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赤瞳]烟火之城》天之方兮望美人

35、从今天起去追逐猎物吧

　　古斯塔夫坐在温泉池岸边的躺椅上，手边圆桌上放着两杯热饮，苦恼的看着眼前那个泡在过热的温泉水里也毫无不适感的年轻人背影。
　　他的黑色短发自然的垂下来，发梢上滴着水珠，而这些顽皮的水珠，又顺着他的脖颈处，悄然滑至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恋恋不舍的顺着那明显的蝴蝶骨流了下去。从他所在的角度看过去，雾气缭绕中，左背上那细长的伤口疤痕还是很显眼的.....槽槽槽！老子为什么要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的背部不放！我真的不是基佬啊！！
　　奥德倒是没察觉客栈老板的大儿子现在在想什么，而是慢条斯理的跟他阐述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从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下，古斯倒是能够隐隐感觉到他是怎样的死里逃生，心下凛然，能活着就真是命大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过去二十年来少的可怜的好运气，是不是都存着在这几天爆发了？
　　“帝具的诅咒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随口问，一边拿起了旁边小圆桌上的饮料，大大的啜饮了一口。
　　奥德回眸一笑，亮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当然是.....追回前女友了，顺便找个徒弟来调教玩玩啦！”
　　受到巨大惊吓的基友吓了一跳，噗的喷了一地，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泡温泉的家伙看了这场景后直挑眉，目光里赤裸裸的表达出了自己无言的鄙视。
　　“混蛋！你那是什么眼神！”古斯恼羞成怒的擦着嘴咆哮。
　　“呵呵。”
　　“呵你麻痹！再给我在心里骂那句话试一试？”
　　奥德扭过身来，直视着基友，然后无奈的摊摊手，“So interesting~”（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暴躁的年轻人立刻用手中的杯子泼了对方一脸饮料。
　　不甘示弱的奥德瞬间化作烟火之身，巧妙地避开了那杯饮料，不过最后，他也不想在弥漫着饮料味道的温泉水里泡澡了。干脆便从水里爬起啦，腰上围着浴巾坐在圆桌边上的另一张躺椅，悠闲地喝着属于自己的饮料，眺望着远方的星空，两人继续聊天。

　　“就你这样子还想为人师表？”古斯塔夫试图讽刺他。
　　“就你这样子还能为人长兄？”奥德自得无比。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要把我妹妹拉进话题里！”
　　“我不管，就是想要收个徒弟来玩玩。”
　　客栈老板的大儿子快要给跪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嗯，来的路上看了本小说，讲述一个丧病男神教导十二个徒弟然后一起组团刷boss，但最后男神被boss叼走了，剩下十二只单身狗被虐得泪汪汪的感人故事，读完后，在下突然有点心动……”
　　“骗谁呢！你在岩浆里看个毛线的小说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决定去哪里找个熊孩子来玩，没事就揍揍他，高兴时就打打他……”
　　“你只是想找个沙包而已吧！连孩子都不放过！变态！”
　　“都说我不是变态了……”
　　“和你友尽了！离我远点，快滚！！”
　　“友尽的另外一个说法就是两人上床，其实我也是有喜欢的女孩子的，就不知你到底是哪一个意思……”
　　“请稍等。”
　　古斯塔夫说着起身，然后面无表情的去了一趟厨房，端来了一整盆漂浮着冰块的冰水，对着奥德里奇的头顶，劈头盖脸倒了下去。
　　“现在清醒点了吗？”
　　“....你很有想法。”（翻译过来就是：呵呵，你这傻X）
　　——有你大爷！快给老子停下你的里人格吐槽啊！！

　　重新坐下来的古斯塔夫让自己稍微冷静点，问他，“喂，你背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吗？”
　　成功避过刚才那一盆冰水的奥德顿时意味深长的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冷血的要命，在听到你的死讯时，脸上连一丝细微的动容都没有，我看的很清楚。”古斯塔夫低下头，转着手里的盆子，似乎注意力全部在这个木盆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劝诫和担忧之情。
　　谁知道，奥德里奇高兴地一拍大腿：“我前女友就是那么有个性！”
　　喂！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个性好吧！！
　　古斯听得青筋直跳，他并不知道某个家伙曾经远在千里之外，还在玩英雄救美的戏份；也不知道某个人渣的文笔比他本人的口才要高上一百倍，已经把很多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他只是纯粹的为基友的小命感到担心。
　　好不容易从岩浆里爬回来，然后会被撕成两半的吧....太可悲了。

