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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 7 ...

  •   第十四章

      日光渐暗,一直到晚上,杜时才醒来,她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差不多有五个小时。
      刚醒来,头昏沉沉的。客厅的窗户还开着,吹得窗帘高高扬起,她起身拖着脚步去关了窗,将灯打开。

      随便煮了点东西吃,杜时又躺到了沙发上,拿着手机犹豫不定。

      晁今还是没发短信过来,都已经一整天了,难道他是有所发觉了?杜时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哪儿露了破绽。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孟飞然,打通了他的电话。

      一接通,杜时立即直奔主题,“飞然,今天有没有人跟着你?”
      孟飞然当时看的很仔细,可什么都没发现,“没有,怎么了,那个病人又去跟踪你了?”
      “也不是——”她揉着脑袋,“那好,没事了。”

      没有吗?所以晁今从始至终都在跟着她,一直到邵家。

      ——

      凉风习习,屋外扬扬洒洒飘着细雨,牛毛般坠地无声。
      杜时车子刚出车库,没开多远就看到别墅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看了下牌照,挺眼熟的。

      将车子开过去停下,杜时把车窗开了条缝看过去,似乎为了配合让她看清,对方的车窗也开着。

      “晁今。”驾驶座上的人正半眯眼睛,听到她的声音马上睁开眼,拉下盖在身上的衣服,朝她瞥去。

      杜时从车里下来,打着伞到他车旁,低头靠近车窗,细声细语地问他:“你一直在这儿吗?”

      现在才六点多,从市区到这儿少说也得要半个小时,按照晁今的生物钟,他不可能五点多就起床了。

      晁今看她一眼,没接话,自顾自套上外套。里面是一件灰色短袖,干净的衣领衬出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杜时静静等他穿完衣服,又问了一遍,“你从昨晚就一直等在这儿?”

      车座之间的烟灰缸中,满满塞了一堆烟头,而且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没散尽的烟味,不像是一会功夫可以造成的结果。

      晁今紧盯着她,唇边勾出一抹笑意,“杜时是吧。”长久没说话,也或许是被烟熏的,出口的声音掺了砾石般沙哑。
      杜时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车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原本只是飘着牛毛,慢慢地雨势变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雨伞上,砸在玻璃上,乒乓各种响声。

      杜时微弯着腰,头埋在伞下,后背被淋湿了。她梛挪步子,站直了点。

      不知为何,她觉得晁今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眸色越来越轻,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晁今脾气归脾气,倒还是没这样直白盯着她看过,杜时心里隐隐不安,渐渐滋生出不好的念头。

      “你上次说你工作时会怎么样来着。”他移开了眼,手握方向盘,问得不轻不重。
      杜时有些想不起来,“哪一次?”
      “我问你会不会催眠那次。”
      催眠?那次好像是在晁今家里,那天她说了很多话,但有关工作的……好像是有那么一句。

      杜时想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脸色变白,“我说我不会催眠,不会把病人带入自己构造的世界,而是进入到病人的世界中去。”
      “进入病人的世界……”车里的人低声重复这句话,手烦躁地蹭了下头发,呵声一笑,“杜大小姐,你还真是个好治疗师。”

      “你知道了。”杜时直起身子,也不再隐瞒了,“没错,我是你表姐请来帮你解开心结的。”
      “多管闲事。”
      一声淡淡的嘲笑。
      杜时却毫不在意,“你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欺骗你也罢,但这是我的职业,我既然收了钱,那就一定要帮助我的病人。”

      她的大义凛然让晁今不满,不就是为了钱么。

      晁今翻开皮夹,“我姐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自己去给自己看个病。”
      言下之意就是,你才有病。

      杜时后退一步,皱眉摇头,“我收了多少钱是我的秘密,至于我自己的病我自己会看,不用你花钱。”
      “哦。”他收回钱包,似有似无看杜时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有病。”

