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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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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暇是赵敬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如今这根稻草也没了。
宁渔欢正在朝堂上装作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赵敬钰迁都的事宜,并表明皇上再不做决定,不出一周这叛军便要打入洛阳城了。
赵敬钰在皇位上不发一言,仿佛入定的老僧。他不能走,也没有地方可以走。
虞介的军队进洛阳城的那日,天气是出乎意料的好。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整个洛阳就像是一座死城。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赵寄尘跟虞介说道。
赵陵沧在一旁听得这话,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就先进去吧,我们在门外等着便是。”他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一队手持大刀的士兵跟在了赵寄尘的身后。
不过两年,当赵寄尘再度踏入这熟悉的皇宫时,已经物是人非。
四散奔逃的宫女,衣冠散乱的妃嫔,认出他随后跪在他脚下求饶的侍卫。赵寄尘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径直走向正殿。
他一步一步踏上长长的台阶,手微微颤抖着。那是他的父皇,赵寄尘想了很多次自己再见到父皇的场景。
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那个在皇位上坐着的赵敬钰,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父皇!”赵寄尘冲上去,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尸体已经冰凉,而且从这个姿势来看,赵敬钰是被人杀害的。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谁会抢先一步杀死皇帝?赵寄尘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丝寒光向自己袭来。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一个转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被钉在墙上的是一枚淬了毒的梅花针,赵寄尘的脑中却分外清晰。这个想暗算自己的人与杀害父皇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阁下既然敢出手,为何不敢现身?”
跟着他的一列士兵仍然整齐划一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出声。金銮殿上,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着。
赵寄尘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二,三,四。旋即他只看到了从胸口处冒出来的剑柄,
是谁?他只想看见那人的脸,赵寄尘耗费了全身的力气转过头去,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启身边的神秘侍卫,楚璟臣。
无数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涌入他的脑海,在宫中避开他暗自垂泪的母亲,待自己极好的舅舅和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的父皇。赵寄尘闭上了眼睛,他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虞介的笑脸上,再见了,虞介。
“王爷,这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里头还没有什么消息?”萧启见虞介一脸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开口相问。
赵陵沧自赵寄尘带兵进了宫后,便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听到萧启这番话,他才缓缓睁了眼睛:“进去吧。”
离殿门越近,虞介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浓烈,太安静了,这种诡异的安静背后仿佛还有一股杀气,虞介握住剑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杨子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对劲,他默默抓紧了萧启的手,萧启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报告将军,小王爷似乎遭遇了死士的伏击,现在生死未卜。”这句话仿佛是压倒虞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冲上去抓住那名士兵,怒吼道:“他人呢,人在哪里?”
那么士兵似乎也被他吓着了,结结巴巴的指了指面前的金銮殿:“在.....殿内....”
虞介如同疯子一般冲进了殿内,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急忙进了大殿。
偌大的金銮殿中只余了两具尸首,赵敬钰身体歪斜的倒在龙椅之上,显然已是死去多时了。
虞介默默抱着赵寄尘的尸体,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在他的世界里,时光已经静止。
萧启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人拉住了,转头只看微微摇头的杨子涯。萧启长叹一口气,却发现楚璟臣也不知去哪了,不由得低声问道:“璟臣呢?”
杨子涯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笑容,萧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站在虞介面前的人不正是楚璟臣。
只是,为何楚璟臣的剑对准的是虞介的咽喉?
