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红颜笑》人则

31、第三十一章

　　再次出发，孟绽封已经没有像原来那样急切了，甚至，对于将令红颜作为交换筹码一事，心中竟有了些微小的动摇。
　　将连伤害敌人的狠心都没有的女人卷入这一场风波中，结局可想而知，她要怎样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对于这点，孟绽封一点都没有把握。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过这样踌躇犹豫的时候，但是面对令红颜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号令天下，武林至尊，这些东西是他毕生的追求，可是在她眼里，却一定连一个陌生人的生命也比不上吧。
　　一将功臣万骨枯。
　　但是却肯定换不来红颜一笑。
　　告别了秦逍遥重新上路的几人一直走到镇口被拦住，孟绽封都处在一个心不在焉的状态。
　　“怎么了？”皱眉问那几个拦路的人，孟绽封散发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
　　那几个小兵明显抖了一下，终于还是有人故作镇定地上前道：“前面的村子瘟疫爆发，朝廷有令暂时封路！只能进不能出，各位先想好了再决定是不是要上路吧。”
　　瘟疫爆发？
　　迫于无奈，孟绽封一行只好折回。
　　回到了客栈，祝琳奉命去打探其他的路线，可是结果有些失望，如果要向前走则必然要经过前面的村庄，否则就是后退后再绕路或者走水路。好不容易才算走到一个大些的镇子，若是要回去再绕路，除非爬山过去，否则必然要退后很多，可能耽误更长时间，而走水路的话必然要经过前面的山间峡谷，对于令红颜来讲太过危险。
　　若是只有他和祝琳，无论是哪条路都不在话下，但是多了令红颜，又要顾忌不能过太险的山，也不能渡太急的河，孟绽封最后还是决定先留下看看再说。
　　关于这个决定，祝琳有些诧异，“等”并不是孟绽封的习惯，不久之前还在拼命赶时间，但是现在却宁可怀抱着不确定而空等，明明知道时间紧迫到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过山绕路或者渡河前进。
　　但是现在，孟绽封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吧。有些东西，可能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祝琳看着孟绽封不时有些犹豫和烦恼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孟绽封是不是过得了那个自古英雄都过不了的关。
　　瘟疫的事情，令红颜有些担心，如果不查出源头的话，是不可能控制疾病蔓延的，如果是水的原因，那这里的人可能很快就会传染上。
　　听官兵的口气，朝廷已经知道并且介入了这件事情，居然有这样的效率，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隔离之后呢？到底会不会派遣医生过去？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直到门口的吵嚷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原来是几个村民打扮的男女集在门口，哀求着给些吃的。
　　令红颜看了一眼，他们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衣服还算完整，不像是那种终日以乞讨为生的人，但是应该也很久没有吃东西，脸色有些不好，似乎经历了一场逃亡一样。
　　“让他们进来吧。”孟绽封看出令红颜的意思，知道她一定又要帮忙，只好开口对掌柜说：“帐算我的。”
　　令红颜和祝琳都惊讶地看着他，惹得他一阵窘迫，压低了声音辩解，“怎么说我也是个武林盟主……”
　　令红颜笑了出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觉得有趣，还是说了“谢谢你。”
　　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话语，可是听在孟绽封耳中，而似乎带着温度，让他耳廓发烫。
　　进了客栈，几人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令红颜赶紧让人递了水过去。
　　却没想到有个男人却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门外也传来“官兵来了”的喊声，人群马上慌乱起来，争相恐后地逃窜开去，对于躺在地上的人毫不关心。
　　令红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直觉地想要去看那个倒地的人，却被孟绽封拉住。
　　“等一下。”孟绽封沉着脸看着闯入的官兵将那些乞食的人们一个个抓起来，压在地上。与以往不同的，官兵们个个穿着厚厚的盔甲，脸上也蒙乐布，手上更是套着布套，有种全面武装的感觉。
　　“封客栈！”举了令牌一声令下，为首的男人道：“这些是隔壁村里逃出来的村民，那里瘟疫流行，现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将病带过来，所以这里要暂时封闭，等到时间一到，如果这里没有什么人染病，自然会放人。请大家暂时就呆在这里！”
　　“不会放人的！”被压在地上的男男女女喊着：“他们要烧村子！他们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狗官、狗朝廷！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住口！”官兵立刻捂了他们的嘴，“把他们先关进这里的柴房！”
　　“大人，这里，这个人死了！”有小兵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也丢进柴房！”官兵皱着眉头绕开了路，然后就是一番混乱了。
　　孟绽封几人又不能走了。
　　“那个，我吃饱了。出去走走。”令红颜放下碗筷。她心里放心不下那些人。
　　“客栈都被封了，你去那里走？”孟绽封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如果你是要去看那些人的话，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呆着！我不会让你过去。”
　　“可是，你觉得官府的人会关心他们的死活吗？”令红颜有些难过，“你一定也听到了吧，官府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医治他们，他们打算烧了整个村庄！这些人来了大半天，有人呕吐有人喊肚子痛，可是官兵却没有请任何一个大夫过来！”
　　“瘟疫的问题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孟绽封不妥协。
