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49、第肆拾柒章 命轮

　　“我倒是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妻主大人。”甫一进我的房门，云清幽就像模像样地用恭敬的语气调侃我，然后懒懒地坐了下来。
　　“我以前很无能么？”我摸摸下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起来。
　　“这么巧妙的法子，轻轻松松就折腾得他们开了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当然是用脑子想出来的。”
　　这个笑话不是一般的冷，想来他也不愿再继续，于是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觉得，还是来得太容易了么？六皇姐不像是那种大意的人。”
　　我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我也是这么想，可能有什么人想将矛头指向炎月旋……但他说的未必是假。”
　　“那…………”
　　“两种可能，”我不疾不徐道，“一是此乃真正的幕后真凶所为，意欲嫁祸他人；另一种……还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所以布下一个看似疏漏的线索引导我们。但是敌是友，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唤了门口的宫人，“传令下去，将刚才那几个人分开审问，愿说实情者，赐全尸；死不悔改的，关在一起。谁也不许再探望，并告之他们，只有一人能活，让他们自生自灭。
　　“……是。”宫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爬着退了下去。
　　那厢，云清幽终于按倷不住了。
　　“月华，自从怜侍离开以后，你……变了好多。”
　　我回过头去柔柔一笑，“哦？那我以前是怎么样，现在又是怎么样？”
　　“你……从前的你，是外冷内热。你不太懂得拒绝，什么人对你示好，你都会认为那是真心；偶尔为之的坚强，都让人觉得那是强行作出的伪装……哪怕人家怎么欺负你，你都不会想着去报复他们，所以才会一直被欺压……”
　　“而现在的你，是外热内冷……虽然你时时都在笑着，我却觉得你其实一点笑意都没有。你看你的眼睛，那么冷冽的眼神，纵然弯弯嘴角，又怎么像是快乐？你处罚起那些人的残酷，没有一丝不忍；难道失去了怜侍，你的心都结成了冰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移开了我，有些不自在地飘向别处。我想了想，“那你觉得是现在我好，还是从前的我好？”
　　他喜欢的，是从前的月华么？
　　“……不管哪个，不都是你吗？我倒觉得，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紫色的眼眸像含着冰雪……想到你能不再被人欺凌，我希望你一直会这样坚强。”
　　我收起虚伪的笑容，“重新认识我吧。前尘往事，早已今非昔比。而我……应该会如你所愿。”
　　其实现在的你，比起从前，更让人觉得心疼呵……云清幽藏起这句话，默默地凝望着眼前的妻主。

　　怜儿离开的第五日，按照天炎习俗，该是入葬的时刻了。纵然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我只能选择接受。如果我觉醒得更早一些，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怜儿喜欢的白色衣服，多为他准备几套。”
　　“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喜欢的兰香，可准备好了？”
　　“回皇子，都已备齐。”
　　“那我赐的白玉簪子呢？他喜欢得紧，千万不能忘了。”
　　“回皇子，也已经绾在他的发上……主子，棺木已封，您还是不要再看了吧……”
　　云清幽悄悄地看着淡定自若在那里指挥的八皇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哀伤，但那患得患失、语无伦次的样子，饶是下人也看得清楚明白。
　　“主子……时辰已到，还望主子保重身子。”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一步一步地跟在怜儿的送行队伍旁边。
　　我追封怜儿为贵侍，按皇家祖训下葬在皇家陵园。若不是我的坚持，按怜儿的身份，是怎么也进不了祖坟的。也许是母皇知道对我有所亏欠，也没有在这事上多作坚持。于是我的怜儿，能在那里先等待着我们，等着我们有一天和他再相会。黄泉路上人这么多，但愿那个时候，我们还能认得出对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身着全黑丝绸短衫，雪白的手臂暴露在阳光之中。我素爱黑色衣服，却不想会有一天，将它穿得如此肃穆，如此悲伤。
　　“下葬——”看着泥土一点一点覆盖掉我纯真的少年，我的心开始丝丝疼痛，千百只小虫噬咬着它。我紧紧握住拳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消失不见的棺木，往事历历在眼前飘过，我甚至能觉得月华的心也在低低沉吟。
　　在这样一个肃杀的场合，没有人注意到，假意拢一拢碎发的八皇子，在低下头的一瞬间，拂去了一滴晶莹的泪。
　　怜儿，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相信我……

　　怜儿下葬的第二天，我按常去了母皇那里学习政务，和姐妹们一起。看着那一张张与往日欢笑无异的笑脸，谁又会想到，一条年轻的生命被扼杀在她们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手中？我冷冷地看着她们，直到差点冒出火星来。这个时候，却感觉手被轻轻地握住，
　　“华姐姐……”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闪着担忧的小脸，我的十五皇妹月涟。
　　“月涟，你怎么也来了？”
　　“母皇说月涟一个人闷着，还不如一起来听听，听听国家大事。”
　　说到政务两个字，那是和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无关的。我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得体，忙弯下腰去，“这样也好，我们月涟还有一个聪明的小脑袋呢！”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我哄得脸蛋通红，而是依然不去担忧之色，“华姐姐，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的。只有，只有月涟知道，没关系的。”
　　我有这么明显吗？我险些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仿佛面具戴歪了一样。
　　“我知道，怜贵侍是华姐姐的心头肉，现下他走了，姐姐这般强颜欢笑，妹妹看了心里也难受得紧。”她忽然放低了声音，“我前几天不敢来看你，十三皇姐叫我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并不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我放下心来。她说月迷？我看了看周围，今天她没有到。这女孩倒是难得的心思缜密，确为可用之材……我沉思着，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清晰起来。
　　我对月涟好言安慰，“你放心吧，姐姐没事。我确实很伤心，但是这其中的因由，月涟也是很清楚的，是不是？你就好好听月迷的话，到一个适合的时机，我会来见你们的，到时候我们姐妹再说说其他事。”
　　“嗯！”小脸重重向下点了点，半个淡淡的酒窝漾了开来。上天是公平的，她虽剥夺了月涟行动的自由，却赋予她这样一颗善良的玲珑心。这是这样的她生在皇家，究竟是福是祸？
　　命运的转轮开始向着既定的方向不可阻止的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