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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挂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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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浑身只有五块五毛钱,遇上打劫的混混,你下场会怎么样?
你大概能想来夏灿被摁在地上的样子:狼狈、憋屈、衣服沾满灰尘,像个落魄的乞丐一样。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却被一脚踩在背上,脸贴着路面。
夏灿咬着牙,拳头捏得紧紧的。
小混混们啐着唾沫嘟囔晦气扬长而去,夏灿忍着前胸火辣的疼爬起来,他跑到路灯下面看自己衣服,侧面撕破了一大道口子,擦伤的胳膊也沾满了尘土,身上还有鞋印。
明天吃饭的钱没有了,夏灿茫然地在路边坐了好一会儿,失魂落魄准备回家。
富二代李二狗就是这种情况下看见他的,他对这个隔壁班的男生有点印象,没爹没妈不说穷逼一个,就长得还不错,身材好,条那个顺哟!
李二狗跟夏灿搭讪的时候夏灿正狼崽子似地蹭蹭蹭舔伤口吐唾沫,红殷殷带着血丝挺瘆人。
“哎,我是你隔壁班的那个谁,你饿不?请你吃饭!”李二狗觉得自己太他妈机智了!
请他吃饭,灌点酒,带回家洗个澡,然后再……
嘿嘿,嘿嘿嘿…
夏灿斜眼看这人模狗样的傻`逼,一脸坏笑准没好事。
夏灿转身就走。
“哎,你去哪?”
李二狗愣住了,急急跑过去要抓夏灿胳膊,他被夏灿似笑非笑的表情给吓着,没敢抓。
不过夏灿露出来那一截胳膊可真白呐,就是伤口红得让人心疼……李二狗又吞了口水。
夏灿继续转身走,李二狗又想拦,被夏灿微笑着的口型给弄蒙了。
“你…说啥?”李二狗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我说,草`泥`马。”夏灿笑着重复一遍。
“哎你咋骂人!?”李二狗气急!
夏灿扬长而去。
贫困生补助还有两天下来,两天饿不死人,所以生活就还他妈得继续。
有时候夏灿总想要真死了才美呢,一了百了,谁他妈没事受这罪?
但他这人又倔得很,别人想看他哭他偏不哭,还成天贱笑。
别人成天盼他死他就偏不死,气死那帮狗-日的!他姑一家都想他家房子快想疯了,偏偏夏灿这小贱种就跟野草似怎么都不肯乖乖翘辫子。
夏灿坐在自家客厅的破沙发上龇牙咧嘴给伤口抹红药水,心里郁闷得不行。
你说现在混混都他妈眼瞎的么?抢钱也找看起来有钱的抢啊!
混混掏他兜的时候大着嗓门问其他的钱在哪,夏灿都快委屈死了,妈的我比你们更希望我还有‘其他的’钱好么?
今年西安的天气本来就紊乱得特别厉害,明明大夏天,夜里却偏偏冷得吓人,不用暖水袋都能把人冻醒来,夏灿外露在昏黄点灯下的胳膊很冷,冷得他牙打颤。
锈迹斑斑的热得快烧好水,后夏灿用带着破絮的湿毛巾把自己身上粘土的地方小心擦干净,除了胳膊还能感觉到其他伤,这几天洗澡都免了。
夏灿照着镜子擦脖子时才发现自己脖子上也给划了道血痕,血染开一片都结痂了,衬着白`皙的皮肤格外刺眼。
他伸手一抓脖子上的红绳,绳子还在,上边的蜂蜜色挂坠却没了。
“日!老子的吊坠!”夏灿大叫一声赶紧弯腰找,旧沙发旁边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他急匆匆捞起手电筒往外跑!
一定是挨打的时候磕哪磕坏掉下来了……
夏灿小的时候他外公给的挂坠,外公说是琥珀,夏灿一直特别爱惜,即便那轻飘飘的玩意真跟塑料没多大差别,但好歹戴了十五年,这是他对家里人唯一的念想,起码摸`摸挂坠还能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家……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夏灿着魔似蹲在路边翻来覆去地找,没有,哪都没有……夏灿急得想哭,可是哭也没用,他明白老天爷不会可怜他。
他丢了魂一样往家里挪,仔仔细细回忆着各种细节。
“没道理啊!没磕着没碰着咋就没了呢?”
夏灿恨死那帮混混了,不打他他肯定丢不了坠子!