      地上溅起的雨水淋湿了她的鞋,脚底生了一股寒气,杜时想移开步子,却只能岿然不动,一瞬不瞬地看着车里的他。

      男人黑亮的眼睛犹如火炬,炽热地穿透雨帘,直奔她而来。明明是她在俯视他,却让人觉得晁今的气场足足压制着她,令她喘不过气来。

      晁今拿来副驾驶座上的一个文件袋,从窗口扔了出来,伴着扔出来的动作,文件袋里掉了几张照片出来,全是杜时的照片。

      杜时看向被雨水打湿的东西,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杜小姐,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搁我这只会被识破,那多没意思。”

      被窗外吹进来的雨水淋了一脸水,晁今关上了窗户,只留一条缝。他隔着玻璃看着撑伞站在雨中的女人,不比一开始的清晨,现在天气完全是狂魔乱舞,尽管打着伞,也拦不住夹在风中的雨水,她半个身体全都淋湿了。

      她嘴唇瑟瑟,像在说什么。

      晁今拉上帽子,又把窗户打开,杜时也不管自己现下的狼狈模样,抬眼看过来,加重语气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骗你的?”

      他脸对着正前方,“昨天,邵家。”
      她还是不明白,晁今闷着声音,“在我面前,你一直用左手写字,而昨天你给别人留电话时却用的右手,上面的字迹和你送来的那封信字迹——”话没说完整,突然看过来,雨水糊了他满眼。

      也不用他说明白,杜时就了解了。

      “我知道了。”

      “你并不是救世主。”

      杜时对上他的眼眸,空气中有一瞬的静止。

      “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人,有什么能力去拯救他人?”雨水哗啦下着,他的声音拥有穿透力,划破重重雨幕。

      风吹得杜时身子摇摆不定,窗户的玻璃缓缓上升,晁今别开眼,声音清浅:“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姐给的钱就当花在这些天你陪我聊天了。”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大半个身子都浸在雨中,杜时自己无发觉一样,静静站在路口。上了车,晁今的车子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眼前全是迷蒙的雨雾,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第十五章

      密不透风,四周黑漆漆一色,伸手不见五指。

      手触碰到一个依靠,他扶着墙壁踉跄前行,墙壁黏糊糊的像生了青苔,晁今瞬间收回了手。前面一道光穿梭而来,刺亮了周身的环境。
      这是一个破旧潮湿的走廊。

      面前是一扇门,门内散发着耀眼的灯光。他推门而入,世界一下变得安静。

      惨白的灯光下,躺着一个人,更确切地说,她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面容狰狞惨白,足以证明她死前受尽了折磨。
      见到尸体他不以为惧,可等看清她的面容时,晁今原本淡定的心情瞬间复杂,周围的气氛变了,灯光越来越暗,房间越来越潮湿,空气中弥散出难以泯灭的威胁气味。

      “你来晚了。”
      尖锐的男声从房间黑暗角落传来,无情嘲笑他的弱小。

      晁今怒目转头,只看到一双戴着干净白手套的手,尸体不知何时也转到了他面前。晁今的脑袋越来越重,那双白手一遍遍无声演示,他是如何折磨她。

      忽然惊醒,晁今后背糊了一层的汗。房间里窗帘紧闭,分不清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
      空气中飘浮着混浊酒气,闻着都让人嗓子忍不住疼痒。他人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手摸黑在床头柜上捋了捋,可惜事不如人愿,只摸到一个空酒瓶。
      晁今下床想要到客厅拿水。

      出来没走几步,突然顿住。
      屋子里好像不太对劲……

      平时像墙垒严严实实合上的窗帘,此刻不知为何全部都拉开了,照进来大片阳光。
      昨天刚经历一场暴雨,今天也算是风雨后的彩虹日。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亮了。
      晁今看着敞亮的屋子发神,是姐来了么?

