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76、第 76 章

　　吴妹儿有时候看着闹脾气的肖劲，就会不由自主连连叹气，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无论是前辈子善良阳光的她，还是这辈子阴郁冷酷的她，对于肖劲这样爱耍少爷脾气、行为幼稚嘴还贱的叛逆少年，她都实在喜欢不起来，更不要提去把他真当成爱人去倾心。

　　吴妹儿有时也在想，性格温和的吴小年、爽快粗直的吴留根，同样和肖劲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肖劲这种出口就伤人、傲慢不讨喜的性格，难道是因为年少时太缺爱，导致了他的性格缺陷？

　　吴妹儿觉得肯定有这部分原因。就像是留守儿童问题多，肖劲一面被外阿翁溺爱，一面又被肖家冷落，在这个以父系论出身的年代，他在外家的地位无疑是十分尴尬的。

　　想来，肖劲也没少为此受人嘲笑，小小年纪的他便靠着傲慢和武力，让那些质疑他身份的人闭嘴。

　　这也是为什么人家吴小年也是差不大的年纪，虽有些行径难免也有些幼稚可笑之处，但只让吴妹儿发笑，却不觉得可厌，反而觉得暖心可爱。

　　这个压根儿当女子不作人的世道，无依无靠的吴妹儿不会像刚重生那会儿，还天真地以为能依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形势逼人，便是再讨厌，肖劲也已经是她的夫婿，除非发生大变故，否则，是好是坏，这辈子两人都是连在一起了。

　　吴妹儿知道，不管她承不承认，若她想这辈子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要靠肖劲要更容易些，便不求大富大贵，想要平安度一生，她也不能没有这个夫婿的支持。

　　所以尽管肖劲脾气不好、嘴巴也不饶人，爱挑剔还带着种种的毛病。。。吴妹儿却都一一忍下来，至少在人前，是把他当成夫君来敬重的。

　　当然，偶尔吴妹儿也有失了理智、忍不住对肖劲冷嘲热讽的时候，不过，不管结果谁输谁赢，最终还是吴妹儿先低头去哄肖劲。

　　这让肖劲十分得意，他倒有一个好处，就是得了面子，就不会不依不饶继续吵闹。

　　这在下人眼里，两人的争执也被看成是小夫妻间的打情骂俏，是夫妻恩爱的表现。

　　以至于他们背后议论，这位出身贫寒的少夫人不但貌美，更有手段，才几天就拢住了本应嫌弃她的夫婿。

　　谈吐之间就已看出，吴妹儿言语上虽不如秦氏严苛厉害，但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面团人。

　　下人们的态度越尊敬，吴妹儿和吴娘子的日子就越好过。

　　即便是需要时不时去应付难伺候的肖劲，在肖家小院的日子也是吴妹儿这辈子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时期了。

　　肖劲见厉害泼辣的吴妹儿终于被自己制服，每日低三下气地跟自己说好话，心里十分得意；而吴妹儿看着吴娘子日益白胖的脸庞，箱底里头白花花的银锭子，心里也十分高兴，便是看着讨厌的肖劲，脸上也能笑出一朵花来。

　　小夫妻两人各得所需，与算相处融洽。

　　肖劲觉得，自己高义，能舍弃前嫌，接纳她这个秦氏选的娘子，对吴妹儿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情，所以便是吴妹儿对他再好，也不为过。

　　肖劲不知道的是，吴妹儿之所以对他容忍尊重，不过是因为，婚姻对吴妹儿来说，单纯到只是找夫婿的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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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吴妹儿来说，夫婿简单到只是一个男人就行，而对干信来说，娶娘子也是如此。

　　从叔叔石烈家出来，干信长长地叹了口气，婶子软枝的话，他可以不听，但如今叔叔石烈都发话了，他便是再不愿，也不得不听。

　　反正对他来说，早晚得娶，娶谁都一样！他反对这门亲事的缘故，不过是年少时受够了软枝的嘴脸，好容易脱离她的掌控，实在不愿以后还需在家里日日面对着和软枝一样的酥酥儿。

　　干信想起石烈的话：“傻小子，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势力！

　　你只道你这个年纪当个谋克便是不错了，是也不是？你可要知道，不管是女人还是土地，不管是牲畜还是银子，你势力不如人，到时候什么也保不住！

　　你当我喜爱你婶子不成？我喜爱的是她带来的牲口和壮丁！

　　干信，你不要看酥酥儿长得不好，她可是阿不罕氏猛安的女儿，比你婶子要强得多，你娶了她，咱们沈谷氏等于是如虎添翼！

　　女人，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喜欢更好，不喜欢就摆在家里，以后碰到了喜欢的，再弄到家里就是。”