　　“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能解决？”令红颜不愿放弃，“不一定是瘟疫，只不是是群发而已，或者是食物中毒也说不定，也许根本就不会传染，如果等官府来解决，或许我们也会在哪天被杀掉的！”
　　“是啊，”祝琳也忍不住说，“官府看来只想消灭而不想拯救，也许，我们也是他们消灭的对象。”
　　孟绽封听了冷笑一声：“就凭他们？”
　　“你是武艺高强，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自保啊，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
　　沉默许久，孟绽封终于说：“既然你自己不怕，就去吧，就算拦着你，你一定也会偷偷去的吧。”
　　令红颜大喜过望，忙谢过了就奔了下去。
　　“算了，”孟绽封搁下碗筷，“她做事没有轻重，我还是去看看，不要惹出什么祸来。”
　　祝琳一愣，什么时候，孟绽封开始对自己的行为向她解释了？
　　是欲盖弥彰吧。祝琳不由笑了出来，这样的孟绽封没有了暴戾气息，竟有些不同了。
　　因为都是被观察的人，官兵稍微拦了拦便让令红颜和孟绽封进去了。
　　柴房里的人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看到一对陌生男女进去，不由都有些发愣。
　　令红颜环视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问：“大家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关于这个疾病。”
　　一直觉得病史的采集是很重要的，所以令红颜问地格外仔细，但是症状实在是太过杂乱，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的消化道症状，也有视力模糊的表现，还有神志不清行为异常，归结下来几乎全身各系统都有问题。
　　“谁愿意让我检查一下身体？”病史问了，体格检查也是必不可少的。
　　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个男人同意了。
　　令红颜准备上前，却被孟绽封拉住，面对他皱着眉的担忧，令红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没关系，不会传染的。”
　　孟绽封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手。既然她说没关系，应该就没有关系吧。这是第一次，去相信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但是孟绽封没有去深究，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面部都还可以，淋巴结也没有明显肿大，令红颜按照规范的方法仔细查看，没有听诊器，“望、触、叩”就得更仔细些。令红颜对中医了解不深，做不来系统的“望闻问切”，只好按西医的方式来做，因此检查的方式显得有些怪异。
　　孟绽封看着她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触着其他男人的身体，而且还格外仔细，心里就有些嘈杂、烦躁了，但是也知道是为了诊断病情，便忍着一股怨气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解开病人的衣服，令红颜就倒抽了一口气。
　　男人瘦弱的躯干上竟有着上百个皮下结节。圆形或者椭圆形，直径大约在0.5～1.5cm，硬度近似软骨，与皮下组织无粘连。
　　“痛吗？”令红颜压着其中的一个结节问。
　　“不痛。”
　　那就是没有压痛。
　　心肺叩触都没问题，腹部也没有包块、压痛，肌肉也柔软，四肢没有浮肿，肌力和肌张力都正常，没有神经系统体征……看起来，这个病人症状还算轻微的。
　　静下心来把所有都归结在一起，尽量用一元论解释，是什么疾病可以导致这一切的问题呢？令红颜凝神努力思考，却还是毫无头绪。
　　没有化验、B超、胸片、CT的古代，诊断还真不是普通的难。
　　令红颜静下来仔细回忆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有头绪……难道自己真的不行吗？
　　略微有些烦躁，但是安静的环境里偶尔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婆，你刚刚是不是说想解大便？”令红颜对着角落里的老年妇女道，“请把解下来的大便给我！”
　　听到这样的话，众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孟绽封也不由楞了楞，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大便也是很重要的资料啊。”令红颜根本就不顾众人的诧异，还是取走了她所谓的“重要资料”。
　　于是出现了令红颜蹲在光线聚集的角落里聚精会神地拿树枝翻动着排泄物的诡异画面。
　　众人都被臭味熏得够呛，孟绽封也尽力憋着气，而令红颜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气味影响。
　　“我发现了！”突然大喊的令红颜兴奋地一把抓过孟绽封，“你看！是节片！是寄生虫！”
　　“节……”孟绽封对于她讲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现在他的目光完全就聚焦在令红颜牢牢牵住的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一直传上来，孟绽封发现自己的心突然猛跳了几下，也似乎被令红颜感染到了一般，用喜悦的声音说着对他来讲毫无意义的字节：“节……虫……”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这些症状，”令红颜一心都在想疾病的诊断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孟绽封的异常，她转向众人，“为了可以彻底摆脱瘟疫的说法，我还有个要求请大家答应。”
　　众人也隐约知道这个女孩子有了很重要的发现，一想着可以不用再被关押，不由都争先恐后地表示着同意。
　　“之前那个死亡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家人？”令红颜问。
　　“他是我哥哥……”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么，”令红颜郑重地问，“你可以让我来解剖他的尸体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有什么大的情节，主要是为了下一章的出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