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特别行动队》兔子十二

3、第三章

　　宴会布置模仿的是古代西欧宫廷风，华丽的帷幕重重叠叠，小型喷泉，石膏雕像一应俱全。会场中央还有交响乐团在为宴会伴奏，舍弃了平日使用的机器人，改用了如今很难见到的真正的服务生。
　　因为今晚艾米有事要忙，没办法跟她在一起培养友情，莉露连男伴都没找，准备跟艾米打声招呼就回去。
　　她拿着酒杯找了一个能看到四个出入口的关键位置，刚喝了两口酒，来了一位西服笔挺的男人，尽管这里已经被人占了还是站在莉露身边，目光缓缓巡视着会场。
　　莉露瞄了一眼男人胸口别着的徽章，看来有大人物到会场了。

　　不一会，艾米和她哥哥诺亚径直走向坐在会场帷幕阴影处的一桌人，开始交谈起来。诺亚常年挂在身上的白大褂变成了西装，可见他对于那人的重视。
　　余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会场，莉露看到有服务生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他转头往诺亚那里看去，那边诺亚正对着他招手。
　　大概是诺亚想引荐余越给奥丁家族的代表，余越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站起来跟着服务生走了。
　　莉露想了一会，明白了余越那个多余的动作。
　　他想让莉露引开艾米。
　　莉露一口气喝完杯中香槟，在走向艾米的时候被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揪住了。
　　“莉露同学。”
　　莉露挠了挠鼻子，恭敬道：“晚上好，杰西教授。”
　　白发苍苍的杰西教授由管家扶着，步履蹒跚，“我听别人说在这里可以找到你，于是我来了。”
　　“真是抱歉，本该是我主动去找教授的。”
　　“不，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教授目光慈爱，“你是个有天分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对哲学和神学都精通的不多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神赐予你的恩惠。”
　　那边余越已经走到那张桌子前，艾米只轻轻扫了他一眼，虽然没有出声但已经很失礼。
　　莉露此刻心里涌上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想着这下好了，完全是他自找麻烦，一会又是，万一诺亚那个妹控事后问起艾米，对余越评价下降那就功亏一篑了。还有，杰西教授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他一会要去看她论文进度可怎么办。
　　这时她看到教授身后有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满了酒杯。在服务生经过她时，她装作崴了脚，顺手扯住服务生的衣角，那位可怜的服务生猝不及防跟着她一起倒在地上，酒杯哗啦啦碎了一地。她胳膊和腿被玻璃渣刺伤，她大概看了一眼，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艾米立即跑过来，小心扶起她，对身旁人说：“快叫救护队来。”
　　莉露靠着艾米站起来，虚弱地对杰西教授说：“对不起，教授，让您受惊了。”
　　在刚才，教授的管家替教授挡住了玻璃渣，所以万幸教授没有受伤。教授唉声叹气，他留在这也只是麻烦，又颤颤巍巍地走了。

　　在莉露看来，受这点伤是十分值得的。
　　因为不光解决了余越当时的困境，让她十天内不用再编借口避开教授，而且，还让艾米对她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母性”的自觉，从另一个角度加深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真是一石三鸟。
　　莉露心里得意，连伤口的疼痛都压下去了。
　　睡前吃的药里有一点镇静麻醉效果，半夜余越进来都掀开她被子了她才惊醒。
　　莉露还以为又要挨骂，有点惴惴不安。
　　结果余越只是很平静地问她：“用的什么药？”
　　“不太清楚，药都放在那。”
　　余越检查了一遍药品包装，又伸手摸摸她腿上的绷带，“血止住了？”
　　“唔……”有点痒，莉露向后缩了一下，“止住了。”
　　余越的手转而抚摸她的胳膊，好半天才像是想起来一样：“对了，我刚才向组织申请让你提前结束任务。”
　　莉露怒不可遏，“凭什么？！”
　　“在不危及自身安全下进行任务——这么基本的守则你都忘了？你需要回去重修TA行动准则，这次只是小惩戒。”他的黑眼睛幽暗，面无表情。
　　她有点怕这样的余越，纵使有一堆狡辩也不敢再说。
　　余越手按着她肩膀，“你先睡，我等一会给你换了药再走。”顿了顿，又说：“别再让我提心吊胆了，你也该考虑一下眼睁睁看着你受伤的我。”
　　莉露咬着下唇顺着他的力量躺下，心里不停想着用什么话能打动他。但药效实在强大，她脑袋刚一沾枕头，意识就开始模糊。
　　“我第一次长期任务……”她嘀咕着，陷入沉睡。
　　余越用拇指摩挲着她嘴唇，俯身轻轻落下一吻。

　　之后，余越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跟她联系过，倒是艾米来看她的时候会提起她哥哥以及实验室的近况。
　　受伤之后第五天，从组织方面来了联系，说已经为她办理了休学，马上就有人来接她。
　　完全不给她反驳的余地。

