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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赶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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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落凡在这里住的一个月,他又不是瞎子又不是聋子,就算是水庆叔不说,他也能感受到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只不过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他唯一担心地就是怕连累到水庆叔和庄婶。
告别了庄婶,萧落凡向着村口牌坊走去,这个萧家村人口约有五百多,算是大村子,村中茅舍错落,阡陌纵横,村中萧姓为大姓,是在这山坳坳最早落户的氏族,之后张姓,赵姓的人见这山坳适宜居住,便携老带少在此定下,萧姓人口最早最多,所以这里就叫萧家村。
萧落凡去到村口的时候,要搭牛车要上镇子的人聚集了有十来个,八、九个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剩下的几个是老一点的老人和四五岁孩童,一旁在相互追逐的孩童大概是在家里吵着要跟着一起到镇上,大人拗不过才带上的。
牛车还要等到一定的人数才能出发,牛车一共两辆,现在赶集的人频繁,所以一天会来回两趟,这些牛车都是村里有耕牛的人为了在过年前赚些外快,隔个三天两头发一趟车。
萧落凡一出现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直闹哄哄地人群立刻静了下来,几个妇人低头窃窃私语,手指指着是他的这个方向。萧落凡知道萧福昌在村子散播了不少关于他们两兄妹是不吉利的灾星那般的话,在蒙昧时代,最是忌违这些。
萧落凡也没有靠近那群人,找了一块大石块坐下,等着牛车开动,他就上车。
过了半响,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刚好凑够人数,萧落凡走过去,把钱给了那个倚在黄牛旁抽烟筒的人,也不理会旁人的视线,径直上了车,择了最里面的一个位置坐下。
接着一个干瘦的妇人一只脚踏了上来,看见里面坐着萧落凡,又退了下去,只见她眉毛一横,拧头对着抽烟筒的人说,“喂,牛五你是要载这个小灾星吗?!”
萧落凡刚想驳她的话,什么灾星,嘴巴放干净点好吗?
却被牛五小细眼一斜,抢了先,“人家给了钱当然能坐车,怎的?不愿同坐,你可以包下整趟。”
“这对丧门星先克死娘后克死爹,啊?牛五你还嫌听得少是吧?虽然说这是去镇上,什么都说不准,真是要有什么意外,全车人的性命你来担么?”
见牛五没反驳她,帽儿娘越说越激动,“再说了这有老有少的,你就为了个儿四文钱就把这灾星放上车,你就是被钱糊了眼!”
“是啊……”还没有上车的几个妇人也相互附和,皱起眉头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要是谁来负责,她们也没少听说关于萧落凡的事迹。
牛五用烟筒磕了磕他的牛车,村里就数这帽儿婶事儿多,听了她吧啦吧啦地说了半天,心里也渐渐烦躁,“帽儿婶,有你这么说的么?你看看这年轻的小哥儿,瘦的风吹来都要抖三抖。这车子还没有走呢,你就开始咒,嘴上留点德,免得阎罗王都不收,你是还想要坐车还是怎的?”
