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橄榄》德龙

10、第 10 章

　　杨琦从小就是个乖乖女，老师的话从来就是圣旨，读书一向没让父母操过心：顺顺当当地考进了市重点，安安稳稳地直升本校高中。

　　高一，杨琦发觉自己对高胜突然有一种朦胧的，青纯的爱慕。上课的时候，杨琦会借故朝高胜坐位方向望去，视线正对的方向，和高胜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角度，使得余光，能准确地倾洒在阳光暖暖笼罩着的少年身上，即便瞄上一眼，也是莫大的满足。杨琦更期盼着自己被高胜注意。高胜一个无心掠过的眼神，心不在焉的微笑，杨琦都会开心很久。这样的感觉让杨琦激动，同时又让她感到羞耻，因为早恋是老师和父母不允许发生的罪孽。杨琦没有丝毫勇气去向高胜表白，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只是悄悄地记录在自己的日记里。

　　高二，张文莺转学到杨琦他们班以后，高胜对张文莺表露出的殷勤，呵护，让杨琦伤心了很久。杨琦倒从来没有怪罪，或嫉妒张文莺，她把问题的根源归结在自己的基因：因为自己没有张文莺高，没有张文莺发育得丰满，没有张文莺媚丽夺目，所以高胜轻松，主动地选择了张文莺，而不是她杨琦。杨琦曾蘸着自己心里的泪在日记里写道，“。。。我愿用十年的生命，换取十公分的身量，再用十年的青春，换取他十分钟的流连。。。”多少个深夜，父母以为她已经熟睡，杨琦却在被窝里啜泣。杨琦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或姐姐，能聆听自己心碎的倾诉，能安抚自己难以愈合的忧伤，帮自己解脱。可惜杨琦没有，她是个独生女。

　　高三，老师安排高胜和杨琦排练探戈，参加市里比赛。不开玩笑地说，杨琦把她所知道的神明都感激过一遍。虽然高胜排舞时，同杨琦是礼貌性的接触，排舞后，依然和张文莺在一起，但毕竟通过这次机会，杨琦和高胜成了很好的朋友。杨琦接受了高胜喜欢的是张文莺这个冷酷的事实，她暗暗流了很久的泪，终于收干，心中的疼，渐渐抚平。

　　方朝阳的出现，杨琦并没有太在意。杨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要比方朝阳高大，英俊得多。在三教邂逅的那个晚上，杨琦隐约地感觉到方朝阳对自己的特别关注。方朝阳看自己的眼神，杨琦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中学时代的男生都很单纯，他们仰慕的女神，要么是相貌出众的美女，要么是才气横溢的学霸。杨琦属于后者，自然不乏崇拜者。开始，杨琦太专注于高胜，根本无暇顾及，也不屑其他的目光。后来，等杨琦从溃败中爬起，疗理完支离破碎的心，迎接她的是丝毫不能分心的，残酷的高考，杨琦没有精力，也绝不允许自己分出精力，去思考其他与高考无关的事情。
　　杨琦对方朝阳并不反感，她觉得他有点幽默，挺有趣的一个人，同时方朝阳是个典型的上海男人，懂得体贴女人，相处很温暖。但这并不等于对他有特别的好感，杨琦有种预感，方朝阳迟早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既然不能善终，又何必开始。

　　叫方朝阳一起去跳舞，杨琦并没有想利用他陪自己寝室的姐妹们跳舞，她没有那么势利！学生活动中心那里知道高胜，杨琦他们探戈得过奖，请他们俩在星期天晚上表演，他们答应了。杨琦只是想多邀请个熟人看他们表演，在方朝阳面前扎扎台型，露露脸。

　　在活动中心外，杨琦没想到方朝阳对自己调侃式的点评，反应如此之大，居然最后还挖个，让自己跳，出丑。

　　“真小气！以后不理方朝阳了。”杨琦望着方朝阳离去的背影，带着几分轻蔑，狠狠地说。

　　“你刚才的确有点过，方朝阳的反应也正常，比我印象中的上海男人有血性。”杨琦的新闺蜜左青为方朝阳开脱。

　　“嗨，你怎么还帮他说话！方朝阳就陪你跳跳舞的滴水之恩，你这么快就要涌泉相报了？！”杨琦不服。

　　“我没这么贱！只是从旁观者角度说句公道话。”左青有些急了。

　　杨琦和左青都不再说话。

　　沉默地走了一段，左青略略平静了自己，不晓得是说给杨琦听，还是自我感伤，“我记得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曾有这么一句话，‘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女人们就是这点贱。’，咳，也许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吧。”

　　“张爱玲有说我命中‘异性的爱’，就非从方朝阳那里得到？”杨琦反问道，似乎也在问自己。
　　没有回答，也没有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