      没太在意,他又继续自己先前的动作,走了两步,忽然一个顿步。
      不对,姐没有他家的钥匙,不可能是她!
      目光下意识扫遍客厅,很好,沙发上的确安安静静躺着一人。那人穿着白色衣服,黑发半散在耳后,她很瘦,蜷缩着腿窝在白色沙发里,不刻意去看很容易被忽略。

      晁今心生烦躁,加重脚步走过去,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盯着杜时的睡容。他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到底还想怎样,昨天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她是存了什么心思,被揭穿了还来。

      晁今左右看看,想找个地方坐下,目光触碰到茶几上的钥匙时,他眉头一蹙,也太可恶了,这个女人居然私自去配了他家的钥匙!
      勾起钥匙扣,将它投到了垃圾桶里。

      两眼盯着她,晁今咕噜咕噜灌着水,一瓶下去大半。

      看着柔若无骨,一脸无害,其实心思比谁都多。
      他哼声笑笑。

      她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不时皱起,连着精致小巧的鼻头也微微蹙起。皮肤挺白的,长相么,还算不错。
      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步步设计他。
      对于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晁今很讨厌这种感觉,心里又一团乱麻,他不想搭理这个女人,也懒得去叫醒她。

      睡得本来就浅,被晁今盯了这么一会杜时突然睁开了眼,和他的视线来了个交汇。

      晁今挑眉,坐在一旁,随意调开电视。
      杜时也不说话,坐起来安安静静陪着他,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明知道对方在看自己,晁今挺无所谓的,慢悠悠做着自己的事,刻意忽略她的存在。

      可对方并不罢休,晁今换节目换个不停,杜时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一样,“在治疗没有结束前,我是不会放弃我的病人的。”
      声音轻盈得犹如耳语,入耳即逝。

      回应她的还是电视的声音。
      杜时轻轻别开眼,淡声说:“我有义务跟着我的病人。”
      “他妈——”晁今终于忍不住看过来,话到嘴边又咽下,郁闷地丢开遥控器,声量骤降,“你才有病。”

      没接他的话,杜时低下头,嘴唇抿着,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她抬脸皱眉:“昨晚喝酒了?”
      “哼。”他支着脑袋不想回答。
      杜时又问:“做梦了么?”
      “哼。”
      “是什么梦?”
      晁今丢过来一记白眼,“你烦不烦。”
      她身体慢慢挪近了点,小心翼翼问:“梦到谁了?”

      电视机里正在广告时间,是一个女明星代言的饮料广告。
      她不依不挠地追问,晁今随意伸手一指屏幕,“就她。”

      杜时闻声看过去,广告还在进行中,顺便瞥了下这位女明星的名字,郑晓欧,她听说过。
      知道晁今不可能真的梦到郑晓欧,她也确实说了出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晁今靠在沙发上笑。
      “那你梦到她干什么了?”
      无聊瞥杜时一眼,他随便编扯两句,“我梦到她啊,躺在一张床上,脱光了衣服……”
      “……”

      杜时一时语塞,晁今似笑非笑,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洗漱的声音。没一会就出来了,晁今换了身衣服,身上散发出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见到她还坐在原地,晁今擦着头发皱眉,“你怎么还不走?”

      合上了手中的书,杜时看过来,“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这是我的工作。”

      瞅着她手中的书,晁今:“你的工作就是私闯民宅?”

      “昨天喝酒了吗?”她不回答,开始先前的问题。
      晁今不以为意,转身去找吃的。
      杜时起身跟在他后面,离了三四步远,“做梦了吧。”这次换了肯定句,没指望能得到对方的回答,她自言自语,“梦到的人肯定不是郑晓欧。”

      一阵风吹散屋子里的沉闷。
      晁今正吃着东西,嘴里含糊问她:“谁是郑晓欧?”
      “你刚才说的那位。”杜时手指指身后的电视,提醒道。
      他的目光顺过去,愣了会才想起刚才的事情,了然点头,“原来她叫郑晓欧啊。”
      “所以……”
      停顿了会,杜时眸色浅浅,“你昨晚——”

      话没说完,晁今伸手一指门口,“所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杜时面色不改,仰头站在他面前,毫无所惧。
      “可以,我可以离开。”出乎意料,她并没有用沉默回答,“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题还没问,知道她会问什么,晁今想都不想就说:“我拒绝回答。”

