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破》钟无非

1、第一章

　　寒冷的冬天，章子衣冻得心慌慌。从大学毕业后还没找到一份合心合意的工作，目前待业在家，成天出去面试，回家被父母念叨，过得好不纠结。
　　裹成一团的羽绒服外加毛绒绒的靴子，章子衣向手心哈着气，小跑着回家。
　　现在已经是夜色浓黑之时，大多数小店已经关门了，所以，当一家还亮着桔黄灯光的小店乍然出现在面前，章子衣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一种暖意。
　　新开的小店吗？章子衣不禁满下脚步来看了看这个崭新的小店。招牌是最常见的中国福利彩票，里面有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妹子不停向外张望着。
　　一看见章子衣恰好凑在外面向里看，那妹子赶紧招呼起来，“美女姐姐，进来买两张吧。没准就发财了呢。”
　　里面一台电脑，一个玻璃橱柜，橱柜里摆着花花绿绿的纸张。
　　章子衣被桔黄的灯光和妹子热情的招呼所感染，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钱，竟然走了进去。她从没买过彩票。过往的二十几年，心内一直相信的是，天道酬勤。努力了，必然会有所回报。但是，最近却越来越不那么想了。
　　“美女姐姐是买选号的还是刮刮乐？”那齐刘海的妹子，皮肤很白，在灯光下显得轮廓柔和，年纪不大。
　　章子衣看了看那堆花花绿绿的纸张，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橱柜，说：“我要这个。”
　　妹子甜甜一笑，“姐姐买刮刮乐啊？几元一张的？”
　　章子衣不知道这个也分很多种，便指了指自己喜欢的深蓝色，上面写着面值两元，“要两张。”
　　妹子扯了两张给她，又抛了一枚硬币出来，“用这个刮，不伤指甲。”
　　章子衣笑了笑，低头刮了起来。彩票就是一个空中楼阁，报纸新闻上天天有人中了百万大奖，真正发生在身边的能有几个？所以，章子衣自己都笑自己了，这段时间真是跑糊涂了，竟然开始相信这个。
　　硬币在刮奖区弧线优美的转动，数字渐渐显露出来。章子衣刮完看了看中奖规则，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竟然中了600块。
　　“我这是，中奖了？”终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章子衣开口问了妹子。
　　妹子接过一看，反应迅速的拉开抽屉，数了六张粉红的人民币给她。“姐姐运气真好，一下子就中了呢。”
　　章子衣自接过钱，只觉得手心里灼热得发烫。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六张。她呼啦一下把钱塞进兜里，转身回家。
　　那妹子看着她的背影又是甜甜一笑。
　　章子衣第一次通过不劳而获得来的钱被她整齐的摊在书桌上，看了又看。崭新的，钱。家里静的可怕，父母已经睡去了。明天还有两个面试。章子衣把钱收起来，放在枕头下面也翻身上了床。
　　中奖？也许是个好兆头，明天没准就面试成功了。
　　白天的忙碌与担忧，只有夜里的梦乡才能得半分宁静。梦里，她又梦见那个妹子冲她甜甜一笑。让人心生欢喜。
　　自己也想，做个那样明媚的人。
　　早上起床，刷牙，母亲把煎蛋和牛奶都摆放在桌上。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餐，父母对着章子衣叮嘱了几句，便各自出门上班去了。
　　章子衣穿上外套，收拾好东西去门口换鞋。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又匆忙的跑回卧室，手中拿的正是昨晚的六百块。
　　拿着它们，或许能得来几分幸运。
　　挤上拥挤的公交车，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背对着玩手机。正巧旁边的老人要下车，他坐过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章子衣右边。她想着，就坐一会儿吧，到面试的地方还得一个小时呢。跨了半步，就听见旁边的男子对旁边的女子说，“美女，做那里。我是男人没事，站站就可以了。”那女子还离座位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男子则更远。
　　章子衣没有理会，径直坐了上去。隐约听见那男子嗤笑一声，“丑人多作怪。”章子衣没理会，从兜里摸出那几张带着体温的纸币。
　　粉红色的，被清晨的阳光晒得颜色更艳丽。她抖开来数，神色却是一边。旁边的男子阴魂不散的嗤道：“什么年代的纸币，也好意思拿出来数？是去卖古董的吗？”
　　章子衣一惊，抬起头来，却发现那恼人的男子不似想象中猥琐，反而可称得上是英气勃勃。他双眉上扬，一脸鄙夷的看着章子衣。
　　章子衣来不及多看，赶紧清点手中的纸币。一共六张，数目不少。但令人疑惑的是，六张都变成了不一样的东西。其中一张是中华民国的纸币，一张是不知什么国家纸币，还有两张像是铅笔画出来的人民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中国出版社，另外两张则和真币一模一样，只是纹路光滑，一看就是□□。
