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43、 第肆拾贰章 缘起

　　一个人受到感情的伤害，原本是可以慢慢淡忘的。但如果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就会使其所受的伤害，永远难以痊愈。
　　以独特的利用价值让父亲重视了我，视心情好坏偶尔也会出席一次家族聚会。远走他乡的母亲再无音讯，多年的时间将我的恨打磨成了一种习惯。
　　到最后，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下，我终于开始明了：原来放不开的始终是我自己。我想忘记，想重新来过，可是却又时时刻刻地撂出伤口提醒自己。恨之多年，恨之入骨，性子早已经养成，叫我如何才能轻易放手？
　　我有一笔颇丰的财产，我有着依旧光鲜亮丽的外表和苍白冰凉的灵魂。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美丽富有，性情寡淡，还有能预卜前后的神秘，却并不是想像中那么难以接近。事实上，我给男人机会接近，让他们自以为是地变着方法讨好我，甚至爱上我，却在最后把他们推得远远的，无一例外。
　　我知道，这其中尚且有过几个真心对我好的男人，至少是在那时那刻。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或者说，说服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爱不上那些人。
　　于是伤害，于是厌倦。我的名字成了越来越多自负的男人跃跃欲试的对象。
　　我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我已作孽太深，但还是会忍不住去尽早拒绝那些我不爱的天真男子。因为爱我，就好比陷入黑洞之中，只有视真情为草芥的男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我会一直过下去。一直到我人老色衰，我的财产还是会吸引不同的男人来装模作样，帮助我演绎毫无意义的人生。只可惜，我的孽缘早已注定，一如我掌心里那条交横错杂的感情线。
　　后来，我一直在想：遇见他，我是否曾经后悔。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安安心心地住在我的别墅，冷眼旁观着世态炎凉，大把大把放肆挥霍我的青春。
　　是他，打乱了我的平静。他注定是我的劫。
　　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我独自来到生活过五年的孤儿院。在这里，有许多和我一样经历着惨淡童年的孩子，没有谁比谁更高尚。我在这里的生活，虽然不曾有家的感觉，但五年的时间，使我或多或少在这留下了我唯一的童年和仅有的温暖。
　　一群孩子在小操场玩着游戏，笑声不断。看着我出资修建一新的园子，一股淡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钱这个东西虽然肮脏，用在适合的地方，却也神圣了起来。
　　“乔哥哥，和我们玩捉迷藏吧！”
　　“华姐姐……华姐姐来拉！”一个小男孩激动地指着慢慢从楼内走出来的我嚷嚷起来，瞬间吸引了许多孩子玩耍的脚步，纷纷围拢过来。“华姐姐！今天有给我们带什么好玩儿的吗？”
　　我若有若无地勾起嘴角，“有，一会叫人送来。”
　　“哇——华姐姐最好了！每次姐姐来，我们都有新玩具、新衣服！”
　　我看着这群脑中尚只有吃和玩的孩子，不由羡慕起他们的天真。蓦地，视线却触碰到另一道来源：孩子们中间，是一个清秀干净的白衣男人，清亮清亮的眼睛，淡淡上扬的嘴角。
　　“乔哥哥，捉迷藏开始拉！”一个小女孩拉着他的袖子不放，黏黏腻腻的样子。
　　他低头对她微笑。我忽然觉得有三月温暖和煦的春风吹拂过脸颊，暖洋洋地叫人睁不开眼睛。只听到他低低柔柔的声音：“都藏好了没有？哥哥要来了哦！”
　　我虽然来过不少次，却始终不能像他一样，和孩子们玩成一片。孩子们喜欢我，却也敬畏我，这些我都能感觉得到。远远看着他修长的身形笨拙地移动着，努力装作找不到大家的样子，我眯起了眼睛。
　　“要被找到了，快跑呀——”一个小男孩急着遮掩即将暴露的自己，一个不留神向前摔倒在地。伴着一声惨叫，一截暴露在外的自来水管就这样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胸下方，如潮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哇……好多血……”小朋友们都吓哭了起来，更多小朋友急急往回跑。本来年纪就小，又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好几个孩子被推挤得绊倒在地，哭声一片。在一边的阿姨见状早已面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回屋去拿手机叫人帮忙。
　　受伤的孩子许是被扎懵了。除了面白如纸，已经叫不出声音。那男人跑到他身边，用温柔得让人安心的声音说：“哥哥马上叫救护车来，医生叔叔会拿掉你身上的铁管，很快就不疼了，别怕别怕……”说罢拿出手机，几句交代完了这里的情况。他把这些话向孩子重复了一次，又说了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试图唤回孩子的意识，不让他陷入昏迷。
　　我看着揪心，那边的孩子们你推我搡的难保再出个什么事情。我大步走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用我最大的声音叫道，“小朋友们，听华姐姐说——”
　　几个孩子安静了下来，仍然有一些哭个不停，却终是不推挤了。我尽量柔了柔语调，“大家不要怕，医生叔叔很快就会来的。现在身上的疼的小朋友们到右边等医生，身上不疼的小朋友手拉手，排队回去教室，好吗？这里的一切交给华姐姐！”
　　可能我来过这么多次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说的多，孩子们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听话地照我说的做了。怀里抱着受伤孩子的男人温暖地看向我，身上的白衣已经染红了一片。
　　“来帮我。”他看着我，轻柔却坚定地吐字清晰，“这样等着恐怕来不及，帮我为他作些基础的止血处理。”
　　钢管插入有一定深度，我们不敢随便移动孩子的身体，怕不小心伤及他的内脏。我们略显笨拙地用纱布堵住了伤口的周围，尽量压密实一些，一边焦急地等待救援。
　　虽然我与这孩子素不相识，但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怎能不让人扼腕痛惜？这个时候，心中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传来，一阵一阵的，我想起了我的职业预感。
　　“他会没事的。”一片紧张到静默的时候，我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看了我一眼，“希望如此。”
　　“一定会没事。”
　　“…………”
　　十几分钟的等待，比几十分钟还要漫长。当闪着红蓝双色灯的救护车出现在视线，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医生小心翼翼地处理孩子的伤口，并把他从我们手中抱离时，我才惊觉同垫在孩子背后的双手，一直被握在他的手里。
　　男人我见的多了，我也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但这双温暖的手，却有些灼热到刺痛。我急忙拿开沾着血的手，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跟去看看吗？”我能想象他温润的眼睛望着我的背影，眉微皱。
　　“不用了。他会没事，我说过。”我看了一眼红红的手，迈开了脚步。
　　傍晚时分，接到了来自孤儿院阿姨的电话。大量失血外加断了两根肋骨，那个孩子没有生命危险。我玩弄着手中的卦盘，还真是可靠的预感呢。
　　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落日的余晖把这华美的房间渡上一层灿烂。“真舒服呢……”我喃喃着望向窗外，淡淡的温暖，像极了那双温润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