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乐木敏

22、NO.22

　　临时车要不住的给正常班次让道，时间不定，孟晨曦到A市已经是凌晨三点。陈进福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见孟晨曦出来，绕过铁栏杆过来接她的行李。孟晨曦跟在父亲身后，边走边缩着脖子，软软地撒娇，“好冷。”

　　陈进福是开车来的，孟晨曦绕着车头去看车标，惊喜地问，“安安回来了吗？”这车一看就不是陈进福会喜欢的车型，在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喜欢这样张扬的车型。

　　“我出门时候，安子就说，你看到这车肯定就知道他回来了。”

　　安安大名叫陈孝安，是孟晨曦伯伯家双生子中的一个，比孟晨曦大上几岁，在家时俩人总打闹着玩。孟晨曦已经有几年没有回来过过年，因为有熟悉的堂哥而变得值得期待，她急急地催促父亲，，“我们快回去吧。”

　　孟晨曦窝在后面，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写了又删，反反复复，眼看自家的小楼要到了，她一鼓作气发出去。发了又不住的检查发件箱，确认标点符号用正确，没有错别字。发出去，又每隔几秒钟拿出手机看是否有短信回过来，孟晨曦觉得自己要魔怔一样。

　　孟晨曦的伯伯叫陈进全，算是A市里做生意稍晚的一批人中的一个，好在运气好，赶上政策转变，手里有三个公司和几个工厂，生活比较富足。孟晨曦爸爸这一辈是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嫁到外地，两个儿子家就走得格外亲近。陈进全手里有充裕的钱，扶持着陈进福，给他投资做生意，因为哥哥的帮衬，陈进福这几年生意小有成就，一家三口开销足够了。

　　两家是买了挨着的地皮，陈进全家是三层小洋楼，陈进福家是中规中矩的两层楼房，在房价一个劲涨的A市，这已是无尽的财富。陈进福直接把车开进陈进全家，车子刚进来，孟晨曦便忍不住把头探出窗外，看到伯母在门口扫地。

　　“杨妈妈。”孟晨曦大声叫，孟晨曦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听说要认了干亲戚会好些，两家一商量，就认了陈进全的太太为干妈，孟晨曦一直叫她杨妈妈。

　　杨妈妈闻声看过来，笑着喊屋里的人，“看谁回来了。”赶紧过来迎孟晨曦。

　　从客厅里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的那位平日里威严总是绷着脸，也只有看到孟晨曦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笑意满满。站在旁边那个年轻的，偏偏痞痞地手伸进口袋里，标准的国字脸俊朗非凡，看着孟晨曦也是笑着。

　　一家人兴师动众的迎接，孟晨曦着实汗颜，她跑过去乖乖叫了伯伯，又蹭到堂哥跟前，“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陈进全笑着打趣，“如果不是听说你要回来，我们这群老家伙是请不动他。”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进屋，杨妈妈和张琼英进厨房给孟晨曦做饭，孟晨曦陪着伯伯和父亲说话，伯伯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并不注重只是叮嘱孟晨曦高高兴兴就好，家里不需她赚钱养家。孟晨曦汗颜，也就是家里人纵容她，她才能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孟晨曦跟着堂哥去楼上，她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你又换车了？”

　　“换了还不是被认出来。”陈孝安侧头看了看孟晨曦，奇怪道，“你怎么变开朗了，有什么开心事情？”

　　“没有啊。”孟晨曦听着堂哥的话，脑袋里想的是常开，她笑嘻嘻地说，“我爸的车是丰田皇冠，伯伯只开奔驰，大哥的车子大多是跑车，这样的车子肯定是你开的。”

　　“这个倒是记得清楚。”陈孝安想起什么冲着孟晨曦笑，带着点得意，“我提前告诉你，我明年可能要结婚，你可别抱怨我不当你挡箭牌。”

　　“啊，这么快啊。”孟晨曦想起来楼下的四位老人，她皱着脸求，“后年结婚行不行，你找着女朋友了”

　　陈孝安不满她的话，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什么叫我找着女朋友了，我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这还叫快，再不结婚她就成别人家的人了。”陈孝安带着点得瑟劲，拿出手机调出来两张照片给孟晨曦看。

　　孟晨曦好奇挪过去看，灯光昏暗只看到照片里人的面庞轮廓，想来应该是偷拍的，“好眼熟。”

　　“不会吧，你怎么可能见过她。”陈孝安看了又看，依依不舍地放回口袋里，“说不定是合咱们家的眼缘，你呢，过了年可就二十六了，什么时候领男朋友回来？”

　　孟晨曦撇嘴，“你少炫耀，我要向嫂子告密说你有很多女朋友。”被陈孝安提醒，孟晨曦把手机拿出来，仍旧没有任何短信，她不由得失望，放回口袋里，下巴放在手背上，怔怔地发呆。陈孝安快速的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常开？在追你的，还是你在追的？”

　　“小声点。”孟晨曦被吓一跳，跳起来捂住陈孝安的嘴巴，“别让我爸妈知道，还没指望的事情呢。”

　　陈孝安用眼睛示意孟晨曦拿开手，他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自豪，“看来是你在追人家，要不要哥哥教你怎么追人？”

　　恰好杨妈妈在楼下叫孟晨曦，她一溜烟跑下去。四个大人一个同龄人，五个成年人一脸慈爱宠溺地看着孟晨曦一个人吃饭，她觉得压力很大。杨妈妈笑着说，“萱萱和上次回来不一样了。”伯伯跟着附和，“开朗不少。”张琼英叹口气，“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终于让咱们等到了。”陈进福赶紧打住，“这是好事，别给她压力太大，慢慢来。”

