的心中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和这样的人结交是一种幸福，这样的人会成就大事业的。只是，陈征明觉得，袁志对于自己——应该说是女儿更合适，有点让人吃不消。爱的时候，比什么都珍贵，而说不爱的时候，就像破鞋一样说扔就扔了（弃如蔽屣）。
　　陈征明想着想着，就忘记看脚下的路，前几日前方打仗，他都是跟着王允的，今天应该是双方休战，冬天来了，粮草供应不足。虽然有很多车的粮食拉进来，但是，很多袋子里装的是沙子，是稳定军心的。如果再打上一个月，那就是要断粮了。
　　陈征明陷到了一种忧伤的情绪中，那种情绪就像一个涟漪一样，以他的心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着。似乎也感染到了周围的事物。
　　“看路！”一声断喝，吓得陈征明险些跌倒。
　　离着他二尺的距离，正是袁志。
　　“袁志。”陈征明直呼其名，这样的男人，对于所谓的“心爱的女子”没有一点的宽容心，好的时候千好百好，一旦不称了他的心那就是千错万错。陈征明觉得一点面子都不用给对方留了。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袁志把眼光跳过陈征明，直接落在了远处的天空中盘旋的雄鹰上。
　　“本就没有的东西，若是凭空说个变字，也挺着乐的。”陈征明觉得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没这个袁志，自己的姑娘照样嫁个好男人，家里头那个龚平——人家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嘛。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相国千金离着母仪天下不远了。”袁志用手中的剑鞘撩拨着陈征明的衣角。
　　“想不到，你袁大将军的内心也不比你的人皮好看多少。”陈征明瞟了一眼袁志的剑，冷冷地说道。
　　“原以为，你是个英雄。可是，现在觉得，不过如此。”陈征明轻轻一笑。
　　袁志又近一步，“你这样觉得？”
　　“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陈征明直盯着袁志看。
　　“我是最傻的那个！”袁志恨不得吃了陈征明。
　　“袁志……还是叫你小王爷好？”陈征明睁大了眼睛，用一种玩味的心态看着眼前的男人，年轻人，你太嫩了，“宁致远……你觉得，你能骗谁？”
　　“你……”袁志把手里的剑握了又握，几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你有三件事是大错，特错！”陈征明指着袁志说道，
　　“第一，你不应该骗忆南，虽然你这个伤痕做得天衣无缝，可是用这个伤痕来看一个女人的良知，是一种侮辱。第二，你不应该骗皇上和天下人，你的宁家军固然无敌，可是你是西南小王爷的身份用不着装在一个名不见睛转的小人物的名下吧，你这就是欺君，你的行为连着思远都要和你受牵连。第三，你不应该骗你自己！你对我……我的喜爱是真心的么？如果是的话，你要这样子冷嘲热讽么？一会像火一样，一会又好比冰山一般，任谁也受不了你的！幸好，我们缘尽于此，你的好处你的坏处，就随你去了吧！以后，大家，路归路，桥归桥！”
　　说完，陈征明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那是王允送他——忆南的。
　　袁志，应该叫宁致远更加确切一些，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要用这匕首做什么，也许一刀给在他的心上更痛快一些。
　　陈征明只是从袁志的剑下把自己的衣角拉了起来，用匕首轻轻地一划，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这是做什么了。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陈征明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可是，女儿和这样的男人还是远一点好，无论上面哪一点，都是忆南简单宁静的生活中承受不起的，宁致远再好，也不是他陈家的女婿！这样的男人，可能是讲义气，做兄弟好，做夫妻，还是算了吧。
　　陈征明就这样从宁致远的眼前走开了。
　　宁致远定了定神，也走开了。

　　大夏国吃了点小亏，据线报说，他们正在集结兵力，几位皇子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以后的仗应该不好打了。皇上对于前几战的捷报有点飘飘然，甚至打算要亲征前线，任谁也拦不住的。陈征明固然心有不愿，在前线的事，他管不了。
　　于是，对皇帝最重要的一天来到了，他真正地御驾亲征。他的左手边是老当益壮的兵部尚书，右手边是西北的统帅王允，身后是帝国强大的军马。
　　对方的阵式也不容小觑，大夏的几个皇子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把对面的皇上砍得一块一块的，看谁的块大就谁的功大，好跟自己的父王面前加点砝码。
　　皇上这心也有点紧张，哎呀，这话说大了，弓拉满了，收不回来了！
　　皇上害怕，边上的王允和兵部尚书也怕，这皇上有个闪失就完了！

　　对方正要擂鼓，皇上身后也是战鼓齐鸣，大声说话都听不真切！
　　皇上只见对面有烟尘过来，他的战马也在拼命蹬地，皇上一时间没收住，连人带马就冲出去了！后面的军士一看皇上冲出去了，士气大振！杀呀！一时间如风雷滚滚，惊天动地！
　　皇上吓得不行了！可是，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住！
　　皇上觉得要拼一拼了，可是，他没想到，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收兵了，呼呼地往大夏的边境跑去。次日，双方开始议和。清点人数，皇帝亲征时，死了一名士兵，是在跟随皇帝冲锋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摔死的……唉……
　　这就是皇上的胜利！
　　在后世的史记中，皇帝——颜佑祺成为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退敌不动一兵一卒。

　　所谓人生，所谓传奇，所谓帝王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