“你这个牛五真是要作孽!你让这个小灾星上了车,这是要害死我们整车的人,你才知道要后悔!”帽儿娘双手叉腰做水壶状,唾沫星子乱喷。
“再嚷嚷,就别坐了,我牛五的车,天天有人抢着坐,你们谁不坐的就下车!”牛五又吧嗒地抽了一口水烟,倚在自己的黄牛旁,三角的细眼吊高,他牛五的牛车,有本事就别坐,他就不信什么灾星丧门星,他辛辛苦苦拉了自己黄牛为的就是在过年前能赚一点是一点,前几日去了赌坊,他不就是赌输了点钱,他婆娘天天就在家里嚷嚷,娃吓得哇哇大哭,家里不安生,他也很烦。
“帽儿他娘你就别说了。”她旁边的一个微胖比较敦厚的妇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着上了车坐下来。这天都快要过午时了,再不出发,等回来的时候就真的得摸星星看月亮了,她们也是等了三天才等了这一趟车,好多东西都还没有买呢,就离着过年没多少天了。
干瘦的妇人被拽着坐了下来,目光狠狠地剜了萧落凡一眼,萧落凡只当没看见,他旁边坐着的是个古稀老人,老人家头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灰布当头巾用,头巾油腻发黄,看上去用了很久很旧,老人家感觉到了旁边的视线,狐疑地转头看了看,不过大概年老了,眼睛花,看不太清楚这个小伙子长什么样子。
萧落凡见到老人在看他,回以微笑,到镇上还要半个时辰多,他甚至还能睡上一觉。自从在萧府出来之后,他一个月都没有离开过这萧家村。
“到了,到了,一个时辰之后还在这里等,快去快回,别耽了大伙的回程。”牛五等人都下了车,就把牛车拉到一旁,绑好自己的黄牛,就在旁边的简易搭起的茶水铺寻了一个空位坐下,掏出随身的烟筒,吧嗒吧嗒地抽。
萧落凡下了牛车之后,扶了扶自己背篓的带子,这个镇子看起来还是挺繁华的,笔直的道路,铺了整齐的青石板,两旁的小商小贩热闹地叫卖,商品的种类众多,越是靠近春节,越有春节红火喜庆的气氛。
萧落凡惦了惦手里的钱,过年么,总归是要花钱的,思前想后决定先去粮店,家里的米剩下的不多,先前在水庆叔里买的米只够他们两兄妹吃了一个月。不用买太好的大米,这钱还要先省着过半年,等来年春天之后他才重新谋出路。
萧落凡转过巷口,一个大大的“米”字招牌迎风招展,店门口就摆着三桶不同的大米,色泽,大小都不同,萧落凡走过去,低头先往中间抓起一把米,不是特别差也不是特别好,老板见有客来,便从柜台后探头,“这位小哥是想要买点什么样的米?”
“不用太好,这种就行,请问要多少钱?”萧落凡抓起中间的那一桶,手感不黏腻,干爽,捏了捏也不会有很多的碎末掉出。萧落凡以前在溢香楼当打杂学徒的时候,跟着师傅去过粮店学了很久怎么去挑好的米面,毕竟很多的糕点除了会使用面粉还会大量使用到大米和糯米。
“中间的卖十五文一斤。”老板探头瞧了瞧,看是个穿着灰扑扑棉衣的小哥,也不着急出来,天冷,他缩在柜台后躲风。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萧落凡厚着脸皮问道,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古代的物价,以前那个萧落凡的脑子里面记忆又没有这个常识。
“你左手边的十三文一斤,你右手边的二十文一斤,小哥你自己掂量掂量着买罢。”来他家小店买米的都是这样的村里人,村里人出手怎么可能阔绰,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粮店,也不是赚很多。
就在萧落凡问价钱的这时,店里又走进了一个人。
“老板,这糯米怎么卖?”进来的人显然很着急,也没怎么认真地看,随手就指着一种糯米问道。
店老板眼里精光一闪,立刻堆起商人的微笑,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说道,“公子,好眼光,这是今年新收的秋糯,看看,这色泽多通透,颗颗晶莹饱满,做糍粑,糕点口感一流。”
喊我就是小哥,喊人家就是公子,不过也难免,自己穿的一身,比起别人的青蓝色绸缎,衣摆云纹翻涌,水色潋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萧落凡看了一眼也不再看,纠结着应该买多少才好。
粮店老板见着这个人穿着打扮,眼中好像有着一条大大的土鳖游过,他的这家小粮店能够迎来这样富贵的客人是少之又少,来来去去都是周围几个村庄的农民,天天都只能做些小赚小卖。
“看着是不错,那么来五十斤。”那人豪气地说。
土豪,连个价钱都不问直接就买……萧落凡相比较起自己,只是差了个几文钱,还要在这里纠结个大半天。
“哎,好咧,小顺过来,给这个公子装五十斤糯米。”五十斤,今天真是黄道吉日,粮店老板眉开眼笑,掐媚地还问道,“在我们小店买粮面超过三十斤就可以送货上门,请问公子府上在哪,好让我给您送过去。”
“分明就是骗人。”萧落凡在一旁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两人都听了去,粮店老板一慌,“你这个小哥怎么说话的?”
“这糯米的成色一看就是陈米,”萧落凡用手捻起一把糯米,两只手指轻轻地一搓,就有粉末掉落,嘴角一钩,“欺负人家不识货么?”
