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39、第 39 章

　　自从肖劲阿爹开始说要给肖劲娶娘子，秦氏便一直暗恨：我一个清白黄花闺女为了跟你，连家里名声都不顾了，这半辈子都被人在背后笑话了，行，我忍！

　　可我们的儿子都被他害死了，你不帮我报杀子之仇、还满心惦记着他？还打算以后要让我把现有的一切拱手让人？哼，若最后什么都给了那个小畜生，我这辈子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只是肖劲阿爹已经交代了，她素来在他面前装的都是贤惠人，此时也只能扯出个笑脸满口答应。

　　但这人选么，秦氏早在心里想好了：小娘子外头看起来得是个好的，不能让肖劲他爹挑出错来，但其他的，自然还是家世差、性子软又最易拿捏的才好，最好是个绣花枕头才合自己心意。

　　所以任凭下面的张婆子说得口干舌燥，把手中与肖家相配的待嫁小娘子都摆了出来，秦氏还是低头不语。

　　那张婆子吞吞口水，眼珠一转，隐隐也有些明白，可这话不好明说，只道：“夫人既然看不上这几个，婆子我这还有更好的。”

　　见张婆子明事理，秦氏抿嘴一笑，虚扶了一回发髻，慢条斯理地道：“那孩子呢，脾气有些古怪，总是跟我不对付，怎么待他好都不足！不过夫君既然把这事交代给我，哎，就算顶着骂我也得办好。”

　　张婆子马上殷勤地凑上去，奉承道：“哎呦，咱们乡下谁不知道您是个最贤良淑德的好人。劲哥儿现在小不知领您的情，等大了娶亲成家再有了自己儿女，他就知道做爹娘的辛苦了。”

　　可这马屁拍地虽响亮，却拍错地方、到了马蹄子上！那秦氏面上装成慈爱继母，心里却恨不得肖劲立刻死在外面，哪里还希望他能有长大成人的那天？难不成，等他翅膀硬了找自己报仇不成？

　　秦氏的脸忽地一下子沉了下来，张婆子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定是自己刚才话里惹了秦氏不满，吓得倒吸了口凉气，伸手狠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满脸堆笑道：“夫人，瞧我这张喷粪的臭嘴！我是个粗人，昏了头、满嘴胡吣，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莫往心里去！”

　　秦氏皱皱眉头，不愿拉低身份和这样人计较，摆摆手示意张婆子不必再说，道：“家世什么的都是虚的，咱家也不看这些，这小娘子嘛，关键性情要好。”

　　性情好？张婆子刚惹了秦氏不满，正急于补偿，闻言忙夸道：“哎呦呦，夫人真是好见识！

　　我看这世人啊，心里谁都明白一代好娘子三代好儿孙的道理，可真到了给儿女定亲的时候，眼睛却都往嫁妆聘礼上看。哎，到时候家宅不宁，埋怨这个责备那个的，后悔也来不及！”

　　好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张婆子，出门没选对日子，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费心巴力去讨好秦氏，可那奉承话说出来却都像故意戳秦氏的肺管子一样，若非秦氏还有事等着要问那张婆子，几乎当下就要翻脸、赶她出去了。

　　话虽没说对，但脸色总是会看的，话一出口张婆子立马就看出不对，心里明白定是自己又说错了话，暗自后悔，不敢再开口，只等着秦氏发话。

　　良久，那秦氏才道：“罢了，那人家慢慢再寻也来得及。今日唤了你来，却为着另外一件事。张婆子，我只想问你，前些日子，我兄弟是不是托你做媒啦？”

　　张婆子一顿，那秦大与自己反复说了几次、万不可让他大姐知晓，听到秦氏问到眼前，当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秦氏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确有其事了，气地狠拍桌子道：“好你个秦保！”

　　又指着张婆子骂道，“好你个张婆子，你胆子不小，这样的大事竟敢瞒骗我！若不是今日找了你来，难道还打算把亲事做了实处不成？”

　　张婆子被秦氏一喝，早吓得战战兢兢。见秦氏发怒，她忙起身跪倒在地，哭诉道：“夫人，非是婆子我胆大包天，可是你家大郎逼得我不能说呀，老婆子还有儿孙，实在怕得紧啊。”

　　秦氏心里也知晓兄弟的蛮横行径，虽说这张婆子确存了背着她多哄些银子的意思，但秦大也定是威胁过什么。

　　那张婆子刚才倒是真哭，眼泪顺着腮帮子把敷的白粉冲得一道一道、露出黑黄的底来。

　　秦氏见此嫌弃地皱皱眉头，随手一摆，示意张婆子起来说话，良久，才叹口气道：“罢了，罢了，现在我也不为难你。只是那户人家不行！我兄弟年轻不知事，难不成你这样的老人儿也不知道？像吴二狗那种人家，哪个不是躲着走还嫌不够远呢，怎能上杆子做亲家？”

　　张婆子一边拿着帕子擤鼻子，一边连连点头，嘴里还不住“嗯啊”答应，

　　心里却忍不住嗤笑道：“那秦大都三四十的人，娘子也娶过两房，这秦氏真是灯下黑，竟还好意思说她兄弟什么年轻不懂事？这话也就你这不嫌兄弟丑的亲姐姐说说罢了，让别人听到，没的能笑掉人家大牙！”

　　那秦氏哪里知道张婆子的心里话，只听她接着道：“那吴二狗是什么样的人？若真是被他黏糊上了，我娘家岂不是要被害惨了？怕是我当家的都要被拖累。

　　既然是你保的媒，你就赶紧想法子给我退掉！若是那小娘子不愿意，唔，大不了给她几个钱打发算了。”

　　张婆子忙谄媚一笑，凑上前去道：“还没到那一步，不需退亲的！”她为给自家标榜，又道，“我当时就觉得那人家不好，无奈被大郎逼着才去，不敢把事说死，就为给大郎留后路来着。”

　　秦氏却没心思理会张婆子那段为自己洗脱的好话，一听说竟不需退亲，立马惊讶道：“难不成还未定下亲事？那怎地我兄弟在家都张罗起亲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