“璟臣,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萧启喝道。
楚璟臣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纹丝不动,萧启内心焦急正想走上前去阻止,却被杨子涯强硬的按在了原地。
萧启疑惑的看了看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赵陵沧,冯梦幽,冯南歌。他苦笑起来,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
既然他们要杀虞介,想必赵寄尘也是死于他们的剑下。萧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他们不处死自己,必然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但不妨赌上一赌。
“王爷,”萧启开口,“您若是铁了心要处死虞将军,为何不让他做个明白鬼呢。”
赵陵沧还未说话,冯梦幽却开口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不明白就让虞将军去地下问阎王爷罢。”
楚璟臣冷哼一声,一剑正欲刺下。萧启心中一冷,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咬牙挣脱了杨子涯的手,却是替虞介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剑。
楚璟臣一惊,剑偏了几分,这才没伤到致命的地方。
杨子涯急忙上前抱起萧启,看了看伤口这才放下心来,他冷冷的看了虞介一眼,对赵陵沧说道:“看来虞将军一时半会还杀不了。”
“无妨,”赵陵沧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本王已经请司天监的人看过了,下周三是难得一遇的吉日。其他的杂事本王去处理,熙淮就交给杨大人了。”
杨子涯颔首:“那就劳烦王爷了。”
“熙儿啊,今天你跟师傅都学了些什么?”萧启感觉自己被拖入了一个诡异的场景,面前的小孩是谁?身着明黄色衣裳的人又是谁?
是皇帝吗,萧启走近了些想看清他的脸。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心中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呢。
那个小孩却又回答道:“回父皇,儿臣今天学的是孟子中的一段。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
萧启怔怔的看着那个小孩,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在他再度陷入昏迷之前,他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个小孩,不正是他自己吗?
“快去告诉杨大人,皇上醒了....”
萧启努力的睁开眼,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干渴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陌生的侍女给他倒了杯水,笑道:“皇上你可总算醒了,你晕过去的这几日,外头都急成什么样了。”
“皇.....上....?”萧启不解的看着他,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现下躺的地方,正是皇帝的龙床。
那侍女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时候,杨子涯已经进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见了那侍女也皱着眉道:“你先出去。”
萧启安静的看着他,依旧是熟悉的脸,却不知什么时候起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明慎。”杨子涯缓缓开口,“瞒了你这么久,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虞介和赵寄尘。”
杨子涯什么都没有说,他在等,等萧启开口问。
在不知过去多久的沉默后,萧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个皇上,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杨子涯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明慎,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
“我....的?”萧启笑出声来,却又因为这个笑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虞介不在了,我就是王爷的下一个傀儡是吗?”
杨子涯忙道:“明慎,是我的错,才让你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你和虞介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赵熙淮,先皇的唯一血脉。”
“哦?”萧启冷笑,“这又是谁让你来给我编的故事?我萧启从来就只有萧彧这一个父亲,你们用这种故事骗小孩?”
“明慎,你先冷静下来。你当我编故事也罢,总得先听完这个故事吧。”
杨子涯缓缓开口,说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你的侍卫楚璟臣与先皇一同长大,正是先代的暗卫首领。当年先皇被燕国所掳,正是他孤身一人潜入燕国救出先皇。在你五岁的时候,楚璟臣对你用了些药将记忆消除了大半,再把你送入了萧府。此后的六年中,他一直在寻找名医高人治疗先皇的病。可怜你十一岁的时候,先皇终究是去世了。楚璟臣想起先皇在世时对你的殷殷期望,这才有了这个计划。”
萧启仍是不相信,问道:“若是当真如此,为何找来虞介做替死鬼?”
杨子涯心头一动,低声道:“赵陵沧,是他控制不住的棋子,再加上这事风险太大,楚璟臣索性找了个人来代替你。等事情确定了,再告诉你。”
萧启冷哼一声:“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只是先一辈的人已经过世了大半,坐这个位置的无论是我还是你或者王爷本人,都不打紧吧。”
杨子涯皱眉:“话怎么能这样说,你才是先皇的血脉。”
“你走吧,我累了。这个位置我不想要。谁来都是无用。”萧启脸上略显疲惫之意,显然是不想再谈。
杨子涯无奈,只能起身离开。
若是萧启执意不肯当这个皇帝,只怕登基之时也会押着他坐上那个位置。只是萧启的疑问,杨子涯也不明白,为何赵陵沧自己不肯当皇帝呢?
他试探的问过楚璟臣这个问题,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或许去问问冯梦幽?杨子涯一面想着一面安排出宫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