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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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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的秦氏,看到天亮了,挣扎着起来,想要准备早间的吃食,却被肖虎拦住了,低声哄道:“你好好养病,我就比吃饱饭还舒坦。”
待肖虎径自穿好衣裳,回头才发现秦氏面色苍白、两眼发青,不由担心问道:“昨日不是好了吗,怎地睡了一晚,脸色又变得这样不好,你是不是做了噩梦啦?”
做噩梦啦?秦氏看着满眼焦急的肖虎,心下泛起苦意,只感觉这个睡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男人,竟是如此的陌生。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肖虎的时候。
那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自己在田间走路,扛着新打的麦子,累得满头大汗,远远看到有人领着一大群人骑马奔来。
那么霸气,跟乡下只知道种地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似乎一只手就能擎住整个天。
这样天神一样的人,又有银子又有本事,她开始也没想过能与这个男人能怎样,但后来,造化使然,她真的成了他的女人。
她知道他和娘子关系不协,所以在他面前,千依百顺、听话懂事,便是大了肚子,她也只求能进门当个妾就知足了。
哪成想,肖劲他阿娘竟然吊死了。哈哈,虽背后被人骂成是贱人,可那又怎么样?
她成了肖夫人,不是大獾洞村那芝麻大的小村子,也不是自己娘家那个穷村子,是有良田、有人口的大村落,当时她就想,自己终于抓住了这个男人。
成亲以来,肖虎待她一直颇有迁就,穿金戴银不说,后院也都是她做主。
原来笑话她不要脸的姐妹们,现在都后悔了,反过来巴结她,求着从她手指缝里掉几个便宜钱。
在肖家的日子真是舒坦,除了,没能给肖虎生个带把的继承香火。
乡下妇人若是没生出儿子,在婆家不是挨打就是受骂,家里要是有几个钱的,男人还会跟外头的野女人胡搞,生出个小杂种带回来。娘子非但不能埋怨,还得像供祖宗似的供着人家。
可肖虎却从来没有为难她,相反,还是待她很好,家里这么有钱,他也没说要纳妾什么的。
她一直为此得意洋洋,女子能得这样的夫婿,便是挨再多的骂名也值当。
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喜爱,什么疼惜,都是假的。
他明知道她再无法生育,四个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却为着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前程,把女儿们的婚事都搭进去。
可到时候前程来了,女儿们的一辈子也完了,便是肖家再好,又能怎样?说到底,全是便宜了肖劲那个小畜生罢了。
秦氏正伤心地泪流不止,贴身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见肖虎还在,突地定在那里,眼睛还不时瞄向秦氏,一副焦急模样。
肖虎喝道:“跑什么跑,出了什么事?夫人病着,有什么事跟我说!”
那婆子怯怯地看了肖虎一眼,低头小声道:“过来问问夫人饭食怎么安排。”
肖虎一脸不悦,斥责道:“这点儿小事也要劳烦夫人,要你们有何用?难怪夫人的病越养越重,你自去安排,别再打搅夫人养病。”
那婆子颤声应“是”,低头正要退下,秦氏拧着眉头瞥了一眼,她知那婆子素来行事稳妥,突然这样慌张,必是出了大事。
遂喊住她,转头对肖虎道:“当家的,我没事的。几天没理事,正好有事要问她。”
肖虎已穿好衣裳,见她脸色依旧不好,又问了几遍秦氏可好。
秦氏却连连称无事,肖虎待要再问,正巧外面有事等他去办,只好嘱咐婆子小心伺候,领着随从匆匆离去。
见肖虎走远,那婆子没等秦氏发话,几步上前,凑在她耳边道:“夫人,可不得了,二娘子不见了。”
秦氏放下高悬着的心,慢慢躺下身子,漫不经心道:“原来是这事,那丫头,一赌气,许是又跑到哪里躲了起来。”
从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一旦与家里生气,肖夏凤要么藏到地窖里,要么藏到马厩里,总要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她却自在那里玩的快活。为此,秦氏不知打了她多少回,还是不管用。
所以秦氏听闻肖夏凤不见并不着急,无奈笑道:“又是春凤发现她不见的吧?这两个孩子呀,真是拿她们没办法。没事,等她饿了自然就出来了。”
那婆子急得直撮牙花子,苦着脸道:“夫人,这回不是大娘子说的。是三娘子刚才在外头闹着,若不是老爷在,就要闯进来。
我一问,她才说银镯子昨日被二娘子哄走了,晚上被大娘子一说,后悔了,一大早急慌慌来找二娘子讨要。
谁想到那被褥里头裹着一大堆皮子,冷不丁看着就像是二娘子睡在那里,看样子,一晚上没人回来。”
秦氏惊地“啊”了一声,这才着急起来。
快到中秋之节,漠北的天头,白日虽说还好,夜里却也寒冷。若二娘子真在外面藏了一夜,岂不是得病一场?
