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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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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事情似乎只要开了头,再接着做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吴妹儿咬牙睁开眼睛,细细研究如何下斧子。人的骨头不比兔子、野鸡那样的小兽禽,想着容易,其实做起来十分费劲。
骨头质地坚硬不说,她因不了解人体结构,还白费了不少力气,好几次斧子陷了进去,她硬是脚踩着尸体,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拔出来。
这时候的吴妹儿,若她能照照镜子,就会看出她眼里那份透着嗜血的狰狞,是多么令人不寒而栗;而这场景若是被人见到,简直都会以为是到了杀人修罗场,把人吓得毛骨悚然。
就这样,几乎忙到快黄昏,斧子都砍豁了口,那尸体才算勉强能塞进了灶坑。
处理完这些,吴妹儿已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她顾不得歇气,咬着牙将地面上铺的那些沾血稻草也一古脑塞进了灶坑去,一把火烧起来,又把四周墙面的血迹尽量擦净。
站起身来放眼看去,觉得大面上看不出来了,吴妹儿这才算松了口气,身子一软,瘫在炕上起不来身了。
想到下面烧着的尸体,吴妹儿浑浑噩噩的,似乎灵魂早不在身上。她忘记了害怕,脑子里还像走马灯似的又过了一遍刚才的步骤,她胡思乱想道:哦,毁尸灭迹后,我这屋子也可以写个骈体文什么的,就叫火葬场铭。
尸体燃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味道,令人作呕。
这种气味混杂着屋子里的血腥气,憋得人难受,吴妹儿强忍住要去坑口看的冲动,皱着眉头将门窗大开散味道。
吴老娘母子早闻到了气味奇怪,问了好几回,以为吴妹儿背着他们在弄什么好东西。
吴妹儿本来已僵硬得不会动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向上翘了起来,她越笑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靠在门框上差点儿笑岔了气。
大笑过后,吴妹儿只觉浑身无力,她擦干笑出来的眼泪,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了下来,竟生出来与人说话的兴致,她又嘻嘻笑了一会儿,挑着嘴角问道:“怎么样,香不香呀?”
吴老娘吸吸鼻子,困惑地答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好像还带有点儿血气,这是什么味?怎么就那么懒,到东屋过来说话!”也多亏前几日吴妹儿撒气在东屋泼了屎尿,这才让鼻尖的吴老娘闻得不太分明。
吴妹儿心道:虽说这吴老娘是个乡下村妇,但毕竟活的年头多了,也真有点见识,说不上她真是以前见过。
她心里紧张,嘴上却装作不在乎,嗤笑一声道:“娘娘,我这忙着呢,满手都是脏东西,哪有工夫去你那里消磨时间。
再说那味道你自然闻过的,这是留根兄弟让我帮着收拾兽皮,咱家灶房地方小放不下,这次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才搬到了西屋来弄。”
吴老娘嘀咕道:“这个小贱货,这会子老婆子我让你走两步都没工夫了,刚才怎么还闲得无聊,修起窗框子来?都入了夏,也不冷,那东西你修它作甚,白白浪费木头。
吴二狗哼了一声道:“阿娘,这死丫头必是瞒着我们娘俩儿弄了什么好东西,别是弄了狼皮自己当褥子舒服吧。
死丫头,你娘娘瞎,老子我可没瞎,看到好几次留根过来给你送肉,你个护食的狼崽子,当初就该把你塞进马桶里溺死!”说完,咋咋嘴巴,吵闹口淡要吃肉。
吴老娘还有点纳闷,心思却被兽皮二字给牵走了,一想到那大毛的狼皮,十分眼红,她赶紧拉住闹着吃肉的吴二狗,说起吴二牛的家底厚来,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让吴妹儿跟着学打猎,家里也能宽松点儿,并指示吴妹儿留下两张好皮子给他们用。
吴妹儿不再理那两个白日做梦的母子俩,她回身坐在炕边,腿耷拉下来,一锤一锤敲着炕壁,发出闷闷的“咚咚”声,脑子乱哄哄的,心里却并不觉害怕。
她甚至想既然把炕烧得这么热,还不如把野菜也放在炕上面烘干,能节约好多晾晒的时间,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吴妹儿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提着篮子,蹲在炕上烘野菜。
最后,屋子里热的难受,她又拉着吴娘子,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一番澡,顺手把带血的衣裳和被单子也都洗了干净。除了屋子的味道奇怪些,简直就和过年前的扫尘一样。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吴妹儿怕炕太热睡觉难受便不再往里添柴,哄着吴娘子在炕梢睡下。
终于,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吴妹儿坐在黑暗中,抱住双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发呆,脑子终于开始运作起来,不再是灵魂出窍的吴妹儿了。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是梦一样,或者说,像她出演了一回电影片段,十分得不真实。
上辈子的她,连鱼都不敢杀,只肯买死去的鱼拿回家煮;杀好的整只鸡看都不敢看,就怕看到灰蒙蒙的鸡眼睛,更不要说切开处理,只能买成品的鸡胸肉;甚至因为不敢看切口,连鸭脖子也不敢吃。。。
这辈子的她,就算被生活逼迫,但吴留根送来的猎物,她还是不敢用手接,要让他帮忙扒了皮洗好了;就连村人都爱看的——那过年杀猪的热闹她都要躲着,只因为不忍心听到猪被宰杀时的哀号。。。
虽然她一直计划着杀掉吴二狗为自己谋得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但只是想让他默默死去,没有打斗、没有飞溅的鲜血,会痛苦,但很快就安静地像睡着了那样,不需她亲自上手,更不会出现像白日这样惨烈的场景。
清醒过来的吴妹儿回想着刚才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觉得胸膛空荡荡的,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