      两人正面对视,晁今眼底的拒绝很明显。窗边的帘子被人打了结收起,一阵阵风吹来,时强时弱,结点扬起又落下。杜时目光时而落在他背后白墙的钟表上,秒针一步一步顺时针转动,刚刚好,秒针从两点走到八点位置,恰巧半分钟,门铃打破了沉默。

      晁今首先回过神,转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年轻男孩,白衣黑裤,手中拎着塑料袋。见到有人来开门,立马扬起笑脸:“你好,久等了,这是你要的外卖,一共三十六块。”

      外卖?晁今看着袋子,“我没有订。”

      “是我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外卖小伙顺势朝来人笑笑,“一份大碗香菇鸡丁面,一份小碗红烧牛肉面,是你订的吧。”
      杜时接过来,“嗯,是的,你等等,我给你拿钱。”

      小伙听话站在门口,晁今一直淡淡倚在门边瞅他,又似乎没在看他。

      他黑着张脸,小伙瞅了两眼没敢再看晁今,就好像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一样,这有什么办法,送个外卖也要挑时间吗?而且他们之前订的时候又没有说明,就算打扰了,他也用不着这副表情吧……

      外卖小哥自顾自腹诽半天,杜时终于来付钱了,拿上钱,小哥赶紧从晁今的目光下逃一样跑了。

      杜时莫名其妙看他上了电梯,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一眼身旁人的脸色,有些明白那人跑路的原由了。

      “你吃完就走。”
      晁今回头进屋,她回神,低声哦了下,跟在晁今后面进来。

      从袋子里端出两碗面,杜时放到桌上。没等她招呼,晁今自觉坐到大碗面面前,打开盒子用筷子翻了翻,满脸嫌弃。
      杜时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不喜欢香菇,还是不喜欢鸡丁?”
      旁边小一号的面飘散着勾人香味,晁今看着她的碗,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都不喜欢。”

      “哦。”杜时将他的碗端过来,又到厨房拿了个空碗,仔仔细细将大碗里的香菇和鸡丁都挑出来。

      “还有香菜。”某人大少爷一样,苛刻要求,丝毫不放过她手下的动作。

      杜时默默将香菜挑出,结束后她又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放到他碗里,重新推给他,“好了,可以吃了吧,晁大少爷。”

      晁今嘴角撇了撇,拿来筷子刺溜吃起面来。

      满屋子都是面香味,杜时没怎么吃,好像有什么心事,三心二意的,一小碗面没动几口,倒是晁今,饿了一夜额,一大碗面全被他吃光了。

      吃完了面,杜时在收拾东西,晁今坐在一旁看她。

      已经快中午了,外面阳光正好,屋内宁静安然。他坐在窗边看她,一缕光芒照亮她侧颜,脸上细小绒毛一清二楚。晁今思绪无规律地飘着,他想到了奶奶家冬天经常躺在庭院里晒太阳的猫咪,眯起双眼一副懒洋洋的神情,时而发出轻轻的鼾声。

      都说猫咪是自恃高贵的宠物,其实并不然,处的熟了,它才会在你面前露出这副慵懒模样,而对不熟的人,它会弓起后背,竖起全身的毛,张牙舞爪警惕你。

      “你在想什么?”
      “小猫。”下意识的,晁今就把正在想的东西说了出来,瞬间愣住,不过莞尔,他又回眼看向杜时,“你什么时候走。”

      杜时手上拎着外卖袋子,皮包也已经在她肩上,看样子是准备要走。晁今发现自己的问题挺多余的,挠了下头,“面多少钱?”
      “不用了。”杜时轻声一笑,“上次你请客,这次算我请。”
      她说不用晁今也不勉强,无所谓摊手,“那好,两清了。”

      杜时走到门前,门开了。
      “杜时。”
      晁今突然叫住她,瘫坐在沙发上,语气慵懒,“来时窗帘什么样,你就把它恢复成什么样。”

      几秒钟的沉默,门被关上。

      关门声让晁今回头,对方拒绝得很干脆,他轻声一哼:“固执的小猫。”

      无意间看到了沙发旁的垃圾桶,晁今头疼,手慢慢按着。
      他要准备换把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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