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搜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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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已过，春节气氛也渐薄，雪又下了一天，萧落凡也没出门，收起的小白菜和芥菜堆在地窖里已经大半个月，吃不完，剩下还有很多，有些快要烂了，萧落凡决定做成酱菜，站在屋檐底下，望向墙角下的大酱缸，想了想，觉得不行，这个酱缸太大，而且这酱缸放在那里这么久，也没有洗过。
“萧狼。”萧落凡喊道。
傻子蹲在一边扁嘴，对萧落凡的呼唤不理不睬。
萧落凡晚上睡觉前总是要把萧狼的手脚捆起来，捆了几晚，萧狼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都幽怨万分地瞅他，萧落凡被他看得背脊要发凉，他自己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到萧狼手上的被勒出的红痕，心里也不好受。和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就算萧狼真的恢复的记忆，要杀他，他也认了，谁叫他把人捡了回来。
“乖，去帮我喂大花它们。”萧落凡揉揉他的脑袋，把装了鸡食的盆子递给他。见他身体好了之后，萧落凡便教他做一些简单的活，人已经傻了，连事情都不会干，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萧狼背上的伤口好是好了，却留了一道粉红色的疤，有雪飞一个拳头的大小，伤疤很深，就算皮肉长合，也无法磨灭这个人曾经受过致命的伤害。
萧狼感觉萧落凡的手掌在自己头顶上的摩挲，脸上的表情也放柔了，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得到了糖果一样。
做酱菜方法，萧落凡知道，以前都是看萧妈妈做的比较多，自己做还是第一次，把烂了的菜叶子摘掉，把好的洗净，粗粗地切成手指的长度，找来了坛子，一层一层地压严实，倒了一盆沸腾的热水，可惜没有辣椒，放了盐，酱油，和醋，还有蒜和姜，用力把坛口用盖子压实，不让空气进去，如果没出差错的话，大概放个二十天左右就能吃。
鸡圈里的小鸡崽长大了一点，吃得也多了，萧落凡之前一直都是用谷糠兑一点水，再滴一两滴麻油拌着来喂的，他来的那时，谷糠就有三大麻袋，现在用了一袋，还有两袋，不忧小鸡崽们没有足够的鸡食。
那时还一同发现的那一袋玉米粉倒是发挥了它的用处，天气好，阳光猛的时候，萧落凡就着麻袋搬到院子的中央，让它直接暴晒，连着晒了几天之后，这玉米粉的霉味竟是没了，晒得干爽，萧落凡试着用些糯米粉和着一些玉米粉来做窝窝团，就这么蒸着来吃，口感软糯，很是有嚼劲，这袋子的玉米粉又成功地成为了他们的粮食之一。
萧狼喂完了小鸡，把空空的鸡食盆亮给萧落凡看，一副要表扬的样子，萧落凡堆起一看就很假的笑容，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说，“哇，真厉害！”说完立刻变回无表情，好像前一瞬那个夸张表情的人不是他。
萧落凡是怕了萧狼的不依不挠，能够敷衍了事的，他就敷衍了事。
“洗干净手，我们吃窝窝团。”萧落凡带着手洗干净的萧狼走进灶间，揭开锅盖，一阵的吵杂，哐当一声，他家的门本来就没锁的，一下就被撞开。
***
“唉哟我的妈呀，这又是怎了？”
“不知道啊，难道今年的徭役税是提前了征收了吗？
“不是又来咱村抓壮丁了吧？！”
“快！快回家去，让村里的年轻男人都躲着，别再往外跑了！”
村里的女人看见了，都赶紧跑回家去让自己的汉子都躲着，浩浩荡荡的一支铁骑军队，远远地踏尘而来，大概二十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百姓见着官就像老鼠见着猫，萧家村民没鲜少见这个场面，很多村民都相互猜疑，以为村里谁谁犯了什么事情，
领队的一个人吁地一下扯紧缰绳，枣红色大马嘶叫一声，高高提起前蹄，又落地，扬起一片尘土，只听见一个男人用丹田聚气扬声道，“我们是皇家御林军，现奉命缉拿一名朝廷重犯，我们知道这个犯人就藏在你们村里，如若谁人敢知情不报，窝藏重犯，一律格杀勿论！”
待尘土都扬开，一群还没有来得及走的村民都不得不聚在村口，领队的就是骑着枣红马的那个，扯着缰绳，坐在马上，转了两下。
“你们都是聋了吗？没听见我叫你们的村长出来！”村民都缄默，领队的男人不耐烦噌地一声从剑鞘里拔出剑，在空中挥了挥，银光闪闪，吓得众村民抖了抖。
