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你》菩萨忙

16、下厨

　　虽然我来过这间物美超市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逛蔬菜肉类区。我兴致勃勃地跟在简析后面，看他穿梭在一群家庭妇女之前，活生生把菜市场广成了supper mall，让我深刻意识到，有人生来就是打击别人的吧，是不论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有让人瞩目的气质，真是沮丧啊，但想到这样优秀的人喜欢我，我又喜滋滋起来，继续屁颠屁颠地跟随简析挑选晚餐。
　　等我们把买的两袋东西装进后车厢时，我才想起了不对劲。
　　“简析，这里挺近的，其实不用开车来也可以。”近的地方开车反而不方便。
　　“你膝盖不是受伤了吗，伤在关节处，还是少走动的好，改天我们再走路来。”
　　膝盖的伤在走动时会因为拉扯有些轻微的刺痛，虽无大碍，但被人记挂着总是让人分外受用，我冲简析笑了笑。

　　搭电梯回简析家时，我看着电梯里显示屏的数字一个个跳跃，跳过了十七，到二十一时“叮”的一声停了下来，心里莫名就有种自豪感，就像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一样值得后人讴歌。
　　简析两手都提着袋子，坚持不要我帮忙，然后我在他身后，看他把两个袋子提在一个手里，腾出一只手来拿钥匙开门。
　　门一开，我跟在简析后面，进了屋子，打算直接进客厅，被简析拉住在玄关处停下来。
　　简析放下提着的塑料袋，弯下腰，一只手在袋子里面翻翻找找，一只手继续拉着我。须臾，他拿出一双粉红色的居家拖鞋，放在地下，直起腰来，看着我，“平常也没人来我这，所以也没有备用拖鞋，刚刚在超市看见了就买了，以后你来我这也方便些，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你试试？”
　　我怔了怔，楞楞地脱了鞋子穿上那双可爱的粉红色拖鞋，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简析，你什么时候给买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简析失笑， “你在超市里只安静了三分钟吧，然后一直东张西望走来走去的，哪里会注意到我在干什么。”顿了顿，打量了下我的脚，接着又说，“鞋子挺合适的。”
　　简析打开鞋柜，把我脱下来的布鞋和他码得整整齐齐的各色鞋子摆在一起，等他自己换好鞋后，关上柜子，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还在发呆的我，走进房子里。
　　“简析，简析，你这么好我会离不开你的。”
　　他带笑的声音从前面飘来，“这就是我想要的。”

　　简析家的厨房很现代，开放式，刀具、锅铲各种用具一应俱全。
　　他把塑料袋里的食材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料理台上，最后把塑料袋里剩下的一小堆东西连袋子递给站在旁边发呆的我，“这些是你选的零食，拿去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吧，不过不可以吃太多，等会还要吃饭的。”
　　我接过袋子，终于变得伶俐起来，把零食放在不远的饭桌上，然后顺速坐在料理台旁边的高脚椅上，“简析，我要在这里陪你，顺便我们还可以聊天啊。”
　　简析挑眉，“你不觉得无趣就行。”
　　他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地进行一项项工作，洗土豆、削皮、削土豆……动作优雅地就像是进行艺术创作，却又非常迅速，转眼间就处理好了手上的食材。
　　我赞叹不已，“简析，你也太熟练了吧，常常自己下厨吗？”
　　简析没有放下手里的工作，一边利落地切着手里的肉片一边回答我，“大学时在美国，一个人住在外面，吃不惯那边的食物，所以有空就会自己下厨，次数多了就慢慢做得好了，工作之后，周末有空也喜欢自己做着吃。”
　　“哇，那你英语肯定说得特好，羡慕死了。”我一直英语都不好，因为太懒，没心记单词背语法，一直都是得过且过。到现在为止，除了些日常用语，只对计算机绘图方面的词汇比较熟悉，所以我一向特别羡慕那些能说一口流利外语的人。
　　简析笑道，“你太夸张了吧，任谁在国外自生自灭几年，英语都会说得好的。”
　　“自生自灭？你爹妈舍得不管你啊？”
　　“没什么舍不得的，教育理念的问题。”说话间简析已经把肉块变成了肉片，放在碗里，在琳琅满目的调味品中挑选出几种来，加到肉片中，拿筷子搅拌起来。
　　“简析，你给我讲讲你家的事情吧，我想听。”我终于理解魏灵每次勾搭心上人，为什么都希望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给摸个清了，有喜欢的人后，渴望了解对方的心情是相似的。
　　“我爸爸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现在待在英国，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是阿姨陪着我爸爸，恩，就是你们说得继母。”
　　简析低着头，在仔细地把肉片和调料搅拌均匀，语气依旧平缓，但我察觉到他提到“阿姨”时，些微的不自在。可怜的简析，后妈总是让人讨厌的，像我爸爸就舍不得给我找个后妈。我怕勾起简析的伤心事，只能按耐住好奇心，接而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下脱口而出，“那上回我问你，你怎么说你是北京人啊！”
　　简析看了我一眼，把搅拌好的肉片放到一边，开始处理鸡中翅，“我爷爷是北京人，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的，虽然读书都在国外，但在家里都习惯了说普通话，阿姨也是北京人，受他们的影响比较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北京人，所以这么说也没错。”简析这次说阿姨说的很流利，看起来又像是没有阴影的样子。我压不住好奇，问道：“你阿姨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很漂亮很温柔的中国传统妇女。”简析概括道，嘴角拉出一抹温柔的笑。
　　“看来你跟她相处得很好嘛。”亏我之前还觉得简析是可怜孩子，真浪费表情。
　　“恩，阿姨很好。”简析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似乎蕴含了丰富的情绪，在我想仔细探究的时候，他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温润状态，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就像是我的错觉。
　　简析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对我说：“那你呢，依然，给我说说你的事吧。”
　　椅子很高，以我168的身高踮起脚尖才能碰到地面，我一只脚踩着椅子上的铁圈，一只脚左右晃动着趿着拖鞋，“我在广东长大，爸爸是老师，我读高二的时候去世了，他在北京读的大学，所以我就来北京啦。”我伸脚把掉在地上的拖鞋重新套上去，加了句，“母不详。”我二十三年的人生真是寥寥数语就可以概括，有点没意思。
　　“对不起，依然。”简析很温柔地看着我，眼睛里感觉可以掐出水来。
　　我本来有点燥闷的心瞬间平复下来，看着简析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了，“你对不起什么啊，又不是你拐走我妈妈的。”我没有注意到简析因为我的话瞬间僵硬的背脊，继续说道：“其实没什么，他们大人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让我爸爸那么好的人爱上的，我……妈妈她肯定是个很好的女人吧。”一开始“我妈妈”三个字在嘴里流转，总是有些苦涩，多说了两遍后倒是流利了不少，我不愿意谈的事情，在简析面前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启齿。
　　“依然，你去客厅吧，等会有油烟，再说炒起东西来，聊天也听不见的。”简析把处理好的鸡翅放在料理台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料理台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碗他处理过的食材，切好的土豆块青椒粒、腌好的肉片和鸡翅。
　　我思考了下，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好吧，我去吃些零食，不过你要快点，不然我吃零食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