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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祸端起 ...


  •   前头两桩婚事大张旗鼓地操办过后,后头薛家大爷的亲事也说定了,对方家里同为皇商,是京城里有名的桂花夏家。夏家千金的闺名是夏金桂,与薛蟠也算是姑表亲。

      薛蟠原先于成亲一事并不上心,但见过那夏金桂小姐一面后,贪图她的好颜色,心猿意马起来,回到家中就让母亲请人前去提亲了。此后一心只在娶妻的事上,原本返京后还问问铺子里的事,眼下又全都抛开了。好在宝钗与尹昀二人,对薛家的家业都已是知根知底,薛姨妈自是放心的。

      这天宝钗坐在家中,却听当铺的赵管事差人来,说是有一桩事要请姑娘示下。原是有个妇人说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拿了主子的东西来当了,眼下急着要赎回却拿不出现钱来,正在当铺里吵闹着呢。

      宝钗奇道,这样的事铺子里没有成例吗,怎么就来问我了?赵管事可在当铺里?他是如何说的?

      来人禀告说,只因那妇人是荣府里琏二奶奶跟前的人,和我们家沾亲带故的,赵管事唯恐情面上过不去,故而不敢拿主意。

      宝钗一听怔了,她还不知这事说来话长了。

      那妇人不是别人,是凤姐跟前的旺儿媳妇,他们夫妇二人都是琏二奶奶手下做事得力的。旺儿媳妇是专门帮琏二奶奶放利钱的,琏二奶奶经手的月例银子,每月都会克扣些日子才发放到各房手中。明着是说家中如今要银子花费的地方太多,捉襟见肘实在难以转寰,事实是都放到外面生利钱了,一年下来总共也可得上千两的数目呢。

      偏偏这妇人有个儿子沉迷赌钱,平日里拿到银子就往赌场里跑,这一天输急了,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体己钱。刚好旺儿媳妇有包银子才取回来,等着问琏二奶奶的意思是否要再放出去。她家儿子一见就动了歪念,悄悄地拿去赌了,依旧是输了个精光回来。偏此时琏二奶奶又吩咐下来,让拿出些银子把她前日押出去的金项圈赎回来,其余的再尽数放出去。旺儿媳妇一时实在拿不出银子来,后来她男人打听到那家当铺是薛家的,于是两人求告到铺子里来了。

      旺儿夫妇两个千恩万谢地出了铺子,两人转过街角进了僻静的胡同,打量着四处无人,就停下说起了话来。

      旺儿媳妇埋怨道:“我们在琏二奶奶手下,如今也混出些体面来了,只有这儿子不争气。我才求了二奶奶给他娶了个好亲事,二奶奶都应承下来了,可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还不知如何着恼呢。”

      来旺儿奇道:“你给他求了什么婚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呢。”他们二人只有这个独子,偏是长得丑陋不说,还整天只知酗酒赌博,托了说了多少亲事,女方家里都不愿意。

      旺儿媳妇得意道:“是太太屋里的彩霞,我相中那姑娘很久了。你不知道,她可是个香饽饽,连赵姨娘都一直想为儿子讨了去做姨娘,可二奶奶还是给了我这个脸面。”

      来旺儿不以为意道:“就是赖大一家,能有今日的福分,也是做了几十年任劳任怨的奴才换来的,我们夫妇俩眼下又算得了什么。银子的事你先拖着吧,每年放在外面那么多银两,二奶奶哪里会每笔都过问呢,真要问起来,编个话搪塞过去也就是了。她做这件事原是瞒着贾府上下的,字据却都是你经手的,难不成还真敢和你撕破脸了?”