萧家村的村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汉子，世世代代耕作为生，正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这个阵势，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枣红色大马的前蹄下，村长哭嚎，“官爷啊，我们萧家村，家家户户身家清白，也不干些鸡鸣狗盗之事，我们没有窝藏朝廷重犯啊！”
“爷不爱随便杀人，除非你们不愿意配合我们的搜查，你是村长是吧，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现在我们要逐家逐户地搜！”领队的男人睥睨地瞅着萧家村的村长，右手向后一招。
后面跟着的官兵得令翻身下马，二十人分成了几队，领队的立刻扯着村长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指着上面的人问，“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村长半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好像这个人见过，又好像没见过，这样的气概的人除了是皇家贵胄，在他们平头老百姓里怎么会有呢？……于是他说，“军，军爷，草民没见过。”
“当真？”
“草民真没有见过。”村长一个哆嗦，差点又跪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最后一户人家就是萧落凡他家。
萧落凡在门开的一瞬就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立马在地上捡了一块昨夜烧过的木炭，沾了一手，向着萧狼的脸上抹去，刚抹好了黑脸，一帮穿着厚重军甲的人便鱼贯而入，挤在这个豆腐块般大小的小灶间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领队的男人大声一喝。
“各位军爷好，不知光临陋舍所为何事？”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萧落凡就算怎着，也得先笑脸迎人。
领队的男人见萧落凡相貌清秀，一张笑脸看起来真诚和善，身边却一直缩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便亮出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御林军，正在搜查朝廷重犯，说，你是什么人，你身边的又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把脸涂黑了，是为什么？！”
萧落凡躬身一鞠，“回军爷的话，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草民不敢瞒着军爷，这人啊是我远房家的表哥，因为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我亲戚家没法子才把他放在我家里的。”萧落凡一边说，一边演，演得自己也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怎的把脸涂黑，是想要遮掩什么？”
“都说这人是傻了，硬是要把黑炭往自己脸上抹，我制都制不住，您看，我满手都黑了。”萧落凡笑呵呵地把自己手往前伸，好像要碰到领队那人的衣服上。
“你！把手离我远点！”领队的男人厌恶地一躲，这满手黑呼呼的还敢往他身上糊！这人是不想要命了吗？
“军爷，草民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不信，您可以搜，草民绝不阻拦。”萧落凡大方地说道。
“其他的房间都搜过了吗？”
“搜过了，没有异况。”
“算了，我们走！”搜寻无果，领队抬脚离去，这萧家村或许真的不是那个人的藏身地方，他沿着悬崖苦苦地搜了好几个村落，却仍未发现其踪迹，或许尸身早已被野兽啃噬，这下他是不是也可以结束连近三个月的搜寻,回去复命了。
就在那些官兵准备离开的时候，萧狼突然蹦了一个字，“别。”萧狼说的恰好被走在最后的一个士兵听了去，转身抽剑便怒道，“哎？！你不是说他不会说话吗？”
萧落凡知道萧狼一直缩在他的背后，筛糠似地抖，萧狼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眼神害怕地闪烁着，没想到他竟然口齿不清地蹦出了一个字，萧落凡眼神一变，心道，糟了！
听闻后面有动静的领队又退了回来，萧落凡顿时慌了。
“你敢骗我？！”领队咬牙，睁着一双牛眼看萧落凡。