“你这个小哥别污蔑我,我打开大门做生意,你什么证据说我的糯米是陈米?!”他心虚,这糯米确实就是去年收的,一直没卖得出去,就在这里放了很久,他还为了掩盖这有些许发黄的糯米,特意用今年新收的一些兑了一点下去,这小哥看衣着,怎么都像是一般的穷乡僻壤的农村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用一点的新米铺在上面来掩盖陈米,但是我稍微伸手往下就能把陈米抓起,轻轻一捻就掉粉,颜色也大不相同。”
萧落凡与店老板争执不下时,掉进坑还不自知的少爷还在一旁抓起萧落凡的右手,惊喜地问道,“这位小哥可对糯米颇有见解?”
“略懂一二。”萧落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奋力地抽出自己的右手,虽说他不是个大黄花闺女,被人握个抓也不会吃亏,可他也没有随便就和一个陌生人握手称好友的习惯,这个少爷模样的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呆。
“哦哦,敢问小哥现下是做什么样的行当?”
“不才,庄稼人一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人嘴里念念有词地看着萧落凡的手掌,反复盯了很久,萧落凡被盯得心里发毛,催促粮店老板快些帮他装七斤中间的大米,也不多管闲事,给了钱快快地买完米就走,这个呆子少爷他爱买这个糯米就买吧,陈米虽口感不好,但是吃不死人。
萧落凡脚下生风,还回头了好几次,怕这个人阴魂不散地追来,免得自己和这个人搭上什么关系,真是个怪人,如果这古代有名片的话,这个人估计得立马掏出名片给他。
萧落凡见离了那粮店很远,也没人追他,便慢下脚步,恰好看见了有圈着小鸡崽要卖的小贩,问了一下价钱,一文钱一只,不贵,决定入手五只,黄澄澄的,毛茸茸的,叫声嫩嫩的,萧落凡之所以买几只小雏鸡,是想到家里那只傲娇的母鸡大花,因为靠着大花每天下的一个蛋已经满足不了他对营养的需求。
这次赶集的成果就是买了五只小鸡崽,七斤大米,三斤糯米,十斤猪肉,盐油糖这些调味品,买盐的时候,真是把萧落凡吓到了,深深地体会到了物价在什么时候都是调控百姓生活的一个重要的指标。
他以前看古装剧就知道很多什么盐帮,私盐,官盐,不料得,到了古代这盐真能卖得死贵,况且你还不能不买,盐是人体的必需品,还真不能赌气不吃了。
路过杂货铺的时候又买了一些过年吃糖果,糖瓜条,他不爱吃这些,不过想到家里有个小孩,过年的气氛还是办得浓厚一点好,左逛右逛最后还扯了几尺布,东西没买几样,银子就像流水似地哗哗流走了。
回程的时候倒是不见了那个刁难他的帽儿婶,听到了身边一些妇人的议论才知道,原来这个帽儿婶搭乘另外的一辆牛车先回去了。颠颠簸簸又是半个多时辰,回到家时天色微暗,把萧雪飞接回,东西放好,生起火,把米洗净下锅,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伤患要照看。
萧落凡一推门就看到这个人摔到了床下,成大字型,被子像雪崩一样坍塌在地,萧落凡跑过去把人扶起,又费了好大的劲,把人弄回床上,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幸好没有摔裂。
余光一扫,发现他的手全是冻伤,五指红红肿肿像个大馒头,之前竟然都没发现,担心地再往下看看了他的脚,脚上完好,脚掌白净,脚趾头颗颗像玉雕,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农家孩子的一双脚,手肿得像是馒头尚且看不出来。
萧落凡又回想起捡到那人时,他身上穿的一件满是破洞的黑褐色麻衣,这又是标准的农家衣服,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等他醒来,要好好地问问,听说古代的很大家大户里头喜欢养着一些漂亮的男孩子当做男宠,从小金贵地养着。
萧落凡又转头看了那人的身躯,不过方圆几百里有哪户人家养得起男宠,而且还是这样高壮的男宠,要吃不少吧……除非那人有点特别的嗜好,喜欢被反压,不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天下之大何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