　　来接莉露的是TA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莉露和余越的前辈——阿曼达。
　　她穿着一身定制套装，带着价值不菲的珠宝，踩着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进了莉露的房间，好似女王驾临。
　　“我在这附近办点事，顺路过来接你，快点，你有五分钟收拾东西，半小时返回白楼。”她在说话的时候不停翻着通讯器，屏幕上信息在飞快更新。
　　莉露镇静说：“抱歉，队长，我在五分钟之内无法完成。”
　　“那就别要了，时间宝贵。还有，以后在白楼以外的地方不能叫我队长。”
　　“好的队长。”
　　阿曼达终于把眼睛从通讯器上移开，看了莉露一眼，“请停止这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冷笑话。”
　　莉露只好道歉：“对不起，阿曼达。”

　　坐上车，莉露给正在上课的艾米发了一份简单的道别信，就关了她这次任务专用的通讯器。
　　那边正在开车的阿曼达也刚打完一通言辞激烈的电话，开始全速超车。
　　据说她在一家公司潜伏八年了，已经从一名小小的职员升至总裁特助。而她的搭档在对手公司里，掌握着人事部门。毫不夸张的说，这个行业的两家顶尖公司的一举一动，全在TA的监控之下。
　　TA特别行动队是政府秘密设置的部门，在政府职能被一再削弱的今天，对资本家的约束力也渐渐消失。为了监控企业，不让这些发展过盛的企业做出脱离政府掌控的事，TA特别行动队应运而生。
　　以上，是莉露和余越被政府收养后，开始培训的时候上的第一节课。
　　TA特别行动队有两条特别古怪的准则“爱护自己，胜过爱护组织；忠于搭档，胜过忠于组织”。在这两条奇怪的准则下，到现在二十五对组员私奔了六对。
　　这在其他行动队中一直广为流传。

　　首都的白天，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汽车行驶于空中复杂交错的道路上，整个城市像巨大的、沉默无言、被套住脖子的钢铁怪兽。
　　在这寂静的表面下，是金钱之河哗哗流淌的声音，快速、残酷才是真面目。
　　阿曼达超了速，不到二十分钟就送她到了白楼下。
　　“上去后让劳尔想办法消掉我今天的违章，罚单不能寄到公司去。”
　　莉露那句“好……”还没说出来，阿曼达一脚油门走了。
　　莉露无奈走进了白楼，在电梯口扫描了虹膜，伴随着“欢迎回来，02502莉露队员”的电子声，电梯门打开。
　　生活指导劳尔早已经等在电梯口，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开始喋喋不休，“先去十二楼做体检，完了之后去顶层汇报工作。任务中使用的通讯器先不上交，你的通讯器去十三层领。宿舍已经搬空了，东西全放在城西的公寓里，我一会带你去……对了，余越不让你开车，所以以后都会由我送你回去……”
　　本来莉露只是一边走一边点头敷衍，听到最后一句炸了，“他有什么权利阻止我开车！我拥有合法的各类车辆驾驶执照！”
　　从劳尔开始做生活指导开始，像现在这样夹在搭档两人中间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很多了，他面不改色，“他只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亲爱的，我其实也不同意你独自开车，可是如果有余越的陪同，我想他会再考虑的。”不等莉露说话，他将薄得像纸一样的触屏电脑塞到她手里，“好了，亲爱的，来在体检单上签个字。”
　　做完两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辅导，劳尔像是掐着秒表一样再次出现，手里端着一份加热过的三明治、蔬菜沙拉和咖啡。
　　“午餐时间到了，先简单吃一点，克鲁夫长官已经在顶层。”
　　也只有TA能培养出长官已经在等却还要先吃饭的队员了。

　　克鲁夫长官年有五十，他是突击队的前队长，在行动中受了伤来了TA提前养老。
　　他脸上两条法令纹极深，看上去刻板而严肃。
　　“02502莉露队员前来汇报工作。”
　　“坐。”
　　“是。”莉露端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
　　克鲁夫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你为什么回提前回来，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你来说说你认为什么原因导致这次失败了？”
　　“我并不认为我的任务失败，长官。”
　　“哦？那为什么你现在在这里？”
　　“是因为我的搭档小题大做，长官。”
　　克鲁夫笑了一下，“我问你，你受伤了吗？”
　　“受伤了。”
　　“你的搭档关心你对不对？”
　　莉露在沙发上扭了一下，才说：“对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你的搭档小题大做吗？”他顿了一下，“第一次出任务就被强行中止谁都不会高兴，但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工作，你一开始就这样不计后果，不论是我还是余越都不会放心你，让你以这样的状态继续。”
　　莉露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可能是我不适合TA。”
　　克鲁夫表情微变，“那你认为你适合哪里？”
　　“我的身体条件比平常人优秀，我的侦查能力在全队都是有名的，我认为我更适合突击队的工作。”
　　“先不说你是否真的适合突击队，你在想转队之前，考虑过你的搭档吗？”克鲁夫的脸完全阴下来，“你想让他从此退队？还是重新找搭档？”
　　克鲁夫虽然没有明说，但莉露知道他在指责自己太自私，她马上道歉：“对不起，长官，我本意不是这样。”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再好好想想。早在培训时说过，我的队员宁可完不成任务，也不能背弃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