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坚固》禾惠

13、密谋

　　苏毓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地熬到天明，后院的鸡子都还没叫过三声，苏毓就被教习叫起来了，说什么楼主有请。苏毓下意识地看了看教习身后，并没有发现宋乐的影子，心下犹疑，但似乎是急事，苏毓教习身边的童子按着梳头到上车都没找着机会问。
　　虽然教习是看着苏毓穿衣的，苏毓还是偷偷往怀里揣了点银子，谁知道路上有没有逃跑的机会。苏毓是不知道宋成安纨绔子弟的功夫，因此上马车被拷上银链子时腹诽了一番，那银链子造得极精妙，不偏不倚，正好不能出车门，就连掀帘子也要颇费一番工夫。
　　好在马车上供应的食物比平时吃的精致许多，同样是清粥，楼里的就是稀稀拉拉，连米粒儿都要挑着，而这车上的，用瑶柱丝和鸡丝混了，熬得又浓又香。苏毓喝了两大碗，竟不觉得车颠簸，靠着垫子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苏毓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宋成安面前了。就听宋成安与一人道，“这如意堂的东西还真顺手。”那人点点头，转过头来，手中折扇一指苏毓道，“哟，醒了，这药说是一时辰就是一时辰。”
　　苏毓来回狐疑地看了一圈屋内，还是没发现宋乐的身影，真是怪了。略微动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拷在铁链上，高高吊起。那人上前一步过来，用折扇挑起苏毓的下巴，仔细端详一会儿，直看得苏毓心底发毛，这才扬手，一扇子打在苏毓脸面上，“和他老爹长得真真是一个模样。”苏毓不禁“哎呦”一声，那扇子不知用什么做的，沉得很，一扇子打下去竟打出一条红愣子来。
　　宋成安似笑非笑，“他这脸面可禁不住你这铁震扇，楼里的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的。”说罢把目光投向苏毓，“这买卖得值当啊。”
　　那人却皱起了眉，“你大哥知道他了，他还有那番作用么？”
　　“知道又如何？”事实上宋成安自个儿心里也没底，他其实并不知道宋成平怕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宋成平大婚前的那次仅仅受轻伤的冲撞一定有隐情，并且这隐情是可以作为关键把柄的。
　　“你大哥面上无趣，似乎循规蹈矩，事实上他心思深沉得很。”那人若有所思道，“上回雇工罢工弄成造反谋逆，得亏你大哥出面得早，早早去了礼亲王府上拖了刑部的案头。”那人一边说，一边用扇子解开苏毓的衣服，苏毓的衣服本身就是倌服，又轻又薄，那扇子像带了尖刺似的，几下一滑弄，倌服就纸片似得滑落下去。
　　“他这是一箭双雕呢，平时的家业是他在打理，出了事儿就变成是我挑唆的。”宋子礼悠然道，“父亲赶我出家门那一幕你是没瞧见，做戏也没这么做的。”
　　苏毓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发慌，觉得上了贼船，这话里话外怎的都是主子们见不得人的事儿，自己又不是极亲近的心腹。如果不是有什么用到的自己的事，最大的可能接下来就是杀人灭口。
　　苏毓的身体是枯瘦的，上面还有几条将好未好的伤痕，非但没显出诱人的情态，反而显得特别病怏怏的。那人倒不像苏毓接过的客人般皱起了眉头，反而对着苏毓这具身体愣了一会儿，转头对宋成安笑道，“形似神不似。”
　　苏毓不习惯这么被人看着，那人的眼光很怪，带了点怀念的味道在里面，苏毓依然在视线范围之内寻找着宋乐的身影，更奇怪的是，从门那边看出去，连个侯在门外等候差遣的人影也没有。
　　“季玉琮对你说过什么？”宋成安的一句话就把苏毓寻找的视线收回了，这件事他只对宋乐说过，宋成安知晓了，就定是宋乐说的。苏毓不怪宋乐，宋成安是他从小伺候大的主子，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
　　“他说了些……关于我父亲的话。”苏毓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宋成安的那点手段他可不想尝一边。
　　宋成安挑眉，他知道自己不用开口，面前的人也会说下去。
　　“他说，我父亲他……曾经……”苏毓支支吾吾了半天，“劫持了宋大少爷并且向宋家勒索了大笔金银。”
　　“还有呢？”这话是那个拿扇子的人问的。
　　“没了。”苏毓看向宋成安，慌忙道，“真没了，那季玉琮随后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
　　确实，季玉琮其实并不知道更多，他也是凑巧从哪里得知个一星半点罢了。
　　“是个能办事儿的。”那人打开扇子，上书“花能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苏毓看得牙酸，这都秋天了不嫌冷么。
　　“这事儿要成了，吟春楼里的倌都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