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77、第柒拾伍章 约定

　　习惯性地就走到银箱边，把装着珍珠的锦盒又拿出来看。
　　柳苑荷送这个东西给我，当然不是为了讨好我的，说起来，倒也有感谢的意思。珍珠珍珠，意在珍字，我不能不马上想到珍妃的事。仔细看盒子，发现两侧铺着红色绒棉的纹路凹槽都很精美，分别是六道花纹。即便这是巧合，他特派人送来提示，仅凭“六皇妃要我送的”，就不能猜出他想告诉我，珍贵侍的事是月旋的意思。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听闻他最近很是得宠，终于把沁妃踩了下去坐正六皇子行宫。我的疑心只持续了一会便消退了，直觉也好，私心也好，我相信他告诉我的信报不假。他大抵是想提醒我小心些，很可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轻轻抚摸着那些花纹。怜儿大仇未报，她又想出新的阴招来陷害我——想到她那张总是充满笑意的脸，那真是不折不扣的笑里藏刀呵！如果早晚要动手解决，那不如就从她开始好了——
　　啪地一声合上锦盒，正逢云儿推门而入。
　　“又在想那件事？”他神色严谨地走到我的身边。
　　我拉着他坐到我的身边，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这几年，他的眉目之间却去了一些激烈多了几分温润，隐隐透露出男人的气息来。
　　我抚上的他的脸。“怎么办，你越来越好看了。”
　　他轻笑起来，“成亲都三年多了，还这么调笑我。”
　　我眨眨紫眸，“没办法，谁让我看我家云儿不厌，还越看越中意呢？”拉着他转了个圈，“啧啧，这脸蛋，这身条儿，怎么看都好。”说完还不忘暗示性地碰了碰他的敏感部位。
　　果然他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你玩儿什么不好，真是的……”
　　终于将他脸上的阴霾扫光了，我偷偷窃笑。“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儿惹了咱云公子了吧？”
　　他窘迫道，“没……哪有什么事……”
　　我搬出《男诫》压他，“难道你想瞒着妻主——你的华华不成？”
　　软硬兼施，还怕你不坦白？不过我大概能猜得到一些，无非是为了子嗣的事儿吧。
　　自从去年冬季与他圆房至今，他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马上就快迎来自己十九岁的生日，他也眼看着就要过了最佳生育期，难免有些愁容忧思。果然，他验证了我的想法：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儿听几个宫人嚼舌头，说皇上嫌你们几个子嗣单薄，要为你们纳侧妃。”
　　“哦？”我眯眯眼，将一颗葡萄塞入口中，“那她有没有说，要给我纳的是哪位公子？芳龄几许，家住何处，家中几口，琴棋书画是否样样精通？”
　　他听出在开玩笑，知道我并没有这个心。“我知道我作为正妃，不能为你开枝散叶，本来就已经不对。其实不由母皇提出，我都应该为你物色了。当年我也打算好好管理你的后宫，可是自从怜儿死后，飞飞也不见了，我有幸独占了你这么久，反而变得任性起来。”
　　我抵着他的额头，“傻云儿，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如果我要娶这些年早就娶过好些个了，免得以后让人家小公子对着我一黄脸婆。”
　　他噗哧笑出来，点着我的额头，“想扮老，你还早呢。”
　　没大没小。不过这才是我家云儿。
　　原来，母皇中意的几位皇子，除了大皇姐、六皇姐之外没有一个有继承人，这让她很不满意。月落和她的新妃成婚才一年还可以等；落绎到现在为止只为月群生了一个儿子；云儿和我成亲已三年多，他的肚子又始终没有动静；月迷怎么也不肯成亲，为这事母皇狠狠将她喝斥好几次了，恐怕早晚她不愿也得愿意。
　　“为了不落人口实，我们再努力努力吧。”我开始对他上下其手。
　　“我……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他开始微微喘息，“哪怕是有一儿一女的六皇子，不还是新人一个接一个的进门，而且进来了都得宠。”
　　“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嘴角微扬，她一定猜不到身边最温顺的男子，骨子里却是最忤逆，最任性吧，作茧自缚的家伙。
　　“放心吧，你知道我不会……”在轻轻的呓语下，所有的话都吃进了火热的吻里。

　　在御花园偶遇落绎，其实并非我的意愿。
　　自从他嫁给月群之后，除了几次聚会上遥遥地望见那个绝尘的身影，我们就没有再遇见过。我想他单独出来的机会并不大，而我，也素来喜欢自家的小果园胜过皇家的御花园。
　　所以我们不太可能遇见。
　　可偏偏今天，我穿越花园去办事，却一眼就瞧见了那摸灰色——那么孤傲，那么凄清，那么绝色。
　　算起来落绎出嫁也有三年多了，他退出以后的雪缘节，竟再没有一个少年能够让人如痴如醉，艳惊四座。直到今天，还有很多小皇妹、小郡主偷偷跟我，跟几位皇姐打听十一皇妃究竟是个怎样的美人，要拥有怎样的姿容才配得上那样的传奇。
　　他伫立观花。周围的画面几乎是静止的，动的只有风微挑起的青丝。他的心似乎全在眼前的景致上，没有一个动作，精致完美的侧面轮廓有着淡淡的忧思。比起前几年，他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不小心坠入了凡尘。但是那样的表情，我怎么没有觉得美，反而觉得他了无生趣——
　　我无意打扰他的宁静，低了头准备绕道而行，却在收回目光的那一刻和他对了个正着。他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喜悦，只是淡淡的凝视，便让我有如锋芒刺背。
　　于他，我是有着愧疚的。虽然早已断得干干净净，但我和他曾经，几乎差一些就可以成为白首到老的那一对。人生的际遇有时非常微妙，相守和相离，往往只是一念之差。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想穿透我的身体，看到我的灵魂深处一般。我想了想，下一次相见不知是何时了，于是问道，“你……她对你好吗？”
　　他露出一丝微微的迷茫，依然没有开口。这个时候，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这暧昧不明的气氛：“爹爹，爹……”
　　我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孩——他与月群的儿子。听到孩子的呼声，他才有了凡人应有的情绪，父爱的光辉笼罩到了脸上，他微微笑道：“空儿，是不是饿了？”
　　孩子还小，自是听不懂的，只是抓着他伸出的一只手摇晃着。
　　我有些动容，又有些欣慰，动了动嘴巴，发现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因为我们的时间早已过期。我悄悄背过身去准备离开：
　　“希望你能幸福。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但我是真心这么希望……”
　　走出很远，才隐隐约约飘来一句回音：“我在努力。”
　　心无端地疼了一下，我又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既然我曾经因为误解、自私、虚伪、贪妄，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没有与月群展开争夺，我现在就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人生中有很多情绪复杂得并不能很准确的用词汇概括出来，我只知道两条平行的直线，应该永远没有交集。
　　尘落绎又呆了一会，终抱着空儿缓缓离开。不远处树丛背后的女子闭着眼睛，微微放开了握紧的手。她有一双漂亮的浅红色眸子，像红玛瑙一般剔透玲珑，像火焰一样静静地燃烧着，却绝对不能使人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