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成长记（GL）》衣青箬

9、我不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开口。”姚佩安的话打断了徐薇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姚佩安紧捏着方向盘，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只有在紧张的时候，她才会这个样子。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回忆起从前的事，所以见到姚佩安这样示弱，徐薇心中便忍不住一软。

　　撇开感情问题不说，两个人毕竟陪伴了对方那么多岁月，将近七年的时间，形影不离、亲密无间，早就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习惯，一时半会儿，哪能轻易改掉？

　　“现在没有什么问题。”她含糊的说。

　　既没说以后会不会有问题，也没说出了问题会不会找姚佩安。

　　因为一时之间，她还没有拿定对待姚佩安的态度。

　　其实徐薇很清楚，姚佩安是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的，跟纪桐的事，也是媒体捕风捉影。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自然是怒不可遏，但慢慢冷静下来，想清楚了这一点，心里也不免有些茫然。

　　不管怎样，这件事里，姚佩安肯定是有错误的，至少也是因为她处理不当，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况且徐薇总觉得，她跟姚佩安的关系已经走入瓶颈，才会在面对这种大事的时候，无可避免的产生嫌隙和分歧。如果这个问题无法解决，那么就算勉强继续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以后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争吵。

　　所以她甚至没有向姚佩安质问过这件事，就选择了后退一步，离开姚佩安的身边。

　　有时候想想，这种单方面的选择，也许对姚佩安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所以面对她，徐薇很难理直气壮得起来。

　　就像现在，姚佩安问她，“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徐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姚佩安低头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但……我还是要解释给你听。我跟纪桐没什么，实际上我们也已经商量好了，等这一次的合作结束之后，就向彼此的家人说明，我们其实对对方无意。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因为我不希望你为了这种小事而不高兴。”

　　她停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说，“徐薇，我不承认我们分手了。”

　　然后像是生怕听到徐薇的反驳似的，语速飞快的道，“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着解决。——这是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似乎是被姚佩安的这一句话触动了脑海深处的记忆，徐薇的态度陡然柔和下来。

　　“我没有忘记。”她说，“但你也答应过我，以后坦诚相待，彼此没有秘密。”

　　听到这句话，姚佩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神经性的抽了一下。

　　是的，这是她的承诺。

　　最初徐薇答应跟她在一起，完全是她死缠烂打的结果。

　　姚佩安是个很执着的人，在确定自己的感情，决定要跟徐薇在一起之后，她就十分直接的表白了。

　　当时徐薇的反应是惊住，然而直接从她面前逃走。

　　之后的一段时间徐薇都下意识的躲着姚佩安，甚至专门请了假，不去上课也不会宿舍。姚佩安立刻急了，直接发动自己身边所有的朋友，查找徐薇的下落。

　　这样的情况下，徐薇很快就藏不下去了。在被姚佩安围追堵截了大半个月之后，防线终于崩溃，答应了姚佩安要跟她试试看。

　　但这份关系并没有如同姚佩安所以为的那样，美好甜蜜，一直持续下去。实际上，她们的第一次恋爱，只维持了短暂的一个月，便宣告结束。

　　先受不了的是徐薇。她完全没有想到，跟姚佩安做恋人和做朋友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她霸道的希望徐薇只围绕着她一个人转，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于是她排斥徐薇跟任何同学来往过密，尤其是男同学，更是她严防死守的重点对象。

　　这种做法给徐薇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影响，她几乎连日常的课程都无法继续下去，因为姚佩安总能够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打扰她，让她烦不胜烦。

　　其实在姚佩安，她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迫切的需要得到来自徐薇的关注。因为这份感情是她“强迫”来的，很多时候徐薇越是顺从，姚佩安就越是觉得自己看不清她，也就越没有安全感，于是就越作。

　　好像闹一闹，就能够确定徐薇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似的。

　　最让徐薇难以忍受的是，在不允许她跟其他人来往的时候，姚佩安本人身边却聚拢了一大批的朋友，大部分时间，姚佩安都跟他们一起行动，而且一定要带上徐薇。

　　但徐薇对他们玩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相对而言，她更加愿意去图书馆，安静的看一会儿书，而不是跟着这些富二代们出去游玩享乐。

　　尤其是，在那些人的眼里，她不过是姚佩安身边的一个跟班，永远不可能跟他们站在同等的地位上，所以可以任意轻贱，折辱。徐薇有时候弄不明白，姚佩安把自己带到这些人中来，到底是想让自己融入她的朋友圈，还是故意折磨自己。