　　怎么会这样？！章子衣反复检查，又仔细回忆昨天的细节，完全抓不到错误点。昨晚回了家她明明在灯光下摩挲了好几遍，清晰的纹路是骗不了人的。
　　那男人见她这样，闲不住的嘴又多起嘴来，道：“看你这样子，是被骗了吧？人丑就该多读书，免得又蠢又丑，会嫁不出去的。”
　　章子衣觉得这事儿蹊跷得很，但也不想多说，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当不得真。指望着一个好兆头，却是一场惊，她顺手把纸币塞进包里，准备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下。
　　才闭上眼睛没两秒钟，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章子衣心怦怦直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还是那名男子。
　　“你干什么？放手！”章子衣也是怒了，但是那阵心悸反而愈演愈烈，让她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男子唇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笑得和善，说：“别怕，我是警察。我看你刚才那反应，估摸是上当了？我们警察专管这个，遇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否则更多的人要受骗的。所以还请您配合一下，告诉我来龙去脉。”
　　章子衣不想多说，想挣开手，却发现那男子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力气也小的不值一提。那男的不放手，又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章子衣被烦着了，竹筒倒豆子般说完了事情经过，心想这下他可以放过她了。没想到又被他抓着要她带她去那个彩票店。
　　她细嫩的手还抓在他的手心里，两下里那男子竟然用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出一股令人悚然的颤栗。
　　“我、我不去。”章子衣怒骂道。
　　那男子却躬下腰，凑在她耳边，如同咬耳朵一般轻轻说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正好这时车到了一站，那男子立起身子轻轻一拉，章子衣立时被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不受控制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笑嘻嘻的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伸出两指摸了摸她的脸庞。站台上的风吹得人发抖，他一把将章子衣抱在怀里，飞奔而去。
　　章子衣心中警铃大作，这人那像是什么警察，分明是个满口胡话的痞子。自己这回还不知道要被他弄到哪里去。耳边风声呼啸，章子衣惊诧于他的速度之快，让她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几乎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便停在了一家彩票店门口，昨日那个小姑娘仍旧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那男子没有放下章子衣，反而是走了进去。
　　那小姑娘冲着男子一笑，道：“哥哥，你回来了。”
　　两人竟然是一伙的。章子衣不知道自己是和他们结了什么仇怨。那男子却只冲着小姑娘挥挥手，便抱着章子衣上楼去了。
　　这小门面里面竟然还连通着二楼的小阁楼。木质的楼梯踏起来咯吱作响。那男子在面孔在混沌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把她抱到其中一间房间中去，放到床边的软椅上坐着。自己却单膝跪下来，指尖挑起章子衣的一缕长发，说：“我等你很久了。”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章子衣心慌的厉害，她的双眼氤氲起了一圈水汽。到底还是害怕的。
　　那男子只说了一句，“我是玉成，你的丈夫。”两张冰冷的唇瓣便贴到章子衣温热的唇上，两相缱绻，相濡以沫。
　　章子衣被动的接受着，只觉得他的手箍得她很紧，她却丝毫不能在他怀里感受到一丝的温暖。他浑身都是冰冷的，越靠近越冷。
　　他渐渐不满足于一个吻，顺手便将她甩到床上，身子也压了上来。“紫衣，我等了你很久了。你总不来。”
　　玉成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十分的爱意。
　　“哥哥！我父母来找我了。”正到情浓处，门却被哗啦一下推开来。玉成颇为不喜，用被子将章子衣盖住，看向门口。
　　齐刘海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慌慌张张的要玉成给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