他昏昏噩噩地掏钥匙进家门,没来由就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幻觉,这种幻觉从他那会儿处理伤口就隐约出现了,现在正越来越强烈……
进去…进哪?
夏灿站在一片空旷的大约两百多平的土地上,头顶和四周都雾蒙蒙一片散着柔和的白光。
夏灿傻呆呆张大了嘴巴……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夏灿在自己大`腿上狠狠一拧,“嗷!”地叫出来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他真的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平阔的土地是规整地圆形,最中间有个咕嘟咕嘟冒`水的小泉眼,水坑也就比碗口大不了多少,中间泉水不停往外冒,但怎么也漫不出来。
夏灿大着胆子凑近看了一眼,不很深,估计顶多就一巴掌。
焦黄的土地看起来格外干燥,半根草都没长,只能用死寂两个字形容,这是个完全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
夏灿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自然而然就懂得只要想想就能自动从这地方进来出去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简直像是他的本能,他像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和身体一样感受到这个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地方,现在这地方暖和又舒服,比他冷冰冰的家好太多太多。
夏灿在心里想“出去”,果然下一秒他就凭空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房间里的冰冷空气瞬间让夏灿直打寒战,但这种差别更让夏灿确定自己刚才经历的真实。
“我真的能把其他东西也放进去?”夏灿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他觉得他能,但这明显违背他所知道的一切常识。
夏灿手按住边缘早已经被磨破的旧沙发,下一秒面前毫无征兆地一空,长沙发不翼而飞,四周围空气流动挤压引发细微的响动,同时夏灿也感觉到了放在自己思想里那片土地上的旧沙发。
他乐坏了!
夏灿火急火燎跑回自己小房间对着他睡的单人床一摁,整个床就瞬间被搬进空间!
哇偶!总算能暖暖睡一夜了!
现在原本是大夏天,自然不会有集体供暖,穷逼夏灿没钱买电暖气,家里一到晚上就冷得快要结冰,盖两个被子都冷得牙打颤,现在可好了。
夏灿趴在小床`上盯着床下贫瘠的黄土地,脑子里没有半点睡意。
这土地又干燥又贫瘠,应该是种不了东西的,但夏灿觉得如果浇点水,再加点肥料什么的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
他家里没有花草,就夏灿自己瞎捣鼓在厨房窗台的花盆里栽了几颗大蒜,绿油油的蒜苗搭配煮挂面伴随夏灿熬过了无数个没盼头的日子。
最近天气冷得厉害,蒜苗蔫嗒嗒,眼看也要挂了。
夏灿抱着种蒜苗的花盆进空间里,用手在靠近泉水的土地上刨了个小坑。
干燥的土质很硬并不好挖,夏灿很辛苦才把花盆里的土连带蒜苗塞进小坑里面,用脏兮兮的爪子在泉眼水坑里掬了些水小心洒在蒜苗根部,能不能成活只能听天由命。
泉水似乎是活水,有自净功能,夏灿洗手的泥沙浑浊很快就消失无踪,细看起来依旧是干净清澈的沙底。
夏灿看到清冽的泉水感觉一阵干渴。
要不……喝点?
“不干不净喝了没病!”他默念着掬起一捧水喝,清凉的泉水入口非常解渴,夏灿又连喝了好几口,顿时浑身舒畅。
咳,这水这么好,可惜不能当饭吃。
夏灿下意识怀疑这地方的出现应该跟他脖子上消失的挂坠有联系,但谁知道呢?他又没可能去验证,他只知道今晚睡觉能舒服点了。
明早还要上课,夏灿定了闹钟放床头之后忐忑地闭上眼睛。
“千万千万别让我醒来发现原来自己只做了个梦!”
第二天闹钟响,夏灿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四周围模糊的白色柔光,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夏灿一阵心安。
幸好还在温暖明亮的土地上,不在自己冰冷的房间。
他隐隐觉得这块土地似乎比昨天大了那么一点点,至于他怎么发现大了那肉`眼压根看不出来的一点点,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但他就是知道大了一点,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跟人明白自己身体的生长类似。
揉眼睛打着哈欠下床时夏灿才惊奇地发现了泉水旁边郁郁葱葱的绿色,昨晚种下那几棵蔫搭搭的蒜苗长得格外茂盛,抽`出蒜薹都有半米多高,已经开出像伞一样的白花。
夏灿从来没把蒜种成这样过,应该才一夜啊!怎么长这么高?