      他媳妇道:“我才说给了咱几分脸面,你倒真的拿乔起来了。瞧瞧这话怎么说呢,说到底她是主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跟她硬碰起来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呢。”

      来旺儿一发狠,不管不顾道:“就是真和二奶奶对上了,那我也不怕,你帮她放利钱这件事就不用说了,老太太和太太那儿她到底是圆不过去的,何况她还另有大把柄在我手上呢。”

      他媳妇一听也奇了,说:“你就别胡诌了,她一个当家奶奶,有什么把柄会到了你的手上。”

      来旺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年我们二爷要娶二房,她在外人面前装着贤惠,却再三再四到老太太面前说,这尤二姐是许过人的,她原先的夫家到衙门告上了,死活不肯退婚,因此老太太打一开始就不喜欢二姐了。可你是不知道,这些事都是琏二奶奶自个儿在背后揣掇的。后来见闹大了不好,才塞了几百两银子给那张家,让他们投奔外省去了。这些还不算,她事后想起来又悔了,不该平白落了把柄在旁人手里,怕这家子以后再把这件事翻出来,竟是吩咐我一路跟着了结了这家人。”

      旺儿媳妇听了骇然,追问道:“你当真做了这事不成?”

      “你男人我也不是个糊涂的,别的坑人的事,主子拿定主意,我们跑跑腿也就算了。这杀人放火之事还是免了把,到头来顶缸砍头之时,必是指望不来她搭救的。我只恐吓了那家人一番,让他们绝了返京来的念头,然后在二奶奶跟前说此事已经了结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再能耐还能去跨省追捕人么,自是我说什么也只得信了。”

      “既如此,那家人都不见了,此事也再翻不出花样来,怎能说就是把柄呢?”

      “妙就妙在虽无人对证,但她最怕此事翻出来,于她声名有碍的。她既是不知道那家子人的下落,就拿我无可奈何。何况,你以为就这一件么?若论谋财害命的事,这也不是她做的头一遭了。”

      他媳妇在旁听着挠心,催促着他快些往下说,正此时,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进了巷子来,前后望了一眼,见无人经过,不动声色地走到来旺儿身旁,忽然从衣襟下翻出一把钢刀就架到他脖子上。

      来旺儿惊得话都说不出了,他媳妇刚张嘴想喊,就听那人说道,要你男人性命就别出声,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了。

      来旺儿到底是在外见过世面的,赔笑道:“壮士高抬贵手,我们往日无仇前日无怨的……”他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就听那人低声喝道:“你还记得张家的金哥小姐怎么死的吗?”来旺儿一听到这句话,惊得呆了,顿时想起了早几年东府里蓉大奶奶没了,琏二奶奶在铁槛寺里做的一件事。

      那年琏二奶奶在铁槛寺住了几日,那寺院旁还有个水月庵,那庵主老尼虽是个出家人,却是个心黑手辣的,受了人的钱财尽做些昧良心的事。那天她来找琏二奶奶,说的是张家有位小姐,被府太爷的小舅子看上了,但那家小姐早已许配了人家,夫家也是不肯退婚的,因而托人求到了她这儿来。琏二奶奶听了此事,问那家要了三千两银子,让来旺儿送书信给了一位与贾家有交情的节度使,假托是琏二爷的意思,以官威压人,逼迫与张家小姐有婚约的那家忍气吞声地退了婚。谁能料到张家小姐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闻言就赴水而死,她原先许给的那人听闻了,也自缢而亡。

      不想张家有位忠仆,想着小姐以及她未能成亲的那位姑爷死得太冤,故而潜心探查了几年,才知道这件惨剧的谋划者原是出自荣国府之中。当年牵扯在内的三家人财两失,惟有琏二奶奶捞了几千两的好处,还为此沾沾自喜,行事愈发胆大妄为。而来旺儿作为她手下的走狗,也被这位义士盯梢了好几天,眼看着这巷子冷僻,这才露面堵住了他的路。

      来旺儿常年在外为主子们跑腿,脑子也算是个机灵的,在性命攸关之时还是被他想到了说辞来劝解那人,“你杀了我不难,此事却也就没有了个见证的,你更是要偿命的,可是你家小姐姑爷的冤仇难报,他们在地下必不得心安。你且仔细思量着,我说的对与不对?”

      那人听完之后,低头思量了一番,收起刀来,冷冷一笑:“今日就饶过你这狗腿子一命,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

      来旺儿看着那人走远了,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夫妇两个对看了几眼,心中都道侥幸。又歇了一会儿,也不敢久留,夫妻俩相互搀扶着去了。原以为这巷子僻静,先前的动静无人知觉,却不知尽数落入了端坐在二楼上的两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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