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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壹章 初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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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华,女,24岁,职业是占卜师。”冰冷的声音公事化地流动着,“经我方认定,死因是从高处坠落,当场死亡。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或挣扎痕迹。经初步调查,死者没有自杀动机,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书或类似物品,现怀疑为谋杀案件,转交警方进一步审理。”
合上资料,法医官轻舒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到时间下班了。
“辛苦了小沈,你先下班吧。”
他揉揉眉心,把头靠在椅背上。
这个年轻女子坠楼事件已经在市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头给的压力很大。她坠楼的时间地点,恰好是人最多的地方,造成许多目睹者留下毕生难以治愈的心理阴影和不良的社会影响。不过,想到她可能是被谋杀的,他又无奈地叹息,毕竟这并非她的意愿。
一个美貌女子的神秘坠楼——媒体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新闻的,如果不尽快调查出结果……这超出了他的范畴。明天,他们就要将她的遗体移交别的部门了。
他拿起公事包,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
那副紫色隐形眼镜,还是相当适合她的,他不经意地想着。得了,下班了。
啪啪两声,灯关了。整个大楼陷入了夜的寂静。
第二天。
“编号XXXXX,姓名岳华,现正式移交你们部门,请核实。”年轻的法医官边在资料上签字边扫了一眼推车上的编号。
“哐当——”握在他手里的笔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而诡秘的场所显得尤为清晰。
“您怎么了?”助手小沈忙向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一张可怜的小脸也瞬间憋得青紫。
“怎么会……”空气中弥漫着微微颤抖的声音。
岳华美丽的面容很安详,纤长的睫覆着眼睑,薄薄的片唇似有似无地勾着,感觉无痛无恨,甚至有些微笑。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使劲睁大的眼睛,他们曾怎么用手抚都抚不下来,如果要使它自然闭下,唯有采取一些医学手段,但他们没有这样做,不能强行让她瞑目。还有她的嘴唇,那紧抿的执着,此刻竟变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事……你们快推走吧……”法医官挥挥手,毕竟见过各种阵仗,他的面容很快调整成镇定,只是疑惑在脸上久久不散。他信仰科学,对鬼神之说向来不置可否,这,能否找到一个恰当的缘由?
此时,另一个世界。
头好重……我恍恍惚惚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黑乎乎的,抽了抽鼻子,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我用力向左挪了挪身子,却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
“唔——”我□□着,胃部阵阵抽畜,仿佛有只手在正反绞拧着我的胃。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却只是呕出几丝酸水。待到再没有一丝力气呕吐,我绝望地趴在地上,动弹不能。
这里是哪里?我,我又是谁?我迷茫地探视着这阴冷黑暗、臭气熏天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这个所谓“我”的意识,又是从何而来?现在的我,没有力气去想这些多余的问题,只是缘着强烈的求生意识在挣扎,努力想让身子动起来,往前爬一些。
饿……我只感觉身体饿得已经快到极限。四肢有些麻痹,胃里再也翻不出一丝酸水,眼皮又一次像山般压下来……我要死了么?本能的意识极为模糊地浮现着。
“吱嘎——”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突兀而来的光线又令我勉力睁开双眼。
“八皇姐……”一双小小的绣花鞋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谁……是谁……我用尽力气还是抬不起头。
“八皇姐,你……你快吃吧。”小女孩温柔平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一个充满食物香味的篮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接着,她蹲了下来,幼嫩的小手打开了篮子,端出一碗香气横溢的粥来。
周围仿佛忽然亮堂起来,我的世界只有眼前的一碗清粥而已。在食物的强烈诱惑下我用尽力气向前爬了一寸,抬不起手来,只得一头栽在小碗上,像小狗进食一般连舔带吞地饕餮着这救苦救难的人间美味。
“八皇姐……你好苦……”我带着满脸的粥糊瞥了她一眼:七八岁的样子,却已出落得玲珑剔透。细软的青丝及肩,纤柔白嫩的脸蛋,娇美的五官上最匪夷所思的,是那双暗红的眼眸。分明是帜热的,却在她一身恬静的气质中安定下来,像一簇静态的火焰,衬得她整个人愈发高贵神秘起来。
见我古怪地盯着她的赤眸,她忽然神情不安道,“八皇姐莫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还有些包子,也是我从膳房偷拿出来的,快些吃吧。”
不开心的事?我摸不着头脑地想着。抬了抬手,终于有力气动了,颤颤巍巍地伸向篮子里几只热腾腾的诱人包子。
“娘娘,您慢着点儿。”
听到屋外的响动,眼前的小人儿利索地收拾了地上的碗放进篮子,我绝望地看见那些包子消失在篮盖下,只能抿了抿嘴唇,好几处都粘腻在了一起。
“我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她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从侧门仓皇而出。
我依然趴在地上,比起刚才,却已好了太多。须臾,木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进门就捏着鼻子嚷嚷道,“这屋子怎么这么臭,快把人熏倒了!小海儿,去看看八皇子死了没有?”
我又闭上眼,感觉一个人走近我跟前,把我的脸抬起来摸了几下,又探了探我的鼻下,“回娘娘,八皇子殿下还活着。”
男人的鼻子哼哧了一声,又用那种扭扭捏捏的声音说道:“算她命硬。”随即转过头对着他的奴才,“叫她的侍从从今日开始各司其职吧,咱们走!”
我睁开眼看着男人扭动着出了门,之前因为饥饿过度而停止工作的脑袋又开始缓慢地运作起来。那个小女孩叫我什么?八皇姐!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小女孩?我缓缓爬起坐在地上,紧闭的门内依然漆黑一片。想起刚才濒临昏迷的痛苦感觉,所谓的无助、绝望、忧虑,此刻都与我无关,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自己,那就是: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