他压根没见过大蒜开花,更不知道要想结出大蒜该不该给花授粉,具体怎么授粉……
不过看样子这土地上真的可以种东西,而且还有让植物加速生长的神奇力量。
夏灿回到清冷的房子里洗漱好套上厚毛衣裹好大衣去学校,往年要是谁五六月穿这样早被活活笑死了,但在今年这只是常规装备。
最近一天比一天冷,眼看街上的人也穿得一天比一天厚,。有专家说全球要再次进入小冰河时期,也有人说气候紊乱是厄尔尼诺现象的表现,总而言之西伯利亚方向散发出来异常寒流的具体原因到现在也没有个具体的说法,大家也只能静观其变。
“王老师,你听说了么?灰痕病已经传到沿海那边了。”一个女老师说。
“啊?不是说不会传到咱们国家么?海关管控那么严格都不行?发现几例了?”另一个女老师显然十分吃惊,新闻上整天都信誓旦旦告诉大家不用担心灰痕病,灰痕病绝对不会传到中国,怎么这么快就……
旁边手里拿着教案的男老师哈哈笑:“没事儿,别瞎担心!新闻联播都说了,也就广州发现一例,还是个外国人,当时就给隔离开,整个白云机场和周边区域封锁了两个周,没发现后续感染者。”
夏灿最近听许多人说灰痕病,据说是在欧洲最发现的,得了以后在几天之内全身皮肤发灰器官衰竭,是不治之症,有人把它和当年肆虐的黑死病相提并论。
灰痕病……夏灿又回想起小时候经历的非典,想来大家已经有过面对非典的经验,这一回情况会好很多吧?
一早晨课上下来夏灿肚子几乎在不停咕咕响,但他身上连五毛钱都没,连包干脆面都买不起。
夏灿很没出息地想,要是他去用空间偷小卖店的东西肯定不会被发现,毕竟抓贼要拿赃。
但他还是没那个脸,再有两天补助就下来了,两天不吃饭饿不死,生物老师不是说过么?人只喝水不吃饭最长有活四十六天的记录呢……
再说了,现在省省,到时候吃顿好的也一样。
吃顿好的……嘿嘿嘿,吃点啥好的呢?鸡?鱼?烧饼?口水要流下来了。
但再怎么骗自己,两腿发虚手止不住得抖,注意力也没法集中,饿就是饿,没得商量。
夏灿偷偷把手洗干净给自己手里掬了点空间的泉水喝下去,忍忍吧再!
下午值日的时候夏灿想哭,饿肚子的感觉实在太坏了,更坏的是有同学在旁边吃牛肉干和糖,那一阵阵淡淡的香味飘过来快把夏灿魂儿都勾走了。
夏灿低着头咽了咽唾沫。
“哎呦!”有个女生拆开糖果包装的时候没捏好,圆溜溜的糖果挤出来掉到了地上,蹦蹦跳跳地滚到了桌底。女孩也不在意,继续从装满糖果的袋子里掏出另一颗塞进嘴里。
夏灿看着不远处地上圆溜溜的粉色糖果球眼睛发直。
或许,我可以……
夏灿低眼没再去看那枚糖果,只不过扫地的时候他鬼使神差般小心地避开了那枚粉色的糖球,尽量不让灰尘粘上它,然后加快速度扫地。
教室里人快要走`光了,夏灿也终于扫完地,他很高兴没有人会在意他,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迈着轻快地步伐路过那张桌子,然后‘不经意’地弯腰捡起小东西……实际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粉色晶莹的糖球上蒙了层白色的糖霜粒,沾了点灰尘,但还是散发着淡淡的水蜜`桃味道,夏灿拿着这小宝贝心跳得很厉害,他要把它洗干净,然后放进嘴里。
“你看,我就说他会捡起来吃!”窗外传来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竟然站了六七个人,兴致勃勃朝里面看。
嘴里含`着糖果的女生得意洋洋跟周围几个同样在吃糖的同学说,微笑的脸上满是戏谑。
夏灿傻呆呆捏着手里的糖果,窗外成排的人乐哈哈看他,他红着脸说不出一句话,不由自主浑身僵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嘿嘿嘿……你看他那样子。”
“哈哈哈!!”
夏灿把脑袋低下,快步跑出教室,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后,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跑进厕所里躲起来。
手心里的汗水让糖球变得很粘,恶心反胃的感觉让夏灿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饿了,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很饱,饱到想吐。
或许他并不想吃糖。
夏灿仔仔细细洗了自己的手,也洗了糖球,郑重地把它用纸包起来,再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