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散乱数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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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羽田千花意识逐渐苏醒过来，却仍在一片混乱中，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她的脑袋也像糊作一团无法思考。她吃力地尝试睁开眼，数道电光闪现，那是不曾见过的景像，她无法捕捉到任何能理解形体的事物。
她感觉到自己不断受到撞击，像是一块黏土，慢慢变成一坨不成形的稀泥，每受一次冲击，意识就更是模糊，甚至连知觉都要失去。
四肢动不了，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只觉得自己是一根羽毛，无力地飘落。
在漫长的混沌中，她终于恢复了意识，把自己像是积木一样重组起来。
她慢慢睁眼，感觉眼前是一道强光，她艰难地抬起手想要遮挡，却发现没发挡住光线。
诶？
不对，她是「挡住」了……正确来说，她的确伸手去挡了，光却穿透了她的手掌，甚至她的身体。她吃力地撑起全身，看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猛地清醒过来了。
她全身处于半透明状态，勉强能辨认出自己的手脚。她的衣服都还在，却像是连在身体上似的，全身闪现着杂讯般的线条。她盯着自己身体过了很久后，她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情况，头脑却终于清晰了不少。
她身体这种情况，就像是电视机上讯号接受不良出现的杂讯一样。
为甚么会这样？她看着身边的事物，比她更实在，拥有自己的色彩和实体，像这样模糊不清的只有她。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她瞪大了眼，她记起来了，在那奇怪的巨浪涌起，或者说是「数码世界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伸手拉住了八神太一。
如果是因为那时候伸出了手，才害自己变成这副鬼模样，那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
几分钟过去后，她觉得这不叫「自作自受」，应该说是「不作不死」……她真的变成鬼了啊？甚么情况？太一为甚么看不见她？还是说太一宁愿跟那粉红色的圆球说话都不愿意管管明明就在他身前的她？
……她真的变成鬼了，字面上的意思。
她冷静下来后，蹲在八神太一身后，看着那个粉红圆球扑向八神太一，听着它重覆「太一！」、「太一！」这样喊着。
「太一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羽田千花看着一个欢喜的球和一个惊慌的小孩互动，顿时感觉很喜感，尤其是看到八神太一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她还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八神太一往后走了一步，差点撞在她身上，她下意识伸手一挡，却看着自己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先是一怔，又定了定神。不是在这样看他们的时候，为甚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要怎么才能恢复原状？现在这副状态，说不定真的是当鬼了。她回想起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心中有了个假设：她是身体变成这样，还是意识跟身体分离了？像是俗称「灵魂出窍」的情况？
她观察了下，同样是到了这陌生的地方，太一能摸到东西，拥有实体。
她努力回想自己之前的经历，先是遭受撕裂、再来是无数冲击之下身体架散，接着是失去知觉……嗯？她现在的情况莫非比看上去还要糟糕？
她跟其他孩子有甚么不同？显而易见，是那台神奇的小机器。这么想，莫非那是通行证一样的东西，或者是能保护他们的东西，因为她没有那个才会这样？
等等！
如果她真的是意识跟身体分离了，那她是不是该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在雪地上冻死。
她脑中闪过了「天气反常，无辜幼女枉死于雪地」、「小四女生遭风雪淹埋」之类的新闻标题，一瞬间不知给怎么反应。
这个时候，笑就好了。
不对，这个时候别乱入些甚么，她哭笑不得地捂住了脸。
那奇怪的生物，应该是数码宝贝？它似乎感动不已，像在「认亲」似的围在太一身边，就那种等了千百万世终于等到你看它一眼……不对，她在想甚么？她的脑袋是不是也跟着自己的身体一样充满了杂讯？
「滚球兽？你在等我？怎么回事？你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
「滚球兽」这个词语好像解锁了羽田千花脑海中某份记忆，对了，她想起来了。
八神太一显然十分疑惑，但她记得，没错，他们以前见过这个粉色小球。
他们都见过。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记不清幼年的事很平常，更何况那时候还发生了那些事……但羽田千花不同，结合所谓「上辈子」的记忆，她脑袋比同年人要清晰，自然能清楚记得小时候的事。可惜，上辈子的事好像被封藏起来，一时要她回想起来，她是想不起多少来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怎样。
说起来，当年她还踢了它一脚。
