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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选试毕 ...

  •   选试接下来两天,墨卿砚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弹琴、跳舞、算术,都在她的发愣中过去,直到最后一天下午,就快轮到她上场考校武艺,她才赫然清醒,回过神来,竟然不记得之前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对于这样状态下的发挥,墨卿砚已经对于进入书院念学不抱任何期望了,她眼下只是瞅着场中央跪着的那个人,眼里闪烁着好奇。

      “那是战俘。”蒋清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战俘?为何会在这里?”

      那是个长得颇为高大粗壮的女人,腰圆臀肥,看上去有着一把子蛮力。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脑后,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直到她被迫抬起头来,才能看到那双无神又无助的眼睛。直到方才双手双脚都戴着铁拷,眼下才被允许除了桎梏。

      “那是陈国人。”蒋清对于这些相当了解,“据说是陈国第一勇士。”

      陈国第一勇士居然是个女人?墨卿砚再次向场内张望了一下,从那俘虏身上完全看不出所谓第一勇士的光彩。

      “既然是战俘,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书院中?”

      “她是书院的陪练。”蒋清轻飘飘地说道,见墨卿砚不赞同地皱眉,劝道,“你也别太同情她,你晓得她杀了我们梁国多少人?”

      “多少?”墨卿砚转过头问她。

      蒋清比了个数字。

      “五十?”

      “五百!”

      这样一个重创梁国兵力的人,到底还是被抓获,受了酷刑。若是没有蒋清这番话,墨卿砚或许会佩服这个俘虏,但眼下,她的佩服和同情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战场就是你死我亡,她的同情心还没泛滥到给予到一个敌人身上。蒋清对俘虏不屑一顾,很大程度上也与家庭有关,蒋家人至今还有人在边关拼命作战。

      蒋清继续说道:“她早已不复当年威武,如今也不过比平常人强上一些,且有药物控制,使不出什么力气,当做学生的对手倒是正好。”

      “这是谁的主意?”对于一个勇士来说,这做法太狠了,根本就是折了勇士最为自豪的自尊。

      “还能是谁?”蒋清撇撇嘴,指了指上头,“自然是龙椅上那位。”

      杀了那么多自己的子民,皇帝岂会只是简简单单杀了她那么简单,不折磨得她不成人形是不会罢休的。况且这中间还有些连蒋清都未必知晓的故事,否则堂堂天子又为何会单单盯上这么一个俘虏。

      “且,”蒋清又说,“她自个儿也是同意的,她还不想死。”所以她甘愿埋没在一个书院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陪练。

      “这话听着,倒叫我看不起她了。”墨卿砚最后的那点感情也随着这话消失殆尽。

      “谁说不是呢,她若自尽,还能保留下一点尊严,现如今就是陈国人都不认她了。”

      考试很简单,打败那俘虏便是了。俘虏原先叫什么名字墨卿砚不得知,只知道书院的人唤她鸽子。

      元娘最先上场,并没有选择用鞭,而是取了弓箭。她灵巧地在场中奔跑,手上的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向鸽子,气势一次比一次凌厉。鸽子手无寸铁,又不如元娘身形灵活,大多数时间竟是疲于拼命躲避箭矢,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情景一直持续到蒋清上场。蒋清选择了持鞭,挥舞起来像一条喷吐着蛇信子的金蟒。蒋清毫不犹豫地将鞭子甩了出去,丝毫不在乎是否会抽到对方的身上。墨卿砚看得有些咋舌,她很少看到眼里闪着怒火的蒋清,这孩子虽是蒋家出身,但被亲人保护得太好,为人过于天真烂漫。她差点忘了,蒋家那个门里,什么时候能少得了血的浸染,或许从前真的有蒋家军倒在鸽子手下,才让蒋清今日难得如此失态。

      元娘和蒋清都赢得轻松,轮到墨卿砚上场时,鸽子腿上中了一箭,身上更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两下,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陈国第一勇士?如今看来根本就只是个笑话罢了。

      墨卿砚走到兵器架旁,认真挑选了一杆长槍,随手丢到了鸽子跟前,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淡淡解释道:“同一个懦夫比试,我没兴趣。”只是疲于躲避的人,这样的人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鸽子犹豫了一番,最终在看到墨卿砚腰间的小太刀后选择了拾起长槍。她本就擅长槍术,如今再次触摸到,手竟然有些发抖。

      墨卿砚不会给人怀念的机会,雪名出鞘,转眼人就已经闪到了鸽子跟前,一挥手就朝她的咽喉刺去!

      “当——”电光火石之间,兵器相撞,震得两人的手都有些发麻。鸽子艰难地用长槍挡住了雪名锋利的刀刃,一个站立不稳,一时还倒退了两步。

      墨卿砚收回武器,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认真打还是有点本事的。”既然她怕死,那就不会对于这样抱着必杀信念的一击还装傻充愣。

      蒋清半天才回过神,摇着头对元娘道:“还是表姐比较心狠。”

      元娘特意挑了脚部射去,而她那两鞭子也不过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而墨卿砚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实在在的杀招。不是给考官看的卖弄,而是认认真真像面对一个随时会取自己性命的敌人一样拼命。

      “我们之中,只有她是真的杀过人,她对于任何对手都是认真的。在蒋家时不也如此?”

