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i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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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对于当事人而言从来就不是轻描淡写的词汇，即使是塔妮娅这样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暗杀部队成员也是如此。死亡的临近将分分秒秒的时间无休止地切碎拉长，除了在疼痛中煎熬等待生命给予的最后一秒酷刑，别无他法。
“七个月了啊，像我这种半吊子的幻术也真是撑得够久了……”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塔妮娅只觉得气力流失，根本就没办法再提起劲继续使用幻术支撑自己站起来了。她很清楚、比谁都清楚——她的大限将至。背靠着墙无力地坐在那里，满地尸体与鲜血在她眼里都已经模糊，视线里除了朦胧一片再无它物，她却还不忘在越来越艰难的喘息间嘲笑自己。
“幸好你已经死了啊，玛蒙，不然肯定又得嘲笑我顺便想着办法算计我的钱了……”嘴角微扬的同时，女人只是不甘身周死寂一片地继续自言自语着，“不过你死了，我也要死了，真不知道那些钱最后都便宜了谁……总觉得太亏了，我努力攒了那么多年的呢……”
肺部能容纳的空气越来越少，伴随着粗喘的是根本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努力扯出的不知道是想给谁看的笑容终于转为最真实的苦笑：“这样的死法虽然一直就是备选之一，可是根本不是我期待的，太狼狈了啊……我是黑手党，没死在争斗厮杀里，竟然因为器官缺失来不及手术病死，太讽刺了……”
“斯库瓦罗会是什么反应呢？艾兰还会记得我以前和她说过的话吗？尤尼……会变成怎样？爸爸妈妈和姐姐看到我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话说，我真的会有机会见到他们吗？希望吧……”生命急速流逝的苦痛根本不会仁慈地给她任何喘息之机，“其实，即使活得再辛苦我也根本舍不得离开啊……”
“可是，这终究不是我能选择的……”遗憾的神情终究演变成了怀恋，“永别了呢，斯库瓦罗……” 声音逐渐低不可闻，连带着本就微弱的呼吸声也越发轻微，直至完全消失。
塔妮娅·玛尔克挣扎至今的生存事实自此刻起被彻底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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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役彻底结束，迪诺与斯库瓦罗几句交谈后才知道，他连自己那个徒弟的坟墓都不可能见到。巴利安制定的清扫行动每一次的时间都极其紧凑，发现塔妮娅尸体的巴利安善后部队仅仅是确认她已经死亡后匆忙火化，连探查死因都没有，连埋葬都没有，任由她的骨灰随风散去，只有她的副手艾兰带回了她的指环与匣子。这就是黑手党，这就是巴利安，到最后一刻谁都有可能尸骨无存。
只有被白兰滥杀或因玛雷戒指而死的人才能在时空恢复后复生，心知病故的塔妮娅根本不属于这个范畴，迪诺无法违心地期待奇迹，也无法质问巴利安对待曾经是同伴的人的无情，因为这是塔妮娅选择后的必然结果，是她愿意的结局。
迪诺只是把他所知的全部写下来，又考虑到属于未来的东西也许无法完整传递到十年前，摒弃了那些“听说”的模棱两可的流言干扰，把一切内情详细地告诉了里包恩，转托他告诉十年前的自己，他希望能改变那一个塔妮娅的命运。拯救什么的，这是黑手党不该存在的想法，可是里包恩面对学生的请求还是答应了，反正未来已经改写，他们回去之后就是新篇章，迪诺想努力，就随便他去尝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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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被打败之后，巴利安全体跟着绝不打算和沢田纲吉站在同一个地方的自家BOSS回到了意大利。没有人提起过巴利安云守队伍缺了实质意义上的领头人，只是云守队伍里还活着的人都很快地被处理一切剩余事项的艾兰分配到了其它的队伍里，也包括她自己。这是必然的发展，没有人会为了那个没能保住自己生命的人滞留某处或是表达留恋不舍，谁都得继续生活下去——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斯库瓦罗换上了新的义肢，依旧如以前一般毫不在意假肢与皮肉的摩擦带来的疼痛——会在意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只是极其偶然的空暇时光，斯库瓦罗恰巧经过了塔妮娅房间所在的走廊，没有犹豫地就走了过去。房门没有合拢，间歇有声音传出，斯库瓦罗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斯库瓦罗大人，你是来……”艾兰似乎想了一会才给出了一个猜测，“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吗？”
他和塔妮娅在一起好几年了，有什么东西留在她房间里一点都不奇怪，所以这个问题看起来也没有哪里不对。这不过，他们这些黑手党对于他人的生命不会有留恋，斯库瓦罗亦是如此，甚至他们这些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人比起别的黑手党更为自制，所以艾兰问出这样的话的实质意义更趋近于讽刺。
“你在干什么？”斯库瓦罗看着艾兰手里的东西，每一件他都熟悉，即使从不曾刻意上心。
“人已经死了，这间房间当然得整理出来留给之后的人。”艾兰答得理所当然。
斯库瓦罗只是沉默地继续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塔妮娅说过，如果她离开巴利安，就要我把她的房间清空，属于她的东西什么都不要留下。人都死了，当然也只能算是离开了。斯库瓦罗大人，你要帮忙吗？”
“不需要再整理了。”斯库瓦罗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说出口的话他不会收回，就像当初默许那个女人的大胆要求，同样，他也不会去深究自己吐露话语的缘由，就像他从未深究过自己是不是爱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知道那个女人存在过又消失了。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个女人活着，他没想过去回应她显而易见的爱意，而当她死去，是否回应也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了。
“斯库瓦罗大人，你的意思是？”
“我会搬过来。”他没有做出过多解释，“你出去吧。”
“是，斯库瓦罗大人。”艾兰服从命令，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巴利安里，干部级别的与普通队员的居住区域是分开的，斯库瓦罗搬到这里也不会有令普通的女性队员觉得不便的可能——如果这间房间位于女队员宿舍区域内，斯库瓦罗的决定说不定还是有些人求之不得的，攀高枝的人从来不少，即使他不止一次默许艾兰代塔妮娅做主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送离巴利安，这样的人也永远不会彻底消失。总而言之，斯库瓦罗的决定并不违规，只是有些不像他而已。
合上门的那一刻，艾兰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唇边却已然露出了一个不知该说是欣慰还是苦涩的笑容。走过走廊窗户的时候，她看着外面一片晴好，低声笑了起来，“虽然我说过你要是不在了，我就会争取他身边的位置，可是看起来我还真是完全没有指望呢。他允许站在身边的女人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你一个，大概也只会是你一个人，完全没有给出任何机会的打算……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呢，塔妮娅？”只不过已经死了的人，是注定没法做出任何的反应、给出任何的回答的。
斯库瓦罗坐在塔妮娅的房间里，理所当然地沉默着。少了一个人说起来也不过如此，可是那个女人用时间给他刻下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遗忘。她死了，他没有悲伤没有遗憾没有怀念，但他仍记得她，甚至没法估算还会记住她多久。那个女人，就连她死去，都不忘给他留下最后一个就连时光都无法阻隔的糟糕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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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地震将属于十年后的记忆强行塞入脑中，塔妮娅分不清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但是那样的疼痛太过真实，那瞬间自身死亡带来的灭顶的恐惧终于还是令她胆怯。注视着已经慢慢收拾起来的房间，她第一次感到了迟疑——那个人所在之处，究竟是不是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时光不改，轨迹并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if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