　　等在外面的努生一见干信凝重的表情，笑嘻嘻的小圆脸也跟着沮丧了起来。他垂头丧气地到拴马桩把其日朗牵了过来，那表情，简直都要哭了。

　　本来气闷的干信见他这副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他翻身跨上其日朗，俯身弹了努生一个脑瓜嘣，问道：“小子，你有什么愁的？”

　　努生难得看到一本正经的干信有玩笑的心情，赶紧也翻上马，颠颠跟在后面，撅着嘴，叹了口气道：“谋克，我现在看明白了，只有爹娘才是真疼人的，这有没有亲阿爹就是不同！

　　您看呀，肖把总和他阿爹都不来往，整日还老骂骂咧咧的埋怨，结果呢，肖老爷还是惦记着给他铺路，又是找猛安、又是让你安排的，现在还在老家给他娶了个天仙儿般的娘子送过来。。。

　　哎，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瞧瞧人家肖把总的娘子！”

　　努生边说边小心地看向干信，只见干信握着缰绳的左手青筋暴起，右手提着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其日朗的鬃毛，眼睛却定定地看向天际，虽没鼓励，却也并没打断她的话。

　　努生踌躇一下，伸手擦擦鼻头，接着道：“可您呢，在前面冲锋陷阵，脑袋都栓到腰上，对。。。那个，又那么尊重。

　　可她倒好，您不同意，便让猛安逼您答应，给你找个这么丑的。。。凶巴巴的，性情也不好。。。唔，什么都不好。”

　　干信啼笑皆非，收回放空的眼神，低头重重抚了两下其日朗的鬃毛，转身对努生摇头喝道：“不许胡说！你个小孩子，懂得什么？”

　　努生咧咧嘴，不满意道：“都说我小，我才不小，您忘了，当时肖把总入军时，也跟我差不多大年纪！

　　肖把总也说我不知道好看不好看，我怎么不知道？我一说他娘子好看，他面上不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啦！现在咱们这些见过他娘子的，谁不羡慕他命好！”

　　干信摆摆手，低声喝道：“好啦！就你话多！”说罢，一紧缰绳，跃马扬鞭，跑不见了影儿。

　　努生一见干信严肃起来，低头不敢言语，他骑马追了半天，总算在府门口看见干信，他下马接过干信甩来的缰绳，牵马跟在后面，心里嘀咕道：“行啦行啦，总是教训我，我知道，心里明白也就罢了，到处说就是我不对！

　　真是的，您什么都不说，结果就您吃亏！哎。。。”

　　虽这样想，干信既已经发话，努生到底不敢再说，只远远跟在后面。

　　想到提井栏就敲人脑壳的酥酥儿会成为自己的女主人，努生的后背就一阵发凉，小圆脸哭丧地，看向前面干信宽厚的后背，心道：您抗打，我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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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肖劲老老实实把娘子接回了家，这让一直担心不已的干信松了口气。

　　肖劲开始不肯去，非说他与人约定要比较拳脚，耽误不得，干信无奈，只能代替肖劲接人。

　　可按照信上说好的日子，干信在北关城门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接到人，后来肖虎又派人来信，说是有事拖延，得晚上两天才到。

　　这样的话，肖劲就没有借口躲过去了，干信那日恰好有事，他担心肖劲半途逃跑，还派了努生监督。

　　后来努生回来告诉他，说肖劲的娘子貌美非常，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日日唠叨个不停，一会儿说像汉人庙里敬拜的菩萨，一会儿说萨满神身边的九天女。

　　干信笑笑，丑妻近地家中宝，他只当努生是孩子气，在心底，还是认为女子应该是以贤德为好，模样只要端庄就行。

　　不过若这位弟妹貌美还贤淑，肖劲接受起来也容易些，日后能与他相得那就更好，至于美不美的，干信听过也不以为意。

　　直到那日干信见到了吴妹儿本人。。。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干信恨不得能把它从记忆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