　　最后两个人大吵一架，关系宣告破裂。

　　当时徐薇曾经说过一句话，至今姚佩安都还深刻的记得，“姚佩安，你身边的人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放过我行不行？”

　　为了这句话，姚佩安彻底的疏远了那帮朋友，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都倾注在徐薇身上，事无巨细，体贴无比。

　　两个人重归于好的那天，已经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的姚佩安十分郑重的对徐薇说过，“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不要隐瞒，直接说出来，任何问题一定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要再说分手的话了，好吗？我受不了。”

　　但是，就连姚佩安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些年来，打着“为了徐薇好”的旗帜，自己到底隐瞒了徐薇多少事情。

　　有些是徐薇知道的，有些她始终不知道。

　　而现在听到徐薇说这句话，她心中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恐慌。总觉得一切自己努力隐瞒的，已经尽数在徐薇面前摊开来。

　　她以前不问，是因为还对自己有感情，她现在问了，又是什么意思？

　　满腔解释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姚佩安只觉得满心的烦躁，急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偏偏在徐薇面前却不能这样。她必须保持冷静，因为她还爱着这个人，还想挽回这一份感情。

　　她狼狈的揉了一把脸，才说，“对不起，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指你奶奶生病住院这件事，我的确是知道了。”徐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

　　事实上她也明白，这才是姚佩安隐瞒自己的最大原因。因为她自己不愿意做出选择，更不可能让自己来做这个选择，所以索性瞒住，能瞒一天算一天。

　　姚奶奶的出身很好，嫁给姚佩安的爷爷，完全是低嫁，婚后又一直帮着姚爷爷打理家业，所以在家里的地位很高，说话也算数。尤其是姚爷爷过世之后，姚奶奶虽然不再管公司的事，但只要她开口，却仍旧一言九鼎。

　　就是她不顾众人的反对，一力扶持姚佩安接手姚氏。不然的话，姚佩安的爸妈就必须从本家过继一个男孩来继承，等于将这份家业拱手送人。不然就只能将姚氏拆分，庞大的家业就这么散掉。

　　姚佩安自己的事并不怎么避讳徐薇，所以徐薇虽然不清楚细节，但是大致的事情都知道。姚奶奶在她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就是为了帮助她掌控姚氏，将姚氏发展壮大。

　　所以她开了口，说希望看到姚佩安结婚，尤其还是在重病住院的时候，姚佩安根本不能拒绝。

　　虽然姚佩安还没跟家里说过，但是姚奶奶那么聪明的人，也许早就察觉到了某些痕迹，多少知道姚佩安身边有人这个事实。现在开口，分明是逼迫姚佩安做出选择了。

　　姚佩安选的是拖。

　　她既不能直接拒绝对自己那么好的奶奶，也不愿意让徐薇为了这件事发愁，所以选择一个人承担下来。之前说的，跟纪桐商量好的事，也是真的。

　　按照她的安排，就这么拖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稀里糊涂的把这件事给拖黄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徐薇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提出了分手。

　　现在仔细想想，她瞒了那么长时间，没有露出过一丝痕迹，徐薇哪能这么容易就之知道？这背后出手的人是谁，也根本不用去想。

　　姚佩安悚然一惊。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徐薇，眼中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惊愕。

　　徐薇忍不住苦笑，“明白了？”她语气冷淡的说，“所以，即使我们现在不分开，她也一定不会允许我们继续来往的。真的到她出手的时候，恐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佩安，你说我胆小也好，说我自私也罢，我家里还有我爸爸，我不能……”徐薇闭了闭眼，别开脸，说，“对不起，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她个性看似大大咧咧，但是从小到大，徐爸爸再怎么细心，毕竟只有一个人，又是性别不同，很多事情只能靠徐薇自己。从这方面说，她比姚佩安要独立，对某些事情也更加通透。

　　她明白她们现在是在某个人的棋盘上，被人操纵着，但她完全无法反抗。

　　姚佩安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能干，只是涉及到身边的人，往往潜意识的拒绝往那个方向去想。说到底也只是自己骗自己。

　　她没想到这件事里面，竟然还会有奶奶的影子。也许正是因为那是自己最亲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直到刚才，如果不是徐薇说起，她可能仍旧想不到。

　　是她仰慕的、敬重的奶奶要拆散她跟徐薇。

　　之前的一切坚持，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因为姚佩安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敢开口回答徐薇的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说出来的绝不是“别担心，一切有我”，可除了这句话，她不愿意对徐薇说别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的困难都考虑清楚，甚至一度觉得，只要徐薇答应了她，那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等着她们的，会是美好甜蜜的明天。

　　原来也只是奢望。