      蒋清赞同地点头。若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又怎会在短短三年间就有如此大的进步?

      原本懒于还手忙于奔波躲避的鸽子这会儿再也没了隐藏的心思,对于一心一意要杀她的墨卿砚,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阻挡,越打心就跳得越快。

      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女,竟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更重要的是她坚韧的心信,让她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有着这样坚毅且不服输的眼神。

      糟糕!这一愣神,竟被墨卿砚抓住了一个空档,直朝她心脏而来。战场以来久违的绝望在这时腾起,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她认命般闭上了眼。

      “切,真没劲。”墨卿砚收住了刀,只在鸽子的皮肤上浅浅划了一个小口,“原以为这样能激起你一点骨气,原来你就同表妹说的那样,不过是个怕死的废人罢了。”

      “胜者,墨氏三娘!”考官一锤定音,一个上等轻松到手。

      鸽子愣愣地看着墨卿砚离去,直至双手双脚再度被拷起,冰冷的金属触感才让她缓神。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必须活着,活着。鸽子握紧双拳,又张开,再握紧,如此重复了好几遍。墨氏三娘,我记着你了。

      “总算结束了。”蒋清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就等明早的公布了。”墨卿砚接口道,“明天我们不来也可以吧?”

      “为何不来?”蒋清说道,“就算进不来这地方,好歹那些先生的评语足够受用终生了。况且你不好奇都会有谁被考官挑中?”

      “好奇,怎么不好奇。”虽然自己是没戏,但二娘胜算很大,墨卿砚打心里还是希望墨家能再出一个麓久书院的学生的。

      第二日一大早,墨卿砚便同墨家几个姑娘再次来到麓久书院。书院眼下正是最漂亮的时候,鲜花满地,枝繁叶茂,然而聚集在大厅里的人们却没有心思欣赏书院里的美景。

      墨卿砚与蒋清交握着双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前头的米院长,他的身侧还站了几位这次的考官。米院长捧着一个名册,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开始念起了合格的名单。

      “第一名,墨氏元娘,八上等。”

      “……诶?!”墨卿砚和蒋清惊叫。

      第一名居然是元娘?那个京城女子中的第一霸王元娘?刚才院长说什么来着?八个上等?开玩笑呢吧!

      “大表姐,咱们还能一起好好地玩耍不?”蒋清苦哈哈着脸,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魁首居然会是墨元娘。

      “大姐,你骗我……”墨卿砚泪流满面,是谁今早还在马车上安慰她说自己发挥也不好的,被人欺骗的感觉太糟糕了。

      周围人也在窃窃私语,显然谁都没想到第一个被念到的会是元娘。墨家最有才的,向来都是庶出的二娘,知道的人都会说,只有二娘是最像墨长风的。

      “恭喜你,大姐。”二娘开心地道喜。

      “很快就会念到你的名字的。”元娘显然也很高兴,这会儿却偏要装着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同其他人说话。

      “没想到大表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蒋清郁闷地感慨道,接下来报到的几个名字她都毫无兴趣。

      元宵节与二娘赛过诗的刘家姐妹都进了,名字一出立刻赢得满堂喝彩,一家同时进两个,是了不起的殊荣。

      “第十七名,墨氏二娘。”米院长再次念道,“六上等,一中等,一下等。”

      墨家再次出了一个女学生,且是最没有悬念的二娘,一时间祝福声此起彼伏。向来有些腼腆的二娘被这么多人用羡慕欣赏的眼光注视着,早就羞红了脸,无措地看着元娘,想从大姐身上找回点力量。

      “自信一些,这是你应得的赞赏。”元娘从后面推了推她,将她推到了人前。

      谢过了米院长和各位先生后,二娘才满心欢喜地退了下来。

      二十个人总算全部念完,有意料之中,也有大大的出乎意料。若刘家姐妹是众望所归,那元娘便是最大的黑马。刘墨两家均出了两名首批女学生,霸占了足足四个名额,羡煞了一干旁人,连带着墨卿砚等人也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谁知道是不是走了门路的?”到底还是有人不服气,等先生们散去,立刻就开炮。

      “也是呢,墨家尽出刁蛮娘子,什么时候也有才女了?”

      “听说吴先生同墨翰林是知交?”有人点出了这层关系,随后便有小部分人露出恍然的神色,看向元娘和二娘的眼神中都带了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意味。

      作为真真切切受过这类关照的四娘脸上一瞬间就挂不住了,她卯足了劲苦读了几个月,又有亲爹打点,竟然还是落选,偏偏上头两个姐姐都选上了,没选上的也就墨卿砚一个,根本没能安慰到她什么。

      “胡说什么呢?”四娘不待元娘和二娘说话,头一个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