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沫叶

73、七十三

　　“当你在发球的时候，假想你的球拍是一杯水，当你把球拍拉向背后准备击球时，想象你正在把这杯水倒掉。要做到这一点，你背后的胳膊和手需要足够地下垂。这样的姿势可使你在向上伸展去击球时做出一个完整的挥拍动作，有足够的加速距离以增加发球力量。如果能做到发球时往背后倒掉一杯水，那么你将让你的对手吃不完ACE兜着走。……”

　　宍户亮在脑子里回想着神监督教导自己发球时的话，同时不得不承认神虽然不近人情，但的确很难在关东甚至全国的国中网球届找到比他更严谨客观的教练了。

　　到目前为止，宍户亮还是无法确定自己究竟应该感谢还是怨恨那个一度让自己的尊严与脸面都荡然无存的男人，但是有一点倒是很确定的，那就是经过了那次倒霉的驱逐事件之后，自己身上的的确确是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而在所有这些大大小小的改变当中，对面那个家伙的脸分外清晰地凸现了出来。此时他也和平常一样，正用一种灼热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和自己手上的网球。

　　“喝……啊！”像是要摆脱脑中瞬间闪过的那阵奇妙战栗一般，宍户亮大喝一声把球打了出去。小小的网球挟着一股风雷之势朝对面袭去。“又一个ACE吗？” 宍户亮不禁充满期待地想道。

　　“哈！”凤长太郎判断出网球的落点之后，准确地抢在第一时间出了手，以一记凌厉的正手抽球把宍户亮的发球打了回来。

　　“好家伙！”迎球时宍户亮感受到从球拍上传来的剧烈冲击，也立刻加大了手腕上的力度，“我不会输给你的，长太郎！”

　　“我这边也一样！”凤长太郎一边大声地回应着自己的搭档，一边又双手握紧球拍把宍户亮的回球挡了回去。这时宍户亮已经接着发球之威杀到了网前，见凤长太郎站位比较靠后，忽然转动了一下手上握拍的方向，高高举起的拍头随即倒旋出一个很薄的削球。凤长太郎眼睁睁地看着网球沿球网划出一个大角度的斜线，过网后落在了距离球网仅仅只有十几公分的地方――完美的网球小球。

　　“比赛结束，胜者宍户亮，局数6：4！”漂亮地结束了战斗的宍户亮朝凤长太郎比出一个得意非凡的胜利手势。鉴于搭档这种毫无保留的笑容实在难得一见，凤长太郎也就不去追究心头那种因为输了比赛而难以避免的苦涩感了。

　　“虽说赢了比赛……”终究还是被宍户亮的笑容小小地刺激了一下，下场之后凤长太郎也禁不住用一种调侃的语调说道：“不过宍户前辈身上也真够可观的。”

　　被取笑的人闻言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发觉那种状况还真是只能用“凄惨”来形容。无数的泥点水渍里还间杂着大大小小的擦伤，有的伤口正在往外渗出血丝。

　　“这里也有哦。”凤长太郎故意指了指自己应该还算干净的脸。

　　“呃？”宍户亮闻言下意识地朝脸上擦了一把，结果却在上面留下了更加清晰的五条指印。

　　“哈哈，好像我家的猫！”凤长太郎一手摁着肚子，另一只手扶住额头大笑了起来。

　　宍户亮低头看了自己沾满泥土的手一眼，立刻明白了凤大笑不止的原因。“可恶！”他忽然伸出双手，结结实实地在凤的脸上摁了十个爪印，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欣赏似的端详着搭档说道：“这样就顺眼多了。”

　　凤长太郎“啊”地大叫了一声之后，立刻蹲在身来伸手在泥地上狠狠地蹭了两把。察觉到他反攻意图的宍户亮以一种令人赞叹的反应速度，第一时间抓起自己的网球袋跃开了，精准地避开了凤长太郎的第一波泥爪攻势之后，站在几步开外笑道：“想偷袭我的话，身手还要更敏捷一点。多练几年吧！”

　　这时还半蹲在地上的凤长太郎忽然伸手往旁边的泥水坑里撩了一把，宍户亮的身上和脸上立刻洒上了一片斑点。“所以说你太得意啦，宍户前辈！”反击得手的凤长太郎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给我等着！”宍户亮甩下肩上的背包，也毫不示弱地朝凤扑了过去。新一轮大战的结果是两人最后都可以媲美花纹猫的脸和斑点狗的身体。

　　“停、停战！”刚才被人高马大的凤摁在地上抹了好几把淤泥的宍户亮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立刻发出了休战请求。凤长太郎似乎对自己的战果感到十分满意，笑嘻嘻地点头同意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身蛮力。”宍户亮气喘吁吁地说道。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把两人掉在地上也弄得脏兮兮的网球袋捡了起来，把其中的一个递给宍户亮之后说道：“找个地方洗洗吧。这样回家多半会被你母亲赶出来的吧？”

　　“呃，你怎么知道？”宍户亮晃动着脑袋想要抖掉头上的浮土，口中不无惊讶地问道。

　　“啊，这个动作也很象阿光（注：阿光是凤家的克拉特猫）。”凤长太郎暗自想道――不过他可没有把这联想说出口的打算，不然的话可就要有被猫爪肆虐一把的觉悟了――一边笑着答道：“是津学长告诉我的。他说你们的母亲很喜欢保持家里的清洁，把你们两兄弟视为邪恶的室内清洁破坏者，尤其是爱好运动的前辈你，每次就要通过她严格的例行检查才能进门。”凤长太郎模仿着宍户津那副滑稽的腔调说道。

　　“哎，那家伙对你说的事情还真不少啊。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宍户亮确定脑袋上的浮土已经抖得差不多了之后，率先朝球场附近的水池走过去。凤长太郎跟上搭档的步伐之后答道：“还说你们以前住在海边的城市里，一到晚上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星星。”

　　宍户亮听见搭档的话，从水池边上抬起头来看了看顶上的夜空，嘴里咕努着说道：“不过东京晚上的星星还真少啊。”

　　“有一部叫《雾之旗》的电影里说，‘东京夜空没有星星’呢，说‘真正的毁灭在没有星星的东京夜空之下’什么的。”凤长太郎注视着正睁大眼睛努力地在天空中寻觅星星踪迹的搭档说道。

　　“哎？你还看这种东西啊。” 宍户亮转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在那一瞬间，凤长太郎忽然觉得有一阵明净灿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自己简直有了一种正沐浴在日光下的感觉。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阴霾，此刻在宍户亮的眼睛里能找到的只是一种单纯的信赖与执著。大概真正的阳光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们去海边吧。”两人来到分手的岔路时，凤长太郎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