恐怕经历了那件事的三人之中，除了神奇地记住了数码宝贝存在的八神光，只有她一个人对整件事十分了然，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光之丘，八神太一还没有现在的她一半高，也不知道对那件事有多少印象了。
这么一想，他们七个孩子，好像是因为那件事，才被选上进入数码世界。
那她呢？不对，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这种情况她得面对现实，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看看自己的手脚，好像比刚才又透明了些许。
现在消失了，就可以回去了吗？大概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若自己在这里消失了，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又在雪上冷死了，她恐怕就是真真正正地「死去」了。不但没有上辈子的自己，也没有这辈子的「羽田千花」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她脸上挂着苦笑，心里忍不住慌了起来。
先别说甚么没有羽田千花，想得这么文艺，但事实就是她会死的啊真的会死啊！还要灵魂跟身体分开的情况下死去，她是做了甚么孽才落得这种下场？
这时候，她脑海中浮现起另一个人的样貌。
倘若她死了，父亲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那个好不容易放下被妻子抛弃的伤痛，努力工作养育孩子的父亲，那个经常工作至夜深，露出寂寞表情的父亲……她不能让他以后都背负这份孤独生活下去。
忽然有甚么在她脚边经过，吓得她顿时忘了甚么死甚么剩下一个人，看清楚才发现是年糕一样的生物，泉光子郎也接在它之后走了过来。
她忽然想起前阵子买的年糕片，那是想弄火锅的时候买的。
吃完了吗？不，没吃完。
放冰箱了吗？好像顺手就放在柜子里……
不行！她不能死！一想到打开柜子那种惨状，那种毛毛的像茧丝一样的……开甚么玩笑，她一定得回去！柜子里其他食物要毁掉了！
她冷静下来，见数码宝贝也没能发现自己，穿过了身体跑到两个孩子介绍自己。不仅是人类，连数码宝贝也看不见她的存在吗？她摸了摸四周，数码世界的物件她还是能触碰到的，但还是无法让她乐观起来，她这种情况，跟一团数据似的尘埃有甚么分别？
回神过来后，她才发现已经找不着八神太一了。
她听见了树上沙沙作响，抬头一看，八神太一就像猴子似的灵活地爬到树上，举起单筒望远镜观察远方。
找到他后，她好像放心下来了。
不过就算找到太一，也改变不了她的状况啊。
猛然头顶传来很强烈的拍翅声树，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快地向八神太一冲撞过去，幸好他反应快灵巧地躲避过去了。她看清了，那是一只巨大的红色锹形虫。瞧见树顶被撞烂了惨状，如果是太一被撞了，上半身会不会也像这样……她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刚放心下来，耳边就听见年糕兽说：「糟了，那是古加兽，一种很残暴的数码宝贝。」
听到「古加兽」，羽田千花忽然又想起了甚么。这里是档案岛，古加兽应该是七个被选中的孩子第一只要面对的数码宝贝，也是他们成长的起点。
等等……他们是怎样把它打败的呢？为甚么想不起来？她努力想在脑中找出甚么线索，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苦思的时候，古加兽绕了回来，直直冲向八神太一的背部，强壮的大钳快要刺中毫无防备的八神太一，就像要把他一分为二。
羽田千花感觉血液快要停顿，全身上下只剩下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古加兽的动作在她眼中慢慢播放，直到大钳快要碰到八神太一的时候，她瞳孔一下子收缩了。
「不！」
她大喊一声，却无人听见。
滚球兽跃起来了，对古加兽发了一击泡泡，让古加兽倾斜了身体，才没撞向八神太一。她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再在这里看着太一遇上这种危险，还没等她身体在另一个世界冷死，她的心脏就先支持不住了。
不过，现在的她应该是没有内脏和血液的。
羽田千花立即了过去想要扶他，手穿过了他的身体，那句「笨蛋，注意一下四周啊！」卡在喉咙中，没能发出声音。
她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再缓缓放开。幽灵般她是多余的。
这个结果她早应该预料到。几年前光之丘事件发生的时候，她目睹过八神光的独特之处，也记起了八神太一他们作为被选中的孩子这一事实。她当时就预想过，自己跟他们将会渐行渐远。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也会进入数码世界，还是用这种方式被牵连进去，在最靠近他们的地方感受自己的无力。
真残忍啊，但她连个抱怨的对象也没有。
八神太一也好，八神光也好，他们都要离开自己，在未知的地方成长起来，自己只能在他们身后目睹他们远去，迎接他们成长后陌生又熟悉的模样。
那时候三人一直牵着的手，相连着的影子，是不是只会剩下一个了呢？
「古加兽又来了！」
八神太一和泉光子郎跟随着数码宝贝们躲藏起来，羽田千花则伫立在原地，没有跟上。她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加紧脚步跑着追上去了。
就算她从来不属于这个故事，她还是想要看下去。
倘若他们终究要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在真正要分别那一刻来临之前，请让她一直注视他们的身影。
纵使起点不同，只要她追上去，相信哪天在路上的某处，他们能够相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散乱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