　　“不用担心，”奥德侧过脸，露出一个宽和的微笑，湖绿色的眼眸中闪耀着温暖的光芒，“我会成功的。所以....祝福我吧，兄弟。”
　　看着对方信心满满的模样，古斯捂住了脸，不忍直视。
　　“你确定？你忘了《异乡人保密协定》第一条？‘无论如何，身处何地，绝对不能泄露自己的异乡人身份。’”
　　闻言，奥德耸肩轻笑，他坐直了腰板，原本温润的气质不知何时变得锋利起来。他若无其事的看向不远处的后院，那是基友他们一家人所居住的地方，嘴角笑意变得更深。
　　“既然你提起了那个保密协定，先别说我，你该怎么向艾格尼丝解释....六年后你就要离开她的事实？”
　　奥德里奇的话语，犹如一把无形的刀，狠狠扎进了古斯的心里。
　　那是深入到骨髓的冰冷，无法摆脱。
　　的确，在得知方舟起航的具体日期后，他最初是开心的。但冷静下来后，整个人辗转反思了好几晚，都是在思考该怎么办的问题.....他当然可以带妻子一起回故乡，但问题是....艾格尼丝愿意跟他走吗？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愈发沉重，宛若黑沉沉的乌云在里头聚集。
　　“所以啊，你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有你的问题，我也有我的困扰。”奥德重新喝了一口黑乎乎的饮料，觉得那含有少许酒精的饮料流过喉间的灼热感实在令人着迷。
　　所以他又喝了一大口。
　　“保密协定最初的本意是什么？是为了保密，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异乡人更好的存活下来。可现在呢，方舟即将起航，我们与这片土地再无瓜葛，既然如此，在可控范围内，稍稍的泄露一点情报....又能如何？再说了，这个帝国正在腐朽，能够局限我们的力量正在日益减弱，偶尔随心所欲得大闹一场，不也很好玩吗？至于那些反对者....不服来战啊！！！”
　　黑发碧眼的男人笑的轻松又愉悦，眉眼间的爽快之色不容忽视，一身杀气却仿佛具象成刃，言辞底下，掩盖着他已经是个行走的人形兵器这个事实。
　　古斯震惊无比地看向他：“你！你难道已经.....！”告诉了那个女人！！
　　“是的哟~”
　　“混账！！！你怎么....你怎么可以.....”他指着这个笑的有些陌生的老朋友，一时间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了，气的浑身发抖。
　　奥德的笑容一敛，换上严肃无比的神情，他忽然站起身，沿着温泉池子走了两步，一路抄着手若有所思，最后停下脚步，抬眸之时，正好注视着遥远的夜空。
　　万千星辰，熠熠生辉，这灿烂的场景，让人看了就心旷神怡。
　　“是你太死板了，兄弟。如果艾斯德斯要告密，早就有人来查你们了。”在夜风中，他身上的浴巾稍稍被吹起了一角，迎风而立的黑发男人，神色肃穆，清俊不凡。
　　古斯塔夫咬着牙，不吱声。
　　“你也该为艾格尼丝想想，哪怕就算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那可是你的孩子，想清楚哦，流着的血有一半和你一模一样呢。”奥德里奇勾勾嘴角，真不敢相信，他在这种时候还能笑的丰神俊朗，脱口而出的言语宛若恶魔的诱人沉沦的低语，“并不是让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不过是....对自己爱的人，变得坦诚一点罢了。”
　　古斯塔夫咬着嘴唇，双手十指却无意识的把头发揉的鸡窝一样乱。
　　“你也会对她这样说吗.....”
　　“是的。”奥德坦然点头，“我尊重艾斯德斯的想法，无论答案如何。”
　　男人依旧在心灵的边缘上挣扎，“如果她还是决定泄露出去.....”
　　黑发年轻人像是在玩玩具一样，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漫不经心，在收起了浑身杀气后，只见他此刻周身气息圆满顺畅，笑容温柔如水，却自顾自的说出了可怖的话语，“不会的....我不会给她的那个机会的。知道我们秘密的人，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卧槽！！！
　　古斯塔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如果两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你软萌的小伙伴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这幅冷血玩命的样子，他一定会揪着对方的衣领赏他几个巴掌，好让对方清醒一点。
　　只是现在嘛......古斯塔夫沉声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嘛，你要是爹妈死的早，到处流浪受人白眼，分手后被前女友打的差点领便当，连着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上好几次....你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的。”
　　“....抱歉。”
　　“成长的代价而已，迟早都要来。虽然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奥德一手拎起没喝完的饮料，不再看他，而是选择穿着木屐，晃晃悠悠的往客房走去。
　　“古斯，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这就是我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死亡后，领悟的道理。”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就算是异乡人....偶尔，也会有想要守护的人吧。”
　　奥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客房小楼的楼梯里。
　　剩下古斯塔夫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岸边，苦苦思索，他的目光在不断的挣扎徘徊，过了良久，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守护的人吗.....别说的只有你有那样的野心一样啊。”

　　当奥德里奇走上二楼楼梯拐角处时，正好是池子方向看不见的死角，一个肚子微微凸起的清秀女人正站在作为摆设的盆栽旁边等他。
　　“艾格尼丝，我已经在开导他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想了。”他冲着这位朋友的爱人点点头，神色庄重，没有常日里的半点轻佻。
　　孕妇朝他微微躬身，单是语气里就能听出松了口气的释然，“非常感激您，奥德里奇。古斯他....这些日子里一直很不安，晚上也睡不好觉。”
　　“他心中有事，自然难眠。”奥德摸了摸下巴，友善的看着她，“倒是你怀着孩子，平日里还是要多多宽心才好。”
　　“虽然不知道他在瞒着我什么，但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劝解。”艾格尼丝向他露出了个有点勉强僵硬的微笑，显然不太习惯对着丈夫这位“不靠谱的朋友”这样表达正式的谢意。
　　奥德里奇表示理解。
　　“古斯是我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请告诉我，我帮你揍醒他。”
　　艾格尼丝笑的更加勉强了......伙同外人揍自家老公真的好吗！
　　“如果无事，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女人稍稍让开了一条路：“祝你晚安，奥德里奇。”
　　“晚安，艾格尼丝。”
　　话虽如此，但奥德还是站在楼梯扶手边，注视着这位夫人慢慢走下楼梯。当她稳稳地踩在一楼时，奥德才默默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摔倒。
　　不知为什么，兴许是因为当年自己的早产，以至于他长大后超怕孕妇们做稍微过激一点的动作，似乎那样随时就会流产。
　　“对了，”艾格尼丝站在门口，回身仰头，对他露出了个发自真心的微笑：“欢迎回到人世，奥德....我们都很高兴你还活着。”
　　那笑容让黑发碧眼的男人愣了愣，在楼道里的灯光映衬下，他原本有些冷硬的面部线条随即变得柔和许多。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