秦氏嘴里一边骂着二娘子不懂事,一边支起身子唤婆子给她梳洗,她多日未食,起身之间只觉头昏脑涨,多亏那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劝道:“我的夫人唉,您有什么主意,让老婆子我去跑腿就是。”
秦氏音短气粗,虚弱地靠着那婆子身上,手往外指着,微微摇头,道:“快,扶着我去夏凤房里看看。”
秦氏到了二娘子房里一看,越发焦急起来,二娘子衣裳虽没少,但屋里值钱的首饰头面都不见了,心里一急,立时头晕目眩,软软靠着婆子,慢慢扶桌子坐下,手附在额间,低低骂道:“这丫头,是想要作死我么!”
那婆子也心急,问道:“夫人,要不然,赶紧派人去找吧。”
秦氏喘着粗气,握拳砸桌子,转过脸狠狠地瞪着那婆子,低低喝道:“你脑子糊涂了么?这夜不归宿的事若传出去,夏凤以后还怎么找人家,做不做人!”
那婆子忙伸手在秦氏后背敲打,为她顺气,连连赔礼道:“夫人,夫人,我是老糊涂了,您身体不好,千万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秦氏闻言只摆摆手,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你随我这么些年,岂不知咱们老爷的脾气。
若是二娘子的事情传出去,嫁不嫁人倒都是次要,要是老爷他知道了,。。。哎,都能把她打死。”
那婆子是秦氏用惯的老人,自然知道肖虎脾气暴躁,对下人声色俱厉不说,对子女的管教尤其严厉。
秦氏焦急地咬唇,嘴里低声嘀咕:“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婆子看秦氏慌乱之下也没了主意,便凑过去低声道:“夫人,你想想,她一个小娘子,咱们家里门子什么的都在,怎么跑出去的呢?
再说她又不常走路,脚程慢,能跑到哪里去呢?夫人,要不要,先把门子找来问问。”
秦氏一听,脑中仿似闪过一道金光,她松开紧咬的嘴唇,伸手一指,催促道:“你,快,快去看那被褥里的皮子,是哪里来的?”
那婆子马上去看那炕上的皮子,立马惊呼道:“哎呦,这不是给少夫人的那些么?”
秦氏舒了口气,点点头道:“果然,我就说,这么大个人不会一下子不见的。”
那婆子提着那皮子,道:“难道是少夫人与您斗气,所以把二娘子带走了?”
秦氏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一敲一敲,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她。那丫头,我看,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小来小去的,只敢背后刺人,不敢当面对质的。”
那婆子也点点头,想到过门以来,秦氏屡次做套都被吴妹儿不动声色给躲开了,赞同地撇着嘴,道:“可不是,我看您再折腾她,她都咬牙忍了。她还没大娘子年纪大呢,这样一看,倒真是个有心机的。”
其实最开始定下吴妹儿,秦氏因担心肖虎嫌弃,还打算想法设法让吴妹儿显出几分本事来,好讨些肖虎的喜欢;
后来,见肖虎不但不嫌弃,似乎还十分满意,秦氏心里不是滋味了:若是肖虎看不上吴妹儿还好些,现在。。。
秦氏本来以为吴妹儿是个泥捏的吊线木偶,哪想到纸糊的灯笼皮里面,却是不知长了多少心眼的鬼头!
秦氏为此不知在背地里骂了多少次张婆子:“果然,这媒婆嘴里就没个准儿!”
几次交锋下来都没得到便宜的秦氏,一想到自己吃的这些闷气就觉窝火,她刻意略过那些不如意,心道:只要夏凤不是自己跑出去的就好。
放下心来,秦氏冷笑一声,道:“管她有没有心机,正好,等老爷回来,咱们就说夏凤出走就说是她哄骗走的,好让夏凤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