　　吃过饭，四位大人默契地催促孟晨曦回家休息，孟晨曦用眼神询问陈孝安什么事情。陈孝安只是憋着笑轻轻摇头，孟晨曦更加笃定，他们肯定瞒着她在策划什么。

　　这个好奇心没有维持多久，上午，张琼英早早叫孟晨曦起床吃饭，说年货没办全，让孟晨曦跟她一起出门。孟晨曦裹着天蓝色的羽绒服，又围了条姜黄色的围巾，为了暖和穿着深咖啡色的雪地靴，出门时候张琼英欲言又止，又什么都没说。

　　孟晨曦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张琼英出去，走出院子看到站在隔壁楼上的陈孝安，他甚至莫名其妙地给孟晨曦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挥了挥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张琼英说是办年货转来转去的只是买了两张年画，孟晨曦疑惑，家里门上明明已经贴了啊，张琼英说是买来贴在屋子里的，孟晨曦无法反驳。买完东西，张琼英又说，“走了这么远，怪饿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家。”领着孟晨曦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

　　坐了没几分钟，有两个人过来打招呼，张琼英满脸微笑，站起来和人打招呼，“萱萱，这是你芬芬阿姨，快叫人。”如果剧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孟晨曦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那个被称呼为芬芬阿姨的中年妇女坐了一会，对张琼英说，“刚才经过一家店看到一件衣服很喜欢，可惜没人给我参考，走走你帮我看看。”张琼英爽快地说好，站起来叮嘱孟晨曦，眼睛快速地看了眼坐在同一桌的年轻男人，笑不可收，“你俩先在这里坐着，一二十分钟我们就回来。”

　　跟着芬芬阿姨同时出现的年轻人，年龄看起来和孟晨曦差不多，大冬天的穿着西装西领带，戴着副黑框眼镜，长相倒是没怎么可让人诟病的，干净利索，几句话的自我介绍。孟晨曦了解到对方是公职，对方听孟晨曦说是做文员，他吃惊不小，“你不是B大毕业的吗，做文员不觉得浪费？”

　　那人对孟晨曦的印象似乎还不错，问她的电话号码和聊天软件账号，孟晨曦给了电话号码，对方也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大致重要的事情说完，两个人就尴尬地坐着。孟晨曦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开始叫，拿出来，看到是常开的名字，她一下子心虚了。

　　“如果不方便在这里接，”相亲对象说，“你去那边接吧，我等你。”

　　孟晨曦道歉，拿着手机往偏僻处走，刚走几步，铃声断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手机，只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孟晨曦懊恼，为什么不先接了再离开位置呢。

　　孟晨曦失望地回来，相亲对象看她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问，“工作上的事情？”

　　孟晨曦犹豫话说得慢吞吞，“可能吧，应该不重要。”常开为什么现在给她打电话，是他现在才收到短信吗？

　　这边的尴尬气氛尚未调整过来，孟晨曦的手机又响，这次她很快地拿起来摁下接通键，担心相亲对象说话被常开听到，她顾不得是否礼貌对他抬了抬手。“你找我？”孟晨曦边往外面走，边说，等了几秒钟，拿开手机确认，是通话中，却没人回答。

　　孟晨曦又喂了几声，那边还是无应答，孟晨曦挂了电话，把电话打过去却许久不见接。她这次是垂头丧气地返回位置，又觉得不甘心。相亲对象不知道说了什么，孟晨曦心不在焉的，电话嗡嗡地叫，孟晨曦却只是看着不接。

　　相亲对象说，“接吧，万一是有急事。”

　　孟晨曦摇头，电话响了又停，“可能是打错了。”

　　电话安静了两分钟又响，相亲对象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位置，孟晨曦又等了会才接电话。这次竟然没有断，常开在那边问，“你打我电话了？”

　　孟晨曦突然很生气，“是你先打我电话的。”

　　常开哦了一声，听声音无法分辨真假，“可能是碰到了。”

　　孟晨曦咬着嘴唇不说话，常开问，“你在做什么？”

　　“相亲。”孟晨曦看到相亲对象回来，她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不正常，竟然告诉常开。

　　常开似乎心情很好，在那边乐不可支，“对方怎么样？适不适合结婚？”

　　“挺好的呀。”孟晨曦故意说。

　　“哦。”常开长久的沉默，孟晨曦觉得当着别人的面打电话不太礼貌，她匆匆地对常开说，“没事情我挂了哈，以后再聊。”

　　“我让你不要相亲，你听不听？”常开突然说。

　　孟晨曦心头直跳，她停了会说，“不，我妈妈会骂我的。”常开没再说其他的，挂了电话。

　　孟晨曦正失落中，电话又响，这次不是常开，却是常关。对面的相亲对象已忍耐多时，还保持着风度，找了个借口离开。

　　孟晨曦等人走了才接电话，她有气无力的，“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也不不知道啊。”邱洛州那边闹哄哄的，话却是像实话，“我哥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打电话，说你要是不接就一直打。对了，他干嘛让我给你打电话呀？他怎么不自己给你打电话。”

　　“我怎么知道，”孟晨曦气冲冲地说，“你自己问他。”

　　常开说：我让你不要相亲，你听不听。孟晨曦说不听，他拉不下脸给她打电话，就让常关一直给她打，孟晨曦哭笑不得，心情却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