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拉丁》骆小米5649

29、灰色拉丁29

　　子裳终日这样，米秘书担心不已，却也阻止不了，无奈之时，巴祖打来电话……
　　“米秘书，子裳……怎么样了？”
　　“巴总，你能打电话来真的太好了！总经理已经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里好几天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啊！我担心她的身体……”
　　“……”巴祖有多难受！正是知道子裳对顾子冉的爱至深，才担心她不能熬过这一次！巴祖也很清楚子裳擅长将所有事都沉在心底，不喜欢别人过问插手，巴祖该怎么做？这些天，倍受煎熬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很想立刻奔到子裳身边，给她依靠！给她希望！却不知道该不该出现在顾子冉的世界，会不会打扰到子裳的缅怀……巴祖根本不敢想象子裳崩溃的样子……
　　“巴总，跟了总经理这么长时间，我了解她，但却不懂她！此时此刻也不是她倾诉发泄的对象，可是……我珍惜她！不只因为她是我的老板，我真的很想帮她分担一点，只要能让她少一点痛苦，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米秘书含着泪字字句句出于肺腑……
　　“……”巴祖很震撼！对，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为了保护我们所爱的人，我们应该竭尽所能，无需畏惧！
　　“是！谢谢你，米秘书，谢谢你对子裳那么好！我想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多亏米秘书的话，让巴祖能够提起勇气去保护子裳！

　　第二天一早，巴祖便乘坐直升机抵达南非，来到顾子冉生活的地方。巴祖从空中往下望去，灿烂的金黄与逼人的翠绿相接，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五彩糜灯，有的只是广阔无垠的黄土，及偶尔镶嵌在黄土里的树林和灌木丛，飞机缓缓降下，巴祖还能看到奔跑追逐的鹿及在驻足小溪间摇着硕大的尾巴的牛......巴祖也对这片纯净的土地一见倾心。

　　“巴总，你来了”
　　“嗯……”
　　“总经理……”
　　“她在里面？”
　　“是的！”
　　巴祖看了看紧锁着的门，接着走到窗口，看到子裳正蜷坐在窗上，目光丝毫不移……巴祖也在窗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子裳，两人没有对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巴祖静静地看着子裳，就这样陪着她，坐到了傍晚......谁也知道南非的早晨太美，却忘记它的傍晚也是魅力无限！
　　“子裳！快看！”巴祖看到远方的美景，忍不住激动道！
　　子裳终于抬起头来！看到遥远的火红和金黄，她站了起来，努力地眺望着远方！
　　巴祖惊住了！也站了起来，那是多么美丽的晚霞！多么迷人的夕阳！太阳已经不见了一半，却还是红的那么透彻！映衬着天空下的那一片芦苇，芦苇在风中摆动，火红的天和暖橙的草，还有几只俯头摇尾的宠儿，一切都那么舒适惬意……
　　子裳目不转睛，那是多么美好的晚景，多么和谐的画面......可是她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怀念与哀伤，慢慢地，眼圈开始泛红，子裳毫不在乎泪水在脸上的肆掠，只是......悲伤迟迟不肯离去，它缠绕着子裳的心，远方的画面太美，而身边的事物只会显得更残缺！哥哥已经离去，恐怕再美的画面也不能抚平心中的永恒的伤口！子裳捂住嘴，不禁开始抽泣......
　　“吪......吪......” 慢慢子裳开始大哭，哥哥已经被黑暗吞噬，活着的人却恐怕永远也不能走出那片黑暗！
　　巴祖听到了，听到了子裳的心痛，却不敢转身，他怕，怕看到子裳挣扎的表情，怕自己还没拼凑好的心又将碎满一地！但巴祖还是转了身，他轻轻地靠近，轻轻地将这个伤痕累累的人搂在怀里，子裳放声地哭泣着，撕心裂肺的声音，狰狞痛苦的表情......

　　不知为何，顾先生和顾太太突然取消了给子冉举办的追悼会，一开始知道子冉出事的那几天顾太太几近崩溃，但最近的几天，心情却如冰释般幻化……
　　“老公，真的要这样做嘛？”顾太太问道。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获得幸福……”顾先生轻轻地搂着顾太太。
　　“我真的不能承受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我们一个都不会失去！”
　　过去的几个月，顾先生聘请了整个调查局，彻底侦查儿子的下落，似乎子冉并不像媒体新闻报道的那样，永远逝去了……

　　一连几天子裳都是蜷坐在窗口，一动不动，巴祖也就这样陪着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子裳……你想说说话吗……”巴祖看着子裳，小心地说道。
　　“……”子裳轻轻地低了低头，下巴沉在膝盖上，眼神毫无起色……
　　“逝者已去，生者应该更坚强，更好地生活……你这样，让在你身边的人怎么放心……你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巴祖皱起了眉。
　　“……”子裳把脸沉在膝盖上，不愿抬起头，坚强！谈何容易！已经死了的心，怎么顾的上生活，快乐，已经失去了最在乎的人，又怎么顾的上其他的人！
　　现在的子裳，仿佛失去了所有感情，所有感觉，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又或许并不是幻想，子裳仿佛总是可以看到哥哥，站在窗外，或是遥远处……那么真实！有时候子裳真的很困惑，哥哥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处处都有他的气息……

