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llandu

2、第 2 章

　　每年的七月初四晚上，青瓷镇都会举办灯会，各式各样精致的灯船被放入环城而过的河水中，在沉沉的夜色里飘向远方。

　　叶秋念叨了好几天要去要去，还和罗雪一同扎着灯船。

　　罗雪扎的灯船是精致小巧的莲花，叶秋扎的灯船是一片硬硬的纸板。

　　容成瑜一见到就笑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筏子吗？”

　　叶秋瞪他：“能浮起来不就行了吗，一条小河罢了，又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也不会把它给掀翻了！”

　　罗雪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那日河里灯船多且密，还有人会用竹竿去挑，你这纸板也太过平了些，重心稍微偏移就容易翻船。”

　　叶秋哼哼唧唧道：“要是用竹子做就不怕了，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有竹子。”

　　“我院子里就有竹子，我回头让薰儿给你拿些来。”细声细气的声音在容成瑜身后响起，一向不爱说话的容成珏看到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他，脸红得更厉害了。

　　叶秋还真没去过容成珏的院子，那里常年都飘着一股子药味，不知道那竹子在这香气的浸淫里，是不是也一股子药味。

　　想到这，叶秋扑哧一笑：“那我就先谢谢你啦！你的灯船呢？”

　　容成珏顿了下才道：“我就不去了。”

　　容大奶奶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外头有一丁点风都不让容成珏出房门，更不要说人潮涌动的灯会晚上了，叶秋都怀疑容成珏除了容家和罗家，还去过别的地方没有。

　　罗雪道：“不去也要做个灯船，让成瑜替你放了嘛。”

　　容成珏嘴唇动了动，容成瑜搭着他的肩膀道：“哥，你就做个嘛，随便弄一下就好了。”

　　“哼，你自己的都还没着落呢，还说别人！”叶秋指着容成瑜道。

　　容成瑜得意洋洋掏出一个拳头大的木桶：“谁说没着落了，这不就是吗！”

　　叶秋哈哈大笑：“你这是灯船吗？你这个灯棺材吧！”

　　容成瑜不满道：“呸呸呸，什么棺材，不吉利！”

　　结果没想到的是，容大奶奶竟然松口了，让容成珏跟着去灯会玩。叶秋私以为是容大奶奶也感到危机了，不想放容成瑜一个人坐拥她和罗雪两个美人。

　　四个小孩子身边簇拥了一堆仆妇和小厮，浩浩荡荡去了河边。

　　叶秋和罗雪手拉手在前头走着，一路上就听到叶秋叽叽喳喳的声音：“呀，你看，那是猴子吗！哈哈哈哈哈还有八戒！”

　　因为灯会人多，所以容家和罗家早在河边的一家茶馆那订下了位置，太阳还没落山时他们就到了那里，下头已经空出了一块地方，等着晚上几位小主子放灯船用。

　　叶秋和容成瑜正在比赛吃辣，两个人拿着一串朝天椒一颗一颗往嘴里扔。

　　罗雪用帕子挡着脸：“别吃了别吃了，看着怪吓人的。”

　　叶秋笑道：“哪里吓人 ，一点，嘶嘶，一点都不辣。”

　　容成瑜嘲笑道：“还不辣，咳咳，你眼泪都出来了！”

　　“你鼻涕都出来了！”叶秋回嘴道，又嚼了一颗。

　　容成瑜终于忍不住了，拿起一旁的馒头大口咬了起来。

　　叶秋仰天大笑：“这玩意姐姐我都是当零食吃的，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容成珏皱着一张小脸，推了推茶杯，对容成瑜道：“你喝点水吧，别噎到。”

　　罗雪一直有些恹恹的，突然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干呕了几声。

　　叶秋忙道：“罗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罗雪不好意思道：“中午吃的油腻了些。”

　　话未说完，已经吐了出来。

　　罗雪侧着身子都吐在了手帕里，旁边的丫鬟立刻过来收拾了，给罗雪漱口擦手。

　　叶秋等人也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

　　罗雪的奶嬷嬷看着罗雪惨白的小脸，执意要让她回家歇着。

　　罗雪歉然道：“我扫了你们的兴了，你们继续玩吧。”

　　容成瑜道：“我送你回去吧！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

　　罗雪摇头：“有这么多人跟着呢，还有马车，怕什么。”

　　容成瑜道：“这灯会我来过那么多次了，再看也没意思。”

　　说完就把自己的灯船递给容成珏：“哥，你帮我放了吧，我先回去了。”

　　容成珏一直默默的听着，听话的接过那个小桶，点了点头。

　　罗雪也将自己的灯船给了叶秋：“秋妹妹，你刚吃了那么多辣，怕是要出汗，晚上风凉，你一会记得把外套披上。”

　　叶秋哦了一声，眼看着那两人带着一半下人呼啦啦走了。

　　叶秋蔫蔫的靠着窗户往外看，一旁的容成珏一声不吭的坐着，叶秋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走，放灯船！”叶秋突然振臂高呼，吓得容成珏把茶都给喷了。

　　叶秋把自己的小竹筏放进了河里，看着容成珏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帆船。

　　“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容成珏似乎没想到叶秋会问自己，轻声道：“是，和我娘一起做的。”

　　叶秋坐在河边的椅子上，看着河道里明灭飘荡着灯船，神情有些落寞。

　　她扭头看着一边的容成珏，发现他正安静的看着河水，静得仿佛要融入夜色中般。

　　叶秋把罗雪的灯船递给了他：“喏，给你放。”

　　容成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伸出双手捧着那莲花，如同对待一件绝世珍宝般，跪在河道边将它放了下去。

　　叶秋心里有些不高兴了，面上也带了出来。

　　容成珏似是知道自己惹了叶秋，拿出弟弟的灯船有些讨好的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放。”

　　叶秋啪的一声拍掉，小木桶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道里，里面的蜡烛一下子就灭了。

　　“我才不要！”

　　叶秋道，看着容成珏不知所措的脸，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无名怒火。

　　容成珏以为自己喜欢容成瑜，因为这青瓷镇的每一个姑娘，都喜欢他。而容成珏呢，则永远活在自己弟弟的阴影里，没有人会在他这个沉默的病秧子身上多逗留一眼。

　　叶秋也知道容成珏喜欢罗雪，因为这青瓷镇的每一个小伙，都喜欢她。而叶秋呢，就算她把这每一个小伙子都打趴在地上，也无法将他们对罗雪的爱慕之心浇灭半点。

　　可是叶秋并不喜欢容成瑜，她尤其痛恨别人把自己的主观想法强加到自己身上。

　　但容成珏却是真的喜欢罗雪，当叶秋看着容成珏的时候，容成珏却一直在看着罗雪。

　　这不公平，叶秋想着，她用力的捏了捏容成珏的脸。

　　容成珏被捏懵了般，抬手揉着自己被捏红的脸，冲着叶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