萧落凡肚里正在打草稿想着应该怎么说才不会露出破绽。可萧狼突然又一个狼抱，把萧落凡抱了个满怀，狠狠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得把萧落凡勒得气都喘不过来，见萧狼这幅惊恐的样子，萧落凡于是便将计就计，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萧狼推开，萧狼一下子踉跄没有站稳，倒在柴草堆上。
“嘿，你个傻子，在军爷面前都把我们家脸都丢尽了，看我不抽你。”萧落凡眼睛转了一圈，灶头角落正好放了根小指粗细的竹条，于是便一手抓过，举过头顶，竖起清秀的眉眼，作势要抽到萧狼的身上，吓唬他。
萧狼吓得缩成一团，伟岸的身躯还是个显眼的存在。萧落凡把人逼进角落，又赔着笑脸说，“军爷，您看，这个人是傻的，怎么可能是您说的朝廷重犯呢？他倒是想啊，也没有这个能力不是？”萧落凡打着太极，镇定自若地回话。
“大人，我看他的确是傻，不是装的。”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等级低一点的官兵说。
领队盯了一会萧狼的脸，实在与他上头描述的那个人不符合，才哼地一声，带着一群人离开。
……
“呀！你干嘛突然说话了？你不是不会说话的吗？刚才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这些人抓走了？!”萧落凡确定哪些官兵确定是走远了，远得看不见了，蹑手蹑脚把大门关上，转身过来，劈头盖脸地对着萧狼一通说。
“啊唔？”萧狼恢复了往常的傻愣，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疑惑。
“会说了话也不讲一声，是要把我当傻子耍吗你？！”
“别……”萧狼说。
“别你个大头鬼啊别！”萧落凡气急，口不择言。
“别……”其实萧狼就会这一个字，是因为萧落凡经常对他讲，他听了进去，知道这是一个拒绝用的词。
萧落凡纵使疑惑，但见他的这一张煤炭般黑的脸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咚咚”地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萧落凡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萧浪推进放工具的小间，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对着萧狼嘘了一声，“千万别出声！”
萧落凡连忙关上门，光亮透过一条缝隙投射在萧狼的茫然的脸上，脸上被涂得黑黑的，映得一双眼睛特别亮。
“谁？”萧落凡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问道。刚刚那一出真的把他吓怕了，那些官兵不会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又返回了？
“我，水庆叔。”萧水庆压低嗓音，与平时有些不同，“外边没人，只有我一个。”萧水庆怕萧落凡顾虑，接着又道。
萧落凡听了，果真是萧水庆的声音，咔哒一下把门栓打开，开了一条小缝，见来人真的只有萧水庆一个才放下心。
“水庆叔，你怎么来了？”萧落凡把人迎进屋，又立刻把门关上。
“你家萧狼呢？没事吧？”
“萧狼他？噢，他被我关在小间里了，刚才一群官兵突然闯进来，真的要把吓死，幸好，我脑子转得快，掩人耳目。”
“这些官兵真的是来找萧狼的？”萧水庆皱着眉头问萧落凡。
萧落凡喃喃道，“不知道，他们说是要找一个朝廷重犯，当初我在山林里捡到萧狼的时候，他穿的分明是破旧的农家衣裳，也不是绫罗绸缎……”
“我是要把萧狼带走吗？水庆叔？”萧落凡自己也不确定，这些自称是御林军的人，凶神恶煞，不是好人，萧狼这般痴傻，落到他们的手里，不过死路一条。
“如今你也不要带着萧狼着急离开，就如往常一般，先过一段日子再说，这些官兵短期内，该是不会再来，若你们逃走了，嫌疑更大。”萧水庆给萧落凡支招。
萧落凡也想到了这一层，决定就这么做，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地生活，普通普通的农家人，先不轻举妄动，或许他们要找的，并不是萧狼。
总算是有惊无险，送走了萧水庆，萧落凡心不在焉地拧了毛巾，帮萧狼擦干净脸上的黑炭，擦干净了，萧狼欢天喜地地拿着一块玉米窝窝团坐在小凳子上吃得喷香。
萧落凡苦笑，这个人不知说他真傻还是假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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