　　顾先生顾太太没有阻止媒体的猜测和八卦，所以子冉遇难的消息早已铺天盖地！闺人坐在病床上，看着新闻，苍白得开始发黑的脸，毫无表情，她的眼神布满了血丝，药物可以让她镇定，却不能让她清醒！闺人快要撑不下去了……看着那一条条新闻，仿佛在告诉她，顾子冉已经真真切切地离开了！闺人没有再挣扎，没有再询问，她想要的原谅和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了……

　　又是深夜，漆黑的晚空与寂静交成一片，晚风肆意吹动着，让人心生凉意！夜的黑与静仿佛又要吞噬什么……让人慎得慌！子裳睡在床上蜷缩着......止不住颤抖……

　　风吹进窗来，吹到病床上……闺人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原来是血！闺人大吐了一口血！看着摊在地上的那片血……那鲜红的颜色，仿佛根本不属于自己，可却彻彻底底染红了她的双唇……和地板……闺人依旧静坐着，没有害怕，她已经不再害怕！她轻轻地拔掉点滴，关了医疗器械……怀里抱着子冉的衣服，带着笑，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洁白的床单上……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带着微笑和满满幸福的回忆……慢慢地……呼吸开始阻塞……头，心脏都开始刺骨的痛！闺人没有丝毫挣扎……苍白模糊的脸上滑下最后两行泪……

　　风还在不停地吹动，吹进病床，轻拂着闺人的脸，这一刻……闺人已经离去了……带着她的思念和遗憾永远逝去了…… ……

　　“什么……”一大早米秘书接到医院的电话，不由地露出惊恐的表情……她走到巴祖面前，吞吞吐吐着
　　“巴总……尹闺人……去世了……”
　　“……”巴祖直直地看着米秘书，额头紧锁……
　　巴祖带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窗前，子裳正坐在那，巴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要怎么开口！子裳是否还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该不该告诉她……
　　巴祖还是提起勇气……
　　“子裳……尹闺人……”听到这个，子裳突然抬起头。突然的抬头吓到了巴祖，看着她哀伤的眼神，巴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子裳突然抬起头看着巴祖，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心里却还是祈祷着！害怕着！害怕听到那个消息！
　　“尹闺人……去世了……今天凌晨……”
　　子裳闭上了眼睛！想不到最不愿听到的最终都会赤裸裸摆在你面前！最不能接受的最终都会强加给在生的人！子裳已经厌倦了整日祈求上天！她紧皱着眉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她努力地呼吸着！感觉快要死掉！子裳站在地上踱着步，手指头被咬破，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是……眼泪还是狂奔出来……原以为这些天已经倾尽了子裳所有的泪水，可是……子裳好累好累！她真的好累！被这些痛苦环绕着，被这些噩耗一次又一次地打击着，子裳累了！她不想，她真的好痛好痛！可是谁来救救她！子裳好想好想就这样死去，或许死了就没有这些感觉了！或许死了，就不需要流泪，不需要心痛！
　　“子裳......” 巴祖看着完全崩溃的子裳，竟也忍不住眼泪，或许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挣扎无助，却也无能为力！子裳痛苦不堪，忽然晕倒在地上……巴祖睁大着双眼，立刻从窗口冲进房里，
　　“子裳……子裳……子裳……” 巴祖立刻抱着子裳冲了出来，米秘书联系了当地的医院，急忙把子裳送到医院……

　　长时间未进食，导致子裳严重缺水虚脱，也加上长时间处于情绪低落化，子裳被检患有轻微抑郁症……
　　子裳躺在病床上，她太累了，一连两天都没睁开眼睛……巴祖从门口走进来，忽然发现病房外站着一个身着夹克戴着帽子的人直直地盯着病房里面……看似模糊的脸却又仿佛很熟悉……巴祖快步走近，那个人却转身飞奔……巴祖叫喊着，急忙追上去，却已看不见踪影。忽然巴祖赶忙冲回病房，发现子裳还躺在病床上……顿时放下了提到喉咙的心！巴祖决定明天便带子裳回国，她需要更好的医疗设备，子裳现在太虚弱，巴祖不想再让她出任何事！米秘书安排好了直升机……
　　巴祖带着子裳回到卢湾，顾先生顾太太赶了过来，守在子裳身边……顾先生顾太太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完全没有了前几天的悲伤……怎么会？失去至爱的儿子，这样大的伤痛……怎么会短短几天就抹去……巴祖虽奇怪，但也不忍多问。脑海里不时浮现那天站在子裳病房外的身影……

　　文树和戴倪捧着花来到医院，子裳已经醒来，现在的样子，令大家担心不已！文树虽然深爱妹妹，可近20的时间，林笛早已不是儿时的林笛，文树知道的是妹妹失去了亲爱的哥哥，不知道的是妹妹还失去了唯一的挚爱！子裳看到文树和戴倪，笑了笑......
　　“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子裳带着虚弱的声音。
　　“......好！” 文树也很惊讶，戴倪和巴祖便走出了病房。
　　“哥......顾子冉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心爱的人......”
　　“嗯......我知道了......”文树也猜到了。
　　“闺人，我，还有子冉，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呵~命运为什么这么奇怪……这么残忍……”
　　“……有的时候，我们总感觉很有力量，能做很多事，可有的时候，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命运的安排……”
　　“哥……我好累……这样真的好累……”
　　“子裳……哥哥有过几件很后悔的事，小时候没能保护你，把你留在我身边，哥哥一直很内疚……但是当我发现你在不同的天空飞得更高的时候，我又很庆幸当时的狠心……命运确实很奇怪……但是我们要明白……它无非是想让我们经历更多的苦难…让我们学会珍惜现在拥有的……”
　　“可是……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子裳忍不住眼泪！
　　“我明白……哥明白......”文树紧紧地抱住子裳，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她少一点痛苦！

　　“祖，你先回去吧，陪了子裳这么多天，你也憔悴了很多，回去好好休息……”顾太太看着巴祖，怜爱地说道。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没关系……”
　　“回去吧……乖……这里有我和Uncle，你也很累了……听aunt的！走吧……”顾太太坚持让巴祖回去休息！
　　“……”巴祖看着子裳……“Fine...”不舍地离开了

　　晚上，大家都离开了，顾太太坐在床边，牵着子裳的手，子裳睡得正香……顾太太决定把所有事都告诉子裳！是的，顾先生顾太太隐瞒了一些事，也是时候坦白了！

　　走过了生死别离的边缘，尝到了悔恨的滋味，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子冉没有死！顾先生顾太太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子冉没有被急流卷走，只是被困在河流的下端，带着脚伤，子冉没有及时出现，因而被误以为已经溺水！但是……被误以为死了的这些日子，子冉深深地感受到子裳的爱！并不是只有自己依然保留着那一份浓烈的感情！子冉想紧紧抱住子裳，想吻她！想和她永远依偎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过去的三年，对彼此都是那样的煎熬，竟然这么相爱！为什么不成全对方……
　　子冉想了很多，如果只有他死了，才能让子裳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如果只有他死了，才能让爸妈无需承受因兄妹恋产生的舆论压力，那么，子冉愿意让顾子冉永远消失！子冉苦苦哀求顾先生顾太太，他不愿让他们因为自己和妹妹的感情而被世人指点，他宁愿做一个没有任何光芒的人，只想和子裳永远在一起！
　　然而在经历了失去儿子再拥有儿子之后，顾先生顾太太早已看开了！早已不在乎世人的舆论看法，她不想失去儿子女儿，所以，他们决定成全子冉和子裳，欣然接受他们相爱的事实！只是……这世上，难道就再也没有顾子冉了吗！即便如此，子冉也毫不遗憾，可怜子裳还蒙在鼓里，受尽了煎熬！

　　顾太太紧握住女儿的手，轻轻地叫醒她……
　　“妈妈的宝贝女儿……让你受苦了……”
　　“妈……”
　　“来......跟妈妈说说话……”
　　“嗯……”子裳坐在病床上。
　　“子裳......当初爸妈那么狠心给你和子冉施加了这么大的压力，让你们明明相爱却不敢在一起......妈妈是不是做错了？”
　　“......”听到顾太太这样说，子裳很惊讶！轻轻低下头，什么也没说，眼圈开始泛红......是啊，倘若当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今天的伤痛或许不会这么大这么痛！
　　“子裳……如果爸妈不再介意……不再强迫你了......你会不顾一切爱子冉吗？”
　　“……”子裳再一次惊讶不已！听到妈妈的话，子裳终于感到了莫大的宽慰！仿佛禁锢了多年的灵魂终于被解放了！子裳停顿了许久……泪顿时狂涌而出！子裳看着妈妈的眼睛，“妈……原谅我！不要恨我……可不可以不要恨我......我不想做你的女儿啊......我可不可以只要哥哥？可不可以让他回来？妈......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孩子，都是妈妈的错......”顾太太抱着狠狠挣扎的子裳，深深明白了她和子冉的感情！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外人的评论，外人的看法，媒体，新闻，都算什么！顾先生顾太太再也不忌讳了！
　　“子裳！想爱，就勇敢地去爱吧！既然这么相爱，爸妈又怎么会忍心再看你们受苦……”顾太太也涌出热泪，轻轻抚摸着子裳的头。
　　“可是……”子裳开始苦笑着 “可是......可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哥哥已经不在……他已经......”
　　“子裳……你看看……那是谁！”
　　门口走来一个英俊又熟悉的身影......穿着深色夹克戴着帽子......是子冉！是哥哥！是那个自己苦苦爱了十几年的人！是那个这些天让她撕心裂肺的人！是那个她想永远拥有的人！是那个她以为已经永远逝去的人！子裳站了起来，睁大着眼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